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地震灾区孩子们中间：不一样的六一儿童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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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月1日，距离2008年5月12日那个令人诅咒的午后已经半个多月了。如果没有那个下午发生的一切，四川灾区的孩子们会和其他地方的孩子一样，尽情享受属于他们的快乐。可是，几乎在转瞬之间，他们的生活改变了：家园没有了，学校消失了，爸爸妈妈再也无法拥他们入怀，老师再也不能教他们读书，伙伴再也不会给他们唱起祝福生日的歌谣……一切都变了，但儿童节还是如期而至，他们是孩子，这个节日是属于他们的。只是，这真的是一个不一样的儿童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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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nebulas 于 2008-6-2 00:04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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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江堰市向峨乡是这次受灾比较严重的小山乡。乡政府所在地的房屋，除了向峨乡中心小学的一栋教学楼未倒塌外，其他建筑全部被夷为平地。与之相隔3公里的海虹小学，在这次带型地震中，校舍安然无恙，孩子们幸运地逃过了一劫。
　　在余震不断的恐慌中，海虹小学六年级女生王林和幸存下来的向峨乡中学大哥哥、大姐姐，以及临时搬来的乡中心小学学生，一起在学校操场的帐篷里复习功课。
　　眼看就要到六一儿童节了，尽管经历了半个月前的强震灾难和其后无家可归的艰难生活，王林还是不断回忆起地震前和同学们一起排练儿童节节目的情景。本来，他们排练的健美操节目是要在儿童节时为全校同学和老师表演的。她说，排练时，她和同学们是那么认真，大家都想把自己最美的姿态展现出来。因为，这是他们在小学度过的最后一个儿童节，无异于一个告别童年的特别仪式。
　　但是，地震的不期而至打破了她所有的梦想。现在，她满脑子都是地震时的画面：脚下像煮开的水，不断向上翻腾；学校四周矮山上的树摇摇晃晃，发出可怕的响声；远处山谷里，传来巨大的闷响。更让她感到不安的是，自己路过向峨乡中学时亲眼目睹的残酷场面，以及成天闷声不响的同学们。她说，她很想回到从前。但是，她也不知道怎样才能回到从前。
　　与那些失去父母的孩子相比，王林是幸运的。因为，家里的房子虽然垮了，但她毕竟还有疼爱自己的父母。
　　地震后，向峨乡中心小学的大多数家长都把孩子送进了海虹小学住读。因为，家长们觉得，将孩子送进有着一大片开阔地的海虹小学，比在家长身边更安全。
　　5月26日，向峨乡中心小学一年级学生杨扬的母亲，哭着把7岁的杨扬托付给了海虹小学。临走时，她再三叮嘱老师对孩子给予格外的关照，因为地震时，杨扬亲眼见到两个哥哥和爸爸等4位亲人被埋在废墟里，并亲眼看见救援队抬出亲人的尸体。
　　杨扬母亲说，地震后的这段时间，活泼可爱的儿子变得很少开口说话了。这位经受了巨大打击的母亲哽咽着说，死去的人，已经无法挽回他们的生命，她现在最担心的是，儿子心里的伤该如何抚平。
　　最近几天，在心理志愿者的指导下，老师让小杨扬通过绘画等方式讲出自己心里的事。在他交给老师的图画纸上，记者看到了小花、小草和一栋漂亮的房子，屋顶上的烟囱边，还有一道美丽的彩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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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月26日，是汶川大地震死难者的“二七”。按照民间葬礼风俗，亲人会去死者坟前祭奠。这天一大早，都江堰市聚源中学初中部的5个女生骑着自行车，结伴来到学校的废墟前，哀悼她们那些在14天前死难的同窗好友。在点燃蜡烛的废墟前，她们站成一排，红着眼圈，静静地低下头，默默地站着。
