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样的正义

罗马王子

上周台湾网络世界疯狂转贴一则有关便当店拒做菲劳生意的贴文，引起菲律宾社会注意，并以此作菲劳遭到台湾社会敌意对待的铁证。

就在台湾渔船广大兴廿八号事件造成台菲关系紧张之际，竟传出菲劳在台湾遭遇到不友善甚至恶意的对待，台湾未能就菲律宾“冷血杀人”讨到公道，形象先在国际舞台上打了折扣。

这起被称为“便当文”的事件，有损台湾国际形象之嫌，台湾政府为此展开调查，警方透过追查IP地址，本周先后约谈了三名传播“便当文”的贴文者，三人异口同声地招供以第一人称发表的贴文纯属听闻，非亲眼所见。

若调查显示三人触犯社会秩序维护法，“散布谣言，足以影响公共安宁”，可依法裁罚3万新台币（约1304新元）以下或拘留三天。

台湾一般舆论且以“写的人莫忘求真，转发者亦不可盲目”总结事件的教训。然而，归根究底受考验的还是社会的理性、公民的伦理素养。伤人于无形的言语暴力最恶劣莫过于发难者自以为无需对言行负责。

事件还牵扯出有平面新闻记者找人假扮便当店老板，不但欺骗读者，连总编辑也遭愚弄，结果总编辑得辞职致歉。

台湾《联合报》引述刑事局指出，警方锁定三名“便当文”贴文者，分别是董姓女子、郑姓前记者和潘姓男子。而郑姓前记者在本月14日深夜贴文，时间最早；董女跟着在15日傍晚贴文，潘则在15日深夜，时间最晚。郑有可能是“便当文”的最早作者。

据报道，三人接受警方查询时都称在便当店听到旁人讨论，回家后以第一人称在网上发布贴文。

董姓女子的贴文还增加情节，称自己在便当店目睹菲劳被老板拒于门外，她为此还呛老板。她在网上贴文用意是希望大家善待菲籍人士，结果却掀起轩然大波，文章内容真实性受到质疑。潘姓男子也称自己是买便当听到旁人讨论，然后参考了董姓女子贴文，再加以润饰发布。两人的行为竟雷同到如此地步。

扯谎扯得最离谱的是郑姓前记者。这名原在世新大学属下《台湾立报》工作的记者，为了圆谎，还找了某家教主任扮便当店老板，蒙骗同一报系的《四方报》总编辑。最后警方找上门了，他才知道事态严重，承认造假。而该总编辑曾为这名记者背书，在电子媒体前坚称事件属实。虽然也是被骗，但为了表示负责，他辞职并向社会致歉。

发布“便当文”的作者，也许是想做正义的化身，但是利用听来的是非，用什么立足点来维护正义？而网络科技的便利，虚拟世界的距离，也宠坏了使用者，未经查证的事情在两天内转贴了8万次，以十传百、百传千的速度传播。它反映了网络转载的群众心理，又一次暴露了网络分享资讯缺乏专业查证训练、伦理道德轻率的潜藏危险。

倒是站出来质疑“便当文”真实性的网民，包括作家九把刀，挽回了台湾的社会信心。九把刀在面簿贴文说，为了让事件有个温馨的结束，决定在这两个星期免费派送700个便当，希望大家吃得开心。

两个世纪前开始盛行的报章和广播，以新颖的传播通讯方式改变了人们对地理距离的认知，天涯变成咫尺，虽非亲身见闻，但因为信赖信息来源，宛如亲身所见。上个世纪普及的互联网则更进一步缩短了时间的距离，还赋予人人都可发声的自由与自主。

本世纪网络社交平台当道，它号召志同道合之士，放大看得见的少数，漠视隐身沉默的多数。“便当文”事件反映的是网络世界生态，所幸有存疑者向警方举报，使得公权力介入调查，不然贴文者恐怕继续沉浸在伸张正义的自我良好感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