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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5-10 13: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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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智伯請地于韓康子,康子欲弗與。段規曰:“智伯好利而愎,不與,將伐我;不如與之。彼狃於得地,必請於他人;他人不與,必響之以兵,然後我得免於患而待事之變矣。”康子曰:“善。”使使者致萬家之邑于智伯。智伯悅。又求地于魏桓子,桓子欲弗與。任章曰:“何故弗與?”桓子曰:“無故索地,故弗與。”任章曰:“無故索地,諸大夫必懼;吾與之地,智伯必驕。彼驕而輕敵,此懼而相親;以相親之兵待輕敵之人,智氏之命必不長矣。《周書》曰:”將欲敗之,必姑輔之。將欲取之,必姑與之。‘主不如與之,以驕智伯,然後可以擇交而圖智氏矣,柰何獨以吾為智氏質乎!“桓子曰:”善。“複與之萬家之邑一。
什么是博弈?古人称博弈为“对局”,就像下一盘棋,所谓“善弈者谋局,不善弈者谋子”。现代人说,博弈是活体之间的较量和对抗。无论怎么说,博弈注定了是一场没有规则和规律可循的斗争。在这里,没有固定的品质可以培养,没有现成的稻草让你抓住,没有具体的道路让你行走,唯一可做的就是相时而动,顺势而行。兵者,诡道也。在向前的道路上,你会无所不用其极,想尽一切办法把对方吃掉,而对方也不是一个等待着你捏的软柿子,而是和你一样有血有肉的人,他也在想尽一切办法让你的进攻变得无效。就在这种迂回与进入的纠缠中,有着说不尽的权谋和狡诈。
苏格拉底说:“知识关乎自然,智慧关乎人生”。自然界是“死的”,只要我们掌握了其中的规律以后,就能一劳永逸地征服它。知识关乎自然,正如我们做实验的时候,只要控制好试验所必需的条件,就能不断地重复这个实验。所以说,知识是一种力量。但人和人之间的“斗争”就不一样了,它是一种对抗,一种活体之间的对抗。在这里,任何现成的东西都面临失效。在与对手过招的时候,你必须对当下的局势保持清醒的认识,才能立于不败之地。所以说,谋略是一种智慧。
《三国演义》中孙权和庞统的一段对话:孙权问庞统:“公平生所学,以何为主?”士元回答:“不必拘执,随机应变。”孙权又问:“公之才学,比公瑾若何?”庞统笑答:“某之所学,与公瑾大不相同。”一个拘泥兵法,一个随机应变,高下之分岂非不言而喻、一目了然?所以,伏龙、凤雏齐名,而周瑜却棋差一招。世间本来就没有路。大凡在博弈中胜出的,估计都深深体会到了其中的奥妙。
中国和西方最大的不同,在于思维方式的不同。西方人主“因果”,是一种科学化的思维方式。所以,“理念”、“第一推动者”、“上帝”这些现成化的实体字眼经常出现在她们的文化中,造就了西方几千年的科学传统。西方的“求真”精神和西方的这种思维方式有关。而中国人的思维却不是如此地“直来直去”,它的思维最典型的表达是“阴阳”。大家也许都见过“阴阳鱼”,那是一个互相镶嵌、彼此关联、此消彼长的图形,里面充满着活力对抗和竞争的味道。所以,中国人很难有真正的是非观念。曾仕强在北大讲座时曾经说过一句很经典的话:“中国人有是非,但是没有是,也没有非。”可谓一语道破了其中的玄机。一切皆变,阴阳互动,没有什么是固定的,也没有什么超时空的“客观规律”,更没有以不变应万变的“灵丹妙药”一切都随着“时”和“势”在流动。正所谓“阴阳不测谓之神”,把这一点领悟到家就是“出神入化”。“运用之妙,存乎一心”,真是说不得,说不得。
这种“阴阳鱼”式的思维方式来自于中国文化中的“缘构观”。而这种“缘构观”最直接的来源就是《周易》及后来的《易传》。乳道互补也好,百家争鸣也罢,以先秦诸子为源头的中国文化中的各种学说都把《周易》中所表现出来的“阴阳”观念视为自己的方法论基础。而《周易》是怎么来的呢?伏羲演《周易》,“仰则观象于天,俯则观法于地,观鸟兽之文与地之宜,近取诸身,远取诸物,于是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类万物之情”。那么这里的“神明之德”和“万物之情”又是什么呢?
我可能要说出一个造众人唾骂的字眼:性。伏羲正是从万物的“阴阳和合”的本能活动中发现了万物“生生不息”的真正源泉。你没有看到吗?男女的结合,就能孕育出一个鲜活的生命,所有的一切都离不开“相交”(性交)!没有哪一方能单独孕育新的生命,必须是阴和阳的相互运动。在这个矛盾体中,阴也不能吞掉阳,阳也不能灭掉阴,二者的纠缠才能有一个充满活力的“场”,才会有德里达意义上的“意义的撒播”。“天地之大德曰生”,而所谓的“生”不过是靠阴和阳维持住的。所以,中国人的思想走到终极处是一个“缘构”的“天”,而非实体概念化、现成化意义上的“本源”和“上帝”。而且,我们甚至不能把“阴”和“阳”割裂开,不能离开一方来谈另一方,所以中国的文化也不是所谓的“二元论”。没有两个“元”,只有在夹缝中行走的“中间”。
正如男女之间才可能发生实质意义上的性活动,孕育生命一样,唯有阴阳的结合才可能有真正意义上中国文化和“中国式思维”。如果不相信,你可以去看一看《周易》和《易传》。说的高雅一点,这是一本智慧书,它作为中国文化中一个永远也无法真正打开的黑箱,直接塑造了中国五千年的思维结构,说的低俗一点,简直就是一本黄色书刊。《系辞》中说:“乾,阳物也。困,阴物也”。“夫乾,其静也专,其动也直,是以大生焉;夫坤,其静也翕,其动也癖,是以广生焉。”这是我见过的对男女生殖器的最形象的比喻。所谓“阴阳合德则刚柔有体,刚柔相推而生变化”,不过是对性活动的最逼真描述罢了。而所谓的“天地之大德曰生”、“生生谓之易”,也不过是对分娩、孕育新生命的惊叹。也不知道是我自己瞎联想,而是中国的文化总善于“微言大义”。总之,其中的关联,很值得我们细细品味。
阴阳和合的思维方式直接塑造了中国的思维结构,渗透到中国的方方面面。中医、占卜、谋略、兵法,里面无非都是“阴阳鱼”。而对此把握到最高境界,是艺术,而不是科学(中国泛艺术的倾向与此有关。什么管理艺术拉,战争艺术拉,领导艺术拉等等)。而这也代表了中国文化的最高的智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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