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毅夫返台爭議 法律與人道拉鋸

狗不理包子

卅三年後，陸軍「叛逃軍官」林毅夫能否返台，最近備受關切。國台辦日前再次於例行記者會上表示，林毅夫返台祭祖問題，是在特殊的歷史時期、特定的時空背景下發生的事，在兩岸關係已經邁入和平發展的新形勢下，希望台灣方面從人道主義考慮，早日同意林氏夫婦返台；但是，國防部顯然對林毅夫叛逃行為視為「連續犯」而非「既成犯」相當堅持，無意為林毅夫量身打造一套許可他返台的專案。  

　　　林毅夫原名林正義，後改名為林正誼，叛逃大陸後又改名林毅夫迄今。林毅夫從年輕時代就相當傑出，考上台大，自願轉投陸軍官校，並因此蒙蔣經國召見，軍方視之為重點培養對象，送他到政大企管所攻讀碩士；一九七九年中美斷交時期，身為金門馬山連長的他竟泅泳到廈門，且備受對岸重用，三年後在北京大學取得政治經濟學碩士，接著留美取得芝加哥大學經濟學博士，之後創辦北京大學中國經濟研究中心並任主任，二○○八年出任世界銀行首席經濟師兼資深副行長迄今。  

　　　林毅夫泅泳渡海，一生傳奇，總能在周折中取得大成功，但他今日縱有再大的成就，也改變不了他在當年台灣處境最艱鉅的時刻，竟以陸軍軍官的身分叛逃的事實。以昔日兩岸處境，凡叛逃者無不大肆宣傳，獨獨林毅夫能在改名後彷彿人間蒸發，讓軍方一度以為他可能在海中遇難並以失蹤結案。  

　　　一直到林毅夫赴美留學之後，軍方才發現林正誼已經叛逃並改名，但一直未撤銷其意外死亡宣告，更未進行法律追訴程序，始終淡化處理此案。  

　　　直到二○○二年林父過世，林毅夫能否返台奔喪才端上檯面。當時執政的扁政府接到民進黨立委蔡同榮的陳情，認為叛逃已過追訴時效，政府應該讓「林毅夫叛逃案」結案，並借重林與大陸的高層關係和財經專業，為兩岸經貿往來做有利於台灣的建言。  

　　　當時，陸委會基於人道精神考慮同意其入境，但是終究引發重大政治爭議，特別是軍方無法緩解軍官「敵前叛逃」之痛。當時的國防部長湯曜明就強調，林毅夫仍被國軍視為叛變逃亡軍官，一旦返台將面臨《陸海空軍刑法》調查與審判，軍事檢察署為保存證據也會限制林毅夫出境，並以必要手段要求他到案說明；而陸委會與內政部入出境管理局雖仍同意核發入境證件，但返台後法律責任將由林毅夫自負。最後，由林妻陳雲英代為返台祭父。  

　　　就法論法，林毅夫逃亡早在卅三年前就已完成，已經超過法律上認定的廿年追訴期，即使因為罪刑重大而延長五年，還是過了追訴期。但也就在這一年，軍方由現任國防部長高華柱代表，依《陸海空軍刑法》對林以「投敵罪」提出告訴，並發布通緝令。因為仍認定林係「繼續犯」，根據「犯罪行為有繼續之狀態者，自行為終了之日起算」的法條，此案的追訴期效根本尚未開始起算。換言之，林案的法律處理都仍面臨見解不同的爭議，遑論政治和人民感情上的分歧。  

　　　兩岸敵對隔絕半世紀，在這麼長的時間中，兩岸都有各自視為的「叛逃者」。一九六五年駕伊留申轟炸機來台的反共義士李顯斌，數年前同樣面臨返鄉問題，然而他在赴大陸的第一刻即被留置關押，被判十五年，最後病死，這不能不說是重大遺憾。台灣做為多元民主社會，質言之，不可能對林毅夫做出如此不近人情的處置；但是，以台灣的媒體生態，林毅夫果若返台，又豈可能「淡化處理」，屆時「叛逃軍官」搖身而為「媒體英雄」，叫國軍情何以堪？  

　　　林毅夫案或許是一個指標案件，政治爭議讓他無法踏上返鄉之路，大學時期活躍於學生運動，甚至發起「不讓TG混入聯合國」的林毅夫為何不到數年就做出對台灣如此傷害重大的事？返鄉前也該解密了，至少對他出生地的同胞給個說法吧。  

　　　林毅夫以其財經專業在國際間都享有重大地位，但不能因此在法律上享有特權。隨便舉例，和林同樣有「投敵行為」的至少還有黃植誠、李大維（前陸軍少校分隊長，駕機投共）、林賢順和王宜宏四人，要以法律解決就得一體適用，一次處理。從扁政府到馬政府，相關問題的法律研究已經整整十年了，不論准與不准，就是不宜再以消極態度拖著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