念人:当那兰花盛开时(散文)
李兰花(又名李兰珍)是一位漂亮温柔的姑娘。她情断西江河畔,已有二十多年了。每年八月初七,当那“兰花”盛开时,她那温婉的眼神和那顆善良的心怀,尤其是她那朗朗的笑声,始终在我脑海中婉转牵挂着。 在我的印象里,她犹如一阵阵的清风,总是不断地吹拂着。有时强劲粗犷,对无情夺去自己年轻生命的罪恶进行鞭挞;有时很美丽温顺,表露出对人间的留恋。总之,凡是清风吹过的地方,土地是净土,人心是纯洁的。 我们俩的中学时代,是在海南岛东山中学度过的。那时,我们都是十来岁出头。尽管不在同一班读书,可是,我们共同在学校文工团,排练演出有六年之久。她为人正直勤劳,学习用功,每次排练,她都是将自己的那一份爱全部投入,每演一个角色都表现出相当的热情、出色。因此,在同学们心中,她是一朵艳丽的“兰花”。 与她聊天,是一种享受。每次看到她在笑声中,显露出来的那排整齐而雪白的牙齿;每次在笑声中,看到她那情意切切的眼睛,我的心像在一片蓝天中飘逸的一样快乐。 她,平时很喜欢“兰花”,特别是对绣着“兰花”的裙子很感兴趣。一次,她参加校文工团大型舞蹈《兰花朵朵向太阳》的排练演出,每次演出结束后,都舍不得脱下兰花裙。七十年代初,穿裙子是追求资产阶级生活方式的表现,是要受到批判的。直到去世时,她都没有机会再穿上一次“兰花裙”,大大方方地在男人面前,显露出自己美丽丰满的风采。 女人爱美,这是天经地义的。一些女人,一有机会就展现。但是,兰花的思想却很矛盾,尽管自己想美,可是,她却不敢显露,把自己的美,藏在心底深处。在文工团里,每次下乡演出,每个女孩都爱找一个男孩,一起扛着道具行走,但是,她每次都是自己挑道具行走。一次排练,一位男演员不小心碰上她的乳房,过后,她返回宿舍暗暗流泪。从此后,直到三十岁都没有男人碰过她。 高中毕业后,我与她一道上山下乡到东山农场。这里,既有来自北京的知青,也有来自广州、海口的知青,大家集中在一起,年轻人火热的生活,像满山盛开的“兰花”,使长期沉默无闻的山沟,一下子沸腾起来。由于我和兰花都是同一学校来的,从感情上来说,显得亲近一点。每年八月初七,当“兰花”盛开时,她都要约我来到农场后面的山猪岭上采摘“兰花”。她说:“兰花美,纯洁朴实。”直到我上大学,我就再也没有机会和她一起上山采摘“兰花”了。 知青生活是艰苦的。面对着高山峻岭的残酷环境,这一群天真活泼的知青,顽强地挣扎生活着。特别是李兰花,早出晚归带头干,对农场产生起一种偏爱感情。后来,她当上了农场妇女主任。当年一起下乡的知青全都返城了,唯有她和几个在农场已结婚的知青继续留在农场。白天,她带领职工开辟橡胶园,晚上,她率领场文工团到连队宣传演出。就这样,她把自己的黄金般的年华,无情地奉献给了山沟,在农场整整度过了十多个年头。我大学毕业后,我与她都快三十岁了。当我走上新岗位后,第一次给她电话时,才从电话中获悉,目前,她仍是独身一人。 物质生活的享受,这是人生的欲望。可是,她并不把物质生活享受,作为自己的追求目标,而是把为农场多做贡献作为生活享受。每次,当她组织一次橡胶大会战胜利结束,当她率领文工团下乡演出成功,从而赢得职工阵阵赞扬声时,这就是她生活中最美好的享受。她这种人生追求,在七十年代来说是无可非议的。 八十年代末,我调回广州工作。一次,我在省农垦总局招待所采访时,恰巧遇上当年和她同住一间宿舍的知青黄循仙,她含着泪水告诉我,李兰花从东山农场远嫁西江时,不久,她就病逝了,年仅三十二岁。 啊!人生三十二,尤其对一个女人来说,确是一段令人留恋的年华。她这样匆匆的离去,真是太可惜、太可悲了。据说,她的死,是由于年龄大结婚造成的。如果说年龄大结婚是造成其悲剧的原因,那么,她那人生的性格,她那生活的执着追求,就是悲剧的根源…… 今年八月初七,“兰花”又开了。我一人来到山猪岭,看着那满山遍野的“兰花”,好像我又看到了她。她那朗朗的笑声,伴随着她那苗条美丽的身影,从远处向我走来……可惜,我们再也没有机会上山猪岭采摘“兰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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