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力》连载（11）——全球的两极分化是全球现代化的本质

寒竹

作者：寒竹、文扬


十一、全球的两极分化是全球现代化的本质

1.全球两极分化是相反相成的

刚才只讲了洞察一，还没讲其他的洞察，之所以说“认识西方坐标图”很重要，是因为从中可以得到很多洞察。

从坐标图上看，西方国家集体坐落在右上方的位置上。所在位置在横轴上的投影都很长，这就反映了西方的先进程度；而后发国家都在左下方，在横轴上的投影都很短，反映了其落后程度，两个位置之间的差，就是后发国家与西方国家在先进性方面的差距。同理，西方国家在纵轴上的投影，就是其霸权强弱的度量；后发国家在纵轴上与西方国家之间的纵向距离，也就是在国权方面的具体差距。

没有后发国家的落后和衰弱，也就没有先发国家的先进和强硬。这也应该成为学界的一个基本共识，作为后发国家的学人，不能糊涂到真的相信，西方的遥遥领先和高高在上都是人家自己白手起家取得的，和世界其他地方完全没关系，甚至还真的相信，这些落后的后发国家罪孽深重，一度成了人家“白种人的负担”。

2.我们都是“白种人的负担”？

“白种人的负担”，没错，那位帝国主义诗人吉卜林，以此为标题写了那首著名的诗篇。通过诗歌的传播，“白种人的负担”这个说法传遍全球，甚至被西方历史学家当成了殖民时代的代名词，作为那个历史篇章的冠名。

不知道到底有过多少知识分子曾严肃地挑战过这个断言。但可以肯定地说，如果有“史上最具篡改力的短语”这个评选，这句话，将最有资格入选第一名。此诗发表于1899年，其时西方已经统治了整个世界，其霸业处在巅峰，同时，西方对世界财富的占有，也达到了空前的程度。

一位英国经济学家史丹莱•杰文斯，曾这样描述英国财富的全球化：“北美和俄罗斯的平原是我们的粮田，芝加哥和敖德萨是我们的粮仓；加拿大和波罗的海沿岸是我们的木板生产者；在澳大利亚和新西兰放牧着我们的羊群；在阿根廷和北美的西部大草原放牧着我们的牛群；秘鲁运输给我们白银；黄金则从南美和澳大利亚运至伦敦；印度和中国替我们种植茶叶；在东西印度扩大了我们的咖啡、甘蔗和香料园；而西班牙和法国是我们的葡萄园；地中海沿岸各国是我们的菜园地；我们的棉田长期以来分布在美国的南方，而现在则差不多扩展到地球上各个热带地区了。”

财富占有的全球化，就是世界贸易的早期意义，正是对海外财富的追求，而不是别的什么，成为“白种人”出现在世界每一个角落，并建立全球霸权的主要动力。正如当年的一位西方政治家所说：西方在经济上依赖于整个世界，所以，要让世界在政治上依赖西方。

经济掠夺，是西方国家成为先发国家的一个主要条件，西方国家的现代化历史，与其殖民侵略历史重合，互为同一事物的两面，这不是很清楚的事实么？居然用一句轻飘飘的“White Man's burden”就全给篡改了？当年的白种人，靠霸权之下的海外贸易掠夺世界，以支撑其昂贵的生活，就这样随随便便把黑暗面掩盖了？后发国家的学生们，是不是也太容易上当了？词语可以等于杀人武器，在“白种人的负担”这一观念之下，几个世纪里所有惨死于殖民战争中的人民，就都成了命定该死，甚至死有余辜。

欧洲人对北美原住民的屠杀，对澳洲原住民的屠杀，都是被血染透了的历史章节，但很多人会同意，这是文明在屠杀野蛮。其实，在1857年印度大叛乱之后，英国对印度人的大屠杀，却与任何一场野蛮对文明的屠杀无异。一位西方历史学家写道：揭示当年的史实，即便是经历过20世纪恐怖历史的我们，也不免怀疑那些残酷情景是否为真。

3.我们都是全球工业化的受益者？

历史事实是，后发国家纳入全球资本主义经济体系，主要是作为自然资源、原材料、劳动力供应地以及工业制成品推销地。在相当长的历史时期内，工业化被几个先发国家所垄断，根据经济学原理，垄断不会自我打破，工业化不会自动向后发国家转移。从1820年到1900年的八十年时间里，英、美、德、法、俄等五个工业化国家占了全世界工业份额的几乎百分之百，直到“一战”爆发前的1913年，世界其他地区也才总共占据了世界工业份额的22%。

王亚南老先生在《中国经济原论》中专门说过这个问题，他说：列强的侵入，就是要把中国变成殖民地，虽然在这个过程中，把新的交通工具、新的金融机构、新的企业经营方法也输进来了，对中国民族资本主义的发展，起了刺激作用；可是，中国民族资本的发展，对于列强同时也意味着中国市场的丧失，及取得中国廉价劳动力和原料等特殊权益的丧失，这与它们输出商品、输出资本的要求相抵触，也和它们取得控制权的目的相抵触。

先发国家率先登山，由于在登山赛中，没有别人的落后就没有我的先进，因此必须把所有人都带进登山赛，进来的落后者越多，金字塔就越高，先进者的优势就越大，所以它们有十足的动力，把工业化输入殖民地。

当然，后发国家可以说，我原来没想参加登山赛，是你们硬把我拖进来的！但现在说这个话，已没有太大意义。可是，先发国家说，没有我的入侵，哪有你今天的现代化？这样说，也太过霸道。

西方的现代化，一开始就是全球的现代化，在其过程中，保持西方国家在先进和霸权两方面的相对优势，造成全球的两极分化，是现代化的本质含义。这就意味着，全球现代化，就等于全球的两极分化。由于霸权和先进必然导致对落后国家的掠夺，只要保持相对优势，掠夺即可继续，相对优势没有了，掠夺就无法进行，所以，西方国家的现代化，不可或缺的内容之一，就是对相对优势的努力保持，全力捍卫。

补充一下：先发国家的优势，也就是所谓的国家自由，优势越大，自由度越大。反过来，对国家自由的追求，也就包含了对本国相对优势的追求，包含了使后发国家不自由这个潜在目标。明白这一点，有助于理解“自由”在国际政治中的特殊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