　　一个姓张的初一女生哭着说，废墟之下，有她儿时最好的朋友。
　　过去半个月里，她不断地回忆着平时两人一起上街买东西的情景：她俩总喜欢买同样颜色、同样款式的衣服和小饰品。
　　她清楚地记得，去年六一，她俩用平时攒下来的零花钱，围着聚源镇的街道，转了好几圈，最后在一家小饰品店，每人买了一条白色的丝巾。
　　从前她们常常光顾的那家老街上的小饰品店，如今已是断壁残垣。
　　这个女孩边说边捂住脸，哭着说：“白色的丝巾是好朋友平时最喜欢的，以后每年的儿童节，无论我在哪里，都要给她买一条，送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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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山镇是北川县县城所在地，紧邻汶川，其四面环山，周围山区海拔大多在500至1000米。背靠大山的曲山小学，就坐落在北川县城的一处坡地上。学校有东西两个校区，学生1023人，老师67人，一至三年级属于西校区，位于北川老城区内，学校教学楼依山而建；四至六年级属于东校区，位于北川新城区内。
　　这次大地震，学校伤亡惨重，全校有一半学生和18位教师不幸遇难。
　　5月13日，曲山小学109名幸存下来的学生和49位老师，被安全转移到绵阳市九洲体育馆。他们赶到这里时，体育馆内早已被从四面八方逃难而来的人挤得水泄不通，几乎再难找到一处栖身之地。
　　所幸，最后总算在人山人海的体育馆内，找到了一处可以暂时安歇的地方。在体育馆的木质地板上，所有灾民都是随地打开铺盖，这里，便成了他们临时的家。
　　地震发生后，7岁半的曲山小学一年级（3）班学生朱美玲，从坍塌的废墟里爬出来后，走到同学们集合的空地，随后，跟着老师和同学长途逃生。当晚，在九洲体育馆内，小美玲美美地吃了一顿热气腾腾的白面馒头。她咂着嘴说，那是她平生吃得最香的一顿饭。
　　5月15日，体育馆不断地有从乡镇学校转移来的老师和学生。小美玲还清楚地记得，每一批进来的师生中，几乎每个人都是灰头土脸的，而且人群中还有的跛着脚，有的缠着纱布，甚至还有人哭喊。
　　小美玲十分害怕，便转过身去，流泪。
　　因为，她觉得眼前每个小朋友的样子，正是两天前她的样子……
　　几天里，24名学生陆续被家长认领走了。每看到一位同学跟家人回家，小美玲都会呆呆地目送他们走出大门。
　　当天下午，来了几辆车。还没等小美玲缓过神来，她就和学校的“大部队”一起，再次被转移到绵阳市高新区棉兴东路的四川长兴实业有限公司厂房内。
　　刚被拉上车的那一刻，小美玲并不知道自己的下一站将是哪里，她只是很想很想自己在北川县城里的那个家，很想很想那间有爸爸和妈妈的温暖的房子。
　　好在，这一次的目的地不是荒郊野外，也不是拥挤的体育馆，而是一个还算得上安定的“家”。因为，到达四川长兴实业有限公司厂房后，他们被临时组成了一所缩编的曲山小学。
　　第二天，老师开始给孩子们上地震后的第一次课。内容是做游戏和讲故事比赛，并给六年级学生布置了一篇关于地震的日记。
　　北川县城的家没了，小美玲以为自己能在这里长久地呆下去，直到妈妈来接她。灾后绵阳的天气开始热起来，空气里充满了刺鼻的消毒药水味道。街上，人们戴着口罩，频繁的救护车鸣笛声，从耳边飞驰而过。小美玲觉得，眼前所见到的景象，跟电影里的一样。
　　5月18日，小美玲和“大部队”一起，又被迁移到了绵阳市高新区的八一帐篷学校。
　　住进八一帐篷学校后，二年级（3）班班主任母智慧成了一至三年级孩子共同的“妈妈”。入住新“家”的当天下午，孩子们活蹦乱跳地围在母智慧老师身边，让老师给他们洗已经很久没洗过的头发。
　　孩子们争先恐后，男孩子淘气地跟女孩子抢位置。由于要求洗头的孩子太多，那天，小美玲都把自己的辫子散开了，但还是没能轮到她。
