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维族人，特别是南疆一些偏僻地方人生活状况是你无法想象的。除了我以前提到的那个维族同事家不要工资的小保姆之外，我家楼下有一个给单位食堂送牛奶的老头，七十多，儿女都大了，有一年，媳妇死了。不到一年吧，就从南疆又领了一个比他女儿还小的姑娘回家做老婆，不久就怀孕了，生了个能给他小儿子做儿子的儿子。那老头并不有钱，跟我们一样，住在不到六十平的老楼房里，还是退了休的，我们都很替他发愁，孩子这么小，老头哪天死了，怎么办呢？那个女人一句汉语不会说，老头的女儿告诉我们是他们南疆亲戚介绍的，那个女孩子很高兴有这门婚事，老头女儿说这些的时候，言语中流露着对那个女人的不屑。这种事即使是在内地也非常之罕见，有小姑娘傍老头的，但有一个退休的老工人有这种待遇吗？说明什么？可以想象，当这个老头死了以后，他的半大孩子怎么办？母亲没有工作，他只能流落街头，如果有人说给他三千块让他杀人，你说他会不会干？给你说这些干什么呢？新疆活生生的装在我记忆中，许多感受，没有经历是不会有的。有人说我这话是同情他们。不是同情，是在追问为什么会这样？从前我们经常组织参观反东突反分裂战国展，看到展出的那些用来造反的武器，我却有莫名的悲伤，那都是些什么呀？连一把正规的枪都没有，手榴弹，地雷都是土法制造的，就象当年游击队抗日的时候一样。拿着这样的武器，来造反，那么残忍地杀害汉族人，也杀害与他们立场不同的维族同胞，变成一个杀人工具，说明什么？

      

       Z：说到的南疆贫困我有所知，只是我不明白，中央政府一直在投入，为什么他们还那么贫困呢，也许，有官员腐败的原因，我听说王什么都从新疆运来，新疆的产业都没有发展，确实让那里的不管哪族的中下层老百姓都很气愤。你说了南疆的落后带来的不良影响，这次胡书记去了，说要提高各族人民的生活水平，也算是个缓和矛盾的办法之一吧。可这次犯罪的不止有贫困者啊，还有那么多的大学生，他们的行为不该检讨吗？还有那些游行的女人孩子，他们又是哪来的呢，那些为暴徒提供方便的乌鲁木齐维族人，即使政府提高他们的经济水平，难道这些人就不闹了吧，犯罪固然和经济有关系，但怎么解释那么多经济上并不贫困的人也加入到暴乱中的事实呢，怎么解释那些以舞弊的手法把罪犯放掉的维族干部呢。怎么解释那些维族精英挑拨离间的行为呢，因此贫困也许是重要的原因甚至是最重要的，但是政府打击不力是不是也是原因呢，维族人自身的民族性格是不是也是原因呢。同样的贫困，为什么其他少数民族都没有动作呢。

      

         G：没错。贫困只是一个表面现象。为什么在相同的情况下，汉人已经不那样了，他们还那样？这就是我前几天说的文化不同。不光是民族政策，整个文化氛围不对，他们的精英相对汉族来说，眼界和发展空间也很有限。比如一个维族文科大学教授，他是维语学校培养出来的，文化和思想上的差距，让他们在大学时候的教材本身就很落后（举全国之力译介的西方相关领域著作，能同样都有维文版吗？）然后他们以相对落后的资料作为研究对象，来写论文，基本上是维语，只能投到维语刊物。根据民族照顾政策，确定一些维语期刊为核心，不影响他们的职称和工资。但——他们中那些杰出的还能跟谁交流呢？国际上相关领域会议一般只认内地大牌专家，大家都用英语交流，何况维语？跟内地同领域专家交流？一是语言不同，二是认识有差距，比如内地早就不讲文学阶级性的时候，他们还在用那些理论评论作品。三是内地专家在观念上不认同他们。这一点在我的领域（人文）深有体会。除了研究那些有关他们民族传统和文化的东西，其他的出了新疆有谁看？全国性的学术会议，他们有几个人能收到邀请函？——且不说出去在生活上的诸多不便。有时候，他们有一种很强的边缘感，是被貌似照顾的政策隔离了，他们想融合，却没有条件，想独自发展，又没有空间，很苦闷。那些内地教育主管，不了解民族地区的特殊情况，每次去新疆都强调要发展民族特色，其结果是使他们更加局限在无法施展抱负的空间里。记得解放前后有一位著名的史学家翦伯赞吗？他就是维族，但是很早就迁到湖南的维族，早已经熟悉汉文化了，最终成功地进入主流学术圈子中。他们族人中天生聪明的人是很多的，魏晋时期著名的鸠摩罗什也是西域人，是现代维族人的祖先之一。为什么建国后，除了歌唱家，维族再没给中华文化贡献天才呢？这是个值得深思的问题。也许我的理解只是其中原因之一，还有更深刻的原因在，希望大家一起努力分析。

