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志
悲凉的抗日战争老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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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手指月亮掉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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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外公95岁了，外公真的太老了，老得已记不清自已……
我是外公家长大的。在我的印相中，外公是个聋子，以至于外婆每次叫他都要把我吓哭，那余音至今还在我的耳边环绕：“死聋子……”
我从来没有想过外公的耳朵是怎么聋的，只知道外公的确很聋、很聋。一次偶然的机会，从来不看电视的外公却突然坐到了电视机前，眼里还含着泪。
电视里枪炮滚滚，国民党军队和日本军队正在战场上厮杀。外公看得很认真，很投入…..
妈妈知道外公的历史，告诉我：“外公抗战整整八年。”
外公抗战八年？为什么我在外公家长大却不知道？为什么外公从不讲他的历史？一边串的疑问环绕在我的脑海里。
难道？一个我不愿也不想知道的答案在妈妈的嘴里说了出来：“你外公是参加了国民党军队！”“国民党的军队？”――一幅幅国民党军队丑恶的嘴脸浮现在我的眼前，从匪兵甲到匪兵乙，从《渡江侦察记》里的处长，到光着头的“汤司令”，从特务头子戴笠到杀人不眨眼的将介石……
可我的外公是一个多么慈祥的人啊：小时候，每次从田里回来，都要用满嘴的胡子扎我，和我亲热；每次从镇上赶墟回来，总要带上我最爱吃的点心；每次外婆骂他，他总是笑呵呵的……
外公在我的再三追问下，终于愿意回忆起他的历史。
1937年，抗日战争暴发了。在城区读私塾的外公愤怒了，加入了国民党军队，开赴抗日的战场。那时他是热血青年，知道要保家就要先保国，保国就要加入军队，在战场上实现保家。整整八年里，外公转战在江浙一带。
隆隆的炮火声似乎还在外公的耳里震响。
外公告诉我，为什么他的右眼眉毛断了一截“那是一场生死大战啊，日本鬼子几百人几百人往前冲。每一次冲锋，日本鬼子的大炮就要往死里轰，每轰一次，身边的战友就倒下一批。我是幸运的，在打退日本鬼子多次冲锋后，居然一点儿也没有受伤。就在我庆幸自已没有受伤时，把头伸出战壕，看看日本鬼子上来没有时，一颗冷弹嗖地从我的眉毛上飞过……”
外公告诉我，在战壕里，要看敌人的行踪，千万要记住，头不是往前伸，而是要向上抬，用眼睛的余光观察敌人。我知道外公为什么抗战八年却活了下来的缘故。
“那年我差点送了命”外公叹息了一声，说：“哪一年我实在记不清了，我只知道在江浙一带。一条大河挡住了我们的退路，可前面日本鬼子在追啊，不得已，不会游泳的我也只能随着大家扑进了河里。河面有一里多宽，我在水里使尽扑腾，眼看着自已就要被河 水吞走，一个战友拉住了我，一直游到了河对岸。”外公顿了顿，擦了擦已经开始发红的眼，继续说道：“一颗流弹打中了我的救命恩人，他倒下了，我抱着他，他睁着眼，对我说他不能回家了，让我多杀几个日本鬼子。”外公哽咽了……
也许是耳朵聋了，什么也听不到，也许是看惯了早聚晚别的生死，外公养成了不问世事的习惯。妈妈说，你外公是有一分钱要花两分钱。是啊，外公老了，可一分积蓄也没有。但我知道，外公是在战场上养成了这种习惯，他知道今天出去，不知道明天能不能看到太阳升起……我长大了，能赚钱了，每次给外公零花钱，外公从来不让钱过夜，自已会买上一瓶烧酒，称上几两猪头肉和花生米。外婆的吁吁叨叨从来不影响他的心情……
外婆去世，令我惊异的是外公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悲伤，只是一个尽儿地吹着唢呐，吹着悲伤的曲调。外公酒照样喝，肉照样吃。我知道，这是外公多年养成的习惯，他经历的悲伤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外公这个参加过整整八年抗战的老兵，只能孤独地回忆着他的战争生活……
真的很想多写写我的外公，可我却不知道从何写起，不知道怎样表达出对一个抗日战士的崇敬。唉！外公太老了，记不清他所经历的每一场战斗，记不清他所在部队的番号，记不清他部队的首长，这是我最最遗憾的事……如果他记得，一条写作的线索或许更宽，或许能写出一篇长篇的故事……（外公前年因中风，现在意识很模糊，再难从中听到些什么了，真遗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