　　老师也累坏了，小美玲懂事地让老师第二天再给自己洗。
　　老师告诉孩子们，今天的晚餐是面条。他们不像以前在学校时那样喧哗，而是井然有序地排着队，安静地等着老师给他们分食物。四年级（3）班的张灏宇边吃面条，边跟一个同学商量晚上下象棋的事，“我准杀得你片甲不留。”他得意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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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月25日，6岁的小女孩晶晶，已经围着绵竹体育中心的帐篷转了好几圈，但还是没有找到自己的妈妈。
　　问她家里的事情，她始终拒绝回答。只是不停地向过往的路人比划着妈妈的个头，询问妈妈去了哪里。当记者屈身去摸她的头时，她一把搂住记者的胳膊，流着泪问：“叔叔，妈妈什么时候来接我啊？”
　　站在小晶晶一旁的奶奶告诉记者,晶晶的家在绵竹市清平乡，地震前两天，她跟着奶奶一起去了姑妈家。临走时，她妈妈说，两天后就去姑妈家接她回家。可是，突如其来的大地震中，村子前后的两座山突然合拢，整个村子都不知道埋在哪里了。
　　地震已经过去了半个月，奶奶只能这样告诉晶晶，妈妈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也许再也不会回来了。
　　在四川地震灾区，像小晶晶这样失去亲人的小孩，还有很多。
　　5月13日以来，从北川县曲山小学转移出来的一些孩子，陆陆续续地被家长领走，还有些孩子正在焦急地等待父母的消息。
　　9岁的小蕾，其父母在地震中遇难。但她一直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她坚信，父母仍然在附近的某家医院里抢救，他们病愈出院后，就一定会来接她回家。
　　现仍在八一帐篷学校照顾那些目前还没被家长领走的孩子的母智慧老师流着泪说，最近一段时间，总有孩子这样问她：“老师，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家？”
　　孩子们的每一次询问，都让母智慧有种撕心裂肺的疼。这时候，她只能强忍内心的伤痛，笑着对孩子们说：“我们的家没了，这就是我们的家。”事实上，在这次地震中，她失去了父亲、母亲、两个哥哥、嫂子、妹妹和表弟一共7位亲人的消息。
　　10岁的小刚个头很小，是北川小学五年级学生。地震发生时，他和同学们正在上课。突然间，桌子左右摇晃起来。他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只听老师大喊：“地震了！快跑！”小刚跟着其他同学撒腿就想往外跑，谁知裤子被课桌边的铁钉剐破了，小腿上的血直往外渗。
　　就在他低头想捂住伤口时，突然之间，他感觉自己就像掉进了万丈深渊。
　　“我觉得头晕，整个人一直在往下掉。”过了一会儿，他才发现，自己已经重重地摔在了一堆断壁残垣之中。
　　与一些孩子不同，小刚比较腼腆。好几天没有爸爸妈妈的消息，每天晚上睡不着觉时，他就想，爸爸还会不会骑三轮车来接我？妈妈在干活的小餐馆里忙完了没有？
　　想到这些，他总会下意识地低下头，打量脚上那双布满尘土的运动鞋。他说，那是地震前一天，爸爸从集市上给他买的一双新鞋。
　　傍晚时分，在帐篷学校的空地上，男孩子在打羽毛球、乒乓球，女孩子则有的坐在地上玩石子游戏，有的在看连环画。仿佛，生活又回到了从前，只是，在他们的内心中，有太多需要填补的空间。此时，他们是否想到，今年这个儿童节与去年、前年甚至更早的儿童节有什么样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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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童节已经过去了，希望今天带给了他们许多的是祝愿，并陪伴他们今后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