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力》连载（17）——“自由派”的“逆向民族主义”

寒竹

作者：寒竹、文扬


十七、“自由派”的“逆向民族主义”

理解了西方的文化霸权，再来看“自由派”关于中国的民族主义阻碍了中国全盘西化之论，很像是喝下蒙汗药之后的昏话。

西方有一套遏制后发国家的大战略，可以理解，其地位使然。但是，中国的“自由派”也鞍前马后不把自己当外人地帮着忽悠本国老百姓，看起来可笑又可气。

一方面，这些人批评洋务运动以来中国的西化运动，说是只学了皮毛，没学到立国的根本；另一方面，你若请教他们到底什么才是国之根本，他们又一定会按照西方老师的忽悠术，把大树上的枝叶指为树根，把大厦的外墙指为地基。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自由派”的这一套中国版忽悠，确实一直在瓦解着中国的民族主义，这个为了建立现代国家，用一百多年来由无数仁人志士的白骨堆砌起来的、尚非常脆弱、非常不完整、加强还来不及的民族主义。

可以说，中国的这一政治派别，的确就是王小东先生所说的“逆向民族主义”，而不是通常所说的民族虚无主义，因为这些人并不仅仅是在宣扬没有民族和国家根基的乌托邦，而且在用世界大同的虚假幻象，来解构尚在发育成长的中国民族主义。他们不是为了在中国建立起民主政治，而是要用乌托邦迷梦，来毁掉中国正在打造的“西方化”国家。

几年前，秦晖先生写过一篇《自由主义与民族主义的契合点在哪里？》，专门论述了民族主义。

文中说：“民族主义是危害国际安全的、最不稳定的、最难以控制的因素”，“在某种意义上，选择了民族主义就意味着选择了血与剑”，“自19世纪以来到冷战结束以后，绝大多数的国内国际冲突的背后都有民族主义的幽灵。高扬的民族主义战旗下常常是累累白骨、尸横遍野，民族主义成了发动战争、挑起冲突的最佳藉口”。

民族主义肯定是近代以来国际冲突的动因之一，秦先生说得不错，如果这一段最后是为了说明，一个现代国家恰恰就是通过“血与剑”，借助“民族主义的幽灵”，并在“民族主义战旗下”，经历了“累累白骨、尸横遍野”之后才建立起来的，那么秦先生就更对了。

但秦先生当然不是为了得出这样的结论，他想要表达的意思是：“民族主义强调族国的绝对主权，排斥个人自治，从而极可能压制、剥夺个人的权利和自由，造就对内对外都不受约束的绝对专制的政治主权。”“旺盛的民族主义情绪必然妨碍民主化和改革进程。民族主义并不必然导致专制，但很容易为专制主义所利用。”为了说明这个道理，秦晖专门提到“在英国、美国这类自由主义传统极其深厚的国家，几乎从未发生过波澜壮阔的民族主义运动”。

用英、美“从未发生过波澜壮阔的民族主义运动”这样的断言，一方面将英、美极为暴烈的“自由民族主义”和“民主帝国主义”，片面地装饰成单纯的自由主义；另一方面又借用这种虚构的“纯自由主义”，否定本国民族主义的正当性和合理性。这句话，几乎就是中国“西方民主派”逆向民族主义的经典语录。

陈独秀认为，是国学的儒道释造成中国人抵抗力薄弱，假如他听到秦晖们这些引自西学的经典语录，一定会觉得，抵抗力薄弱但至少还有一些，不能算太坏，至少不是逆向的伤害力。

事实是，英、美的民族主义运动，恰恰是人类历史上最为“波澜壮阔”的，因为只有它们达到过“民主帝国主义”的最高峰。秦先生以为，一个造成民族的人口膨胀了十几倍、民族的领土面积扩大了上百倍的运动，是什么运动呢？

这种与历史事实如此相悖的观点，之所以还是会有人言之凿凿地宣扬，更有人晕头晕脑地相信，追究起来，还是片面思维“斜视症”，只看到后发国家民族主义“波澜壮阔”地反征服这一面，没看到先发国家的民族主义“波澜壮阔”地征服世界这一面。

难道“自由派”的大学者们真的认为，只有中国义和团式的反抗、中东的人肉炸弹才是民族主义？而西方冷静的构思、科学的策划、暴力与文化合成的征服和统治行为就不是民族主义？毫无疑问，后一种民族主义其实比前一种民族主义更强大、更民族主义，因为它更充分地满足了民族的本质需要，促进了民族的自我实现。

秦晖的论述，代表了“自由派”关于民主政治和民族主义关系的一个定式思维。这个定式思维有两个基本要点：第一，把民族主义跟民主政治加以切割，然后对立起来，这么一切割，民族主义就与侵略战争和专制独裁绑在了一起，跟义和团式盲目狂热的仇外和反现代化绑在了一起，而民主政治则与侵略战争绝缘；第二，强调英、美等国从来没有过强大的民族主义运动，因此，英、美等西方国家也与侵略战争绝缘，由此引申出民主国家不会有战争的观点，即所谓的“道伊法则”。

可以说，这是中国“自由派”最厉害的两个大忽悠，这两个颇具逆向侵害力的忽悠，弄得中国相当多的民族主义者也被牵着鼻子走，把自由主义看成和平的保障，把民族主义看成是和平的敌人，使人们不敢公开坚持民族主义，同时又使人们对于西方自由主义的抵抗力丧失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