       说到传统文化价值观念，不可否认他们的民族传统文化和中原人不同，不崇尚读书的，父母对孩子读书也多持随意态度。不止维族，以前汉人也是这样。有清一代，新疆只出过一个武举人，没出过一个文举人。汉人最多读几年私塾，维族人去清真寺跟着阿訇认些字。就是那些教授，也没象汉人那样苦读过，能读出来的全凭兴趣与天赋。在大学里，有些文科专业，维族学生上课什么都不带，甩着手就进来了。课余生活很丰富，自由自在，男生也不怎么爱运动，但女生普遍爱美，哪怕每天都只吃干饼子，都要省下钱来买漂亮衣服，做头发。一般不读书，更不读汉字写的书，对他们来讲，文化传承一靠家庭，二靠那些总是发牢骚的老师。毕业后能进行政，事业，国企是最理想的结局，进不了，就只能回家乡，多数是南疆。这些年来，不包分配了，回去也是失业，每年毕业前他们都要在校园里发泄，有时候是彻夜唱歌，有时候是喝酒砸瓶子， 最后是在离校时抱头痛哭。回到家乡后，空虚的精神世界让他们只能在清真寺找到寄托。我接触过一些女大学生，对他们的宗教很虔诚，相信寺院发的传单上那些从西红柿、海浪等自然形成的图案中找出的阿拉伯文字的“真言”，每天按时做礼拜。他们会上街，我一点都不奇怪。在这样的土壤中，学生和教师中有一些死硬派，坚决跟汉人为敌，宣称新疆本来就是维族人的，要把汉人赶出去。我和他们中的一些当面辩论过，谁也说不服谁。大多数维族人虽然不表态，但心里也支持这种说法，以为会在汉人被赶走之后分得一杯羹。所以这一点维族精英要反思，把这种民族意识中普遍存在的思想扭转一下，改变民族命运根本上靠自身，而不是虚妄的独立，排挤身边的民族。试问，如果维族社会中不存在与汉族之间的矛盾，本民族就会崛起于世界民族之林了吗？

       我还认识一个很有头脑的维族教授，他对自己的学生相当严格，认为就是现行的政策让维族人懒散，整个民族丧失活力，要在政策上平等，并且高标准严要求对待他们，只有这样，维族才能复兴。他很维护自己的民族，也有民族意识，但有他这样见识的人一定不会支持七五暴乱，也不会轻易与疆独同流合污。

 

     Z：你说的这个教授很有头脑啊，确实本来是照顾的政策，和一些社会上的不良引导让这个民族在堕落，可是要取消这些优惠民族政策，绝大多数维族估计要斗死中央政府的。让他们双语学习，已经闹出好多矛盾。我要对这位教授表示尊重，这样的人才是真正带领民族走向前进的人。可是这样的人在维族有几个呢，他们的声音发的出来吗，发出来了维族人肯听吗？

 

    G：所以说那些坏事的是二半吊子精英，都是不好好学习，最后出来冒充知识分子骗人。象刚刚提到的那个有见识的教授，不但他自己汉语非常好，两个女儿从小就送到汉族学校读书。那些南疆维语学校出来的大学生，民考民来到学校不会一句汉语，进来后先要学一年汉语，预科。相当于英语学一年，什么水平？而且宿舍，食堂等生活环境里还都是维族人，说维族话，汉语能好到哪去？以后几年都上维族老师用维语上的专业课，你说毕业了他能干什么？按政策分配名额进单位的维族大学生，只会用维文写作，可官方文件都要用汉语，于是他们又等于在单位只是个摆设，还要被汉族同事视为无能瞧不起，你说他郁不郁闷？我认识一个南疆出来的副教授了，一开始汉语非常差，当初在系里带头反对汉语授课，因为他确实没那个能力。但这个人比较有毅力，不服输，经过不停地学习，有很大进步，能读懂汉文资料，写出的论文越来越有深度，自己也很满意，还能用汉语写论文了。后来不但不反对汉语授课，还能主动开设几门相关学科前沿的选修课，说明什么？

       两个民族的矛盾是不了解，于是只有想象，距离某种程度上，是被当年某些号称民族优待，保护民族文化的政策执行偏差拉开了，客观上不利于相互融合与沟通。而要了解，首先是破除那些以保护，优待为名的壁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