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明朗的周末,暖霞把草原照得一望无际,天亮的时候牧民就把牛羊赶到了牧场,那是一个很大牧场,来回得走一两个小时,如果顺利的话。
按照约定,附近村落的孩子会聚集在怒江源头、错那湖畔那片草原上,家长们已经布置好了祭天场所。今天,有近三十个孩子赛马,他们已经骑着战马站在了起跑线,来自北面的风把他们吹成了武侠电影里的小侠士,时刻准备冲刺。
祭天开始了,孩子们和战马围着煨桑炉子,冲天撒着彩色纸片,有次序的喊了几声宗教里的语言之后(哒隆),比赛就要开始了。远远的,正如想象那般,天际被一层滚动的云压着,好生气魄。有人说,就要下雪了。
是的,就要下雪了,孩子们已经扬鞭起舞了,他们的战骑已经冲向终点了。此时雪花已悄无声息的撒了下来,就像之前说好的。人群开始骚动,许多年轻人开始发动摩托车、皮卡车,沿着赛道驱向远方,几个基层官员开始建议我和格桑往回走了。格桑是西藏大学去年毕业的大学生,初次见面的时候,他热情地握着我的手,说着和日本人一样的礼节客套——请多多关照。我把手里多余的相机交给他,在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他说迷恋摄影的初衷是这美丽的羌塘草原,而我就是他尊贵的牧羊人。那时我们住在草原的村委会里,后面就是那曲河,也就是藏族同胞说的黑水河,源自错那湖,是怒江开始的地方。
“这种坏天气是头一次遇到!”格桑说话的时候,雪花刚好随风吹到了嘴里,不由分说。孩子们的比赛还没有结束,那个穿着白色藏袍的小孩骑着她的白马已经跑到前面了,据牧区的老师结束,这是一位调皮的学生,不过很厉害。我焦急地看着远处的暴雪缓缓滚来,已经按捺不住了。草场上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温顺的雪花也随风变本加厉,直接击打着我们的脸儿,眼镜已结了一层冰。最后,我们跑了起来,在风雪中,这里的平均海拔4900米,我已经喘不过气来了。
我和格桑互相靠近,其他牧民已经走散了。他建议我们手拉着手,因为我已经看不清眼前的他了,他也看不到我的轮廓。凭着感觉,当然,也只能凭着感觉,顺着之前看好的方向一直走。我觉得我快要倒下了,雪越来越大,说好的两个小时路程我们已经找不到了,我们走在了一片坑洼的草垛里,后来我们才知道凭着感觉已经走偏了方向,我们走过头了。
这是我在藏北下乡的一篇日记,也是一份难得的珍贵。我们最后是在暴雪过后(幸好暴雪移动得也算快),看到村委会的方向,于是又悻悻往回走。那时身体已经不知疲惫,求生欲超过任何存在,尽管我们已经很疲惫了,相机裹在怀里,也湿透了。我的手脚额头全是冰块,最后在牛粪炉子旁边烤了一个下午。(手机发布,编辑排版不到位,还请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