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采访手记之闽南行

雪雪

题记：2007年5月，本人去了一趟福建，参加一个班主任培训班，后又去了福建省福清市平潭县屿头乡采访一位老师，回来后写了一篇博文。非常喜欢福建的山水，民风淳朴，空气清新，感觉很不错。以下是全文。

第一站：厦门

5月11日——蓝天白云之外

一直以来，每当抬头看蓝天白云的时候，我总是在想，如果能腾云驾雾，该有多好。我想像着站在云端或在云海漫步的惬意，尽管明白永远也不可能实现，然而对蓝天白云的向往，多少年都不曾丝毫改变过。所以当我知道我可以坐飞机去厦门的时候，心里有一些隐约的期待和喜悦。
飞机在延迟一个小时之后，终于起飞了。窗外是湛蓝的天，洁白的云，天空这样近，白云仿佛触手可及，然而终究隔着厚厚的窗玻璃，心里痒痒的，很想打破那层玻璃。呵。曾经有位老板嘲笑现在大学生素质低下，原因是他面试的时候，发现很多大学生竟然连飞机都没坐过。想想自己像个小孩一样扒在玻璃窗上，未必不会有人在后面笑我。看了许久，终于发现，其实坐飞机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蓝天之外仍是蓝天，白云之上仍是白云。就是神仙，成天在云堆里飞来飞去，大概也会很无聊吧。
到达厦门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然而从高处看厦门，竟也能看得很清楚——四处都是灯。厦门的夜景，也还不错。至少比去年来的时候要好一些。下了飞机，湿润的风迎面吹来，说不出的清爽。同行的周老师立刻就说，果然是南方，空气真好，连树都长得不一样。呵。

5月12日——中国的苏霍姆林斯基                           

在厦门待了两天。第一天便是听李镇西老师（据说是中国的苏霍姆林斯基）讲课。名师就是名师，一天的课听下来，做了不少笔记，然而并不觉得无聊或者很累。我总是很钦佩那些精力旺盛或者对生活充满激情的人，他们永远也不会浪费生命。而李老师便是这样的勤奋，勤奋得让我倍感惭愧。当我还在呼呼大睡的时候，他已经起床赶在正式讲课之前写了一篇七千字的文章；当我坐在飞机上无所事事的时候，他却在飞过蓝天的同时争分夺秒写作；当我在电脑面前虚耗光阴的时候，他正在忙忙碌碌地看书、学习。他说，读书应该成为一种习惯。而我已经忘了自己多久没有看过书。远离书本的人，终将走向肤浅，像我这样从来没有深刻过的人，只能是越来越肤浅了，大概这也是我对自己总是不满意的原因之一。
中午和李老师一起吃了一顿午餐，近距离感受李老师，并没有太多特别的地方。一边吃饭，一边模模糊糊地想：再出名的人，也始终只是一个凡人，而每个平凡的人都可以成就不凡，关键在于是否用心。同时我又一次想到自己，我该给自己设定一个怎样的未来？这个问题让我很头痛，可是却不能不去想，而且也不能一直这样没有任何结果地想下去。
晚上和周老师、王老师一起去散步。一路上我只是听，很少开口。他们说的那些，很多我不太懂或不曾经历过。回到旅馆后又和周老师说了许久的话，现实忽然这样清晰而迫切。那一晚再想起曾经的幸福或者伤痛，莫名的恍然。


5月13日——鼓浪屿

早上听了上海优秀教师万玮的讲课。相比李镇西老师，万老师似乎缺了经验，也少了积累，整场发言，体系有些乱，并不是那么严谨缜密。而某些观点，我私下认为是不妥的。他那么年轻，同桌吃午饭的时候坐在我斜对面，仿佛自己的大学同学。

下午，我和周老师、唐老师便去了一趟鼓浪屿。渡船在海上漂荡了半个小时，鼓浪屿渐渐地清晰起来。远远的，那些美丽的房子，便是鼓浪屿给我的第一印象。
郑成功的石像，高高地立在岸边一块巨大的岩石上，面朝大海，仿佛天神一般。大学时偶然看过一本关于郑成功的小说《苦海》（王伯阳，台湾），很是喜欢。可惜，这本书在图书馆都极难找到，而书店，似乎从来就没有出现过。

     

终于上岸，形容鼓浪屿最恰当的两个词，一个是干净，另一个是美丽。坐在电瓶车上，沿途各种各样的植物目不暇接，满眼都是绿意盎然，连空气都仿佛清新爽口。海风轻轻吹过，花草若有若无的香味里有海水的气息。整个岛上，除了专供游人代步的电瓶车之外，没有任何交通工具。岛上平常人家，出门全都是步行——连自行车也没有的。导游说，岛上有一所美术学院，一所音乐学院，忽然好羡慕那些学生，可以在这样如诗如画的岛上生活好几年。
中途下车，参观了钢琴博物馆。鼓浪屿素有琴岛之称，就是因为岛上钢琴非常出名，几乎家家户户都有钢琴，人人都会弹钢琴。其实我向来对那些庞然大物一般的西方乐器没什么兴趣。在我看来，中国古典乐器，任何一件都是艺术品，小巧、精致、玲珑，几乎很少有不可以随身携带的。西方，即便是最简单的笛子一类的管乐器，也都比中国的繁复太多，缺少韵致。中国古典小说里，一段或浪漫或悲凉的故事，常常伴随着月夜的琴声、箫声、琵琶声。而西方，音乐似乎通常都是在房间里，谁能带着那么一架硕大的钢琴到处逛啊。（呵呵，扯远了。）可是当导游亲自弹奏了一回钢琴曲之后，我忽然对这种乐器产生了好感。不可否认，钢琴曲的确是很好听的，看导游陶醉的样子，弹奏起来似乎不需要很费劲，而满屋子都可以感受到音符在四处飞扬，连空气也仿佛随着琴音婉转流动。这种感觉，也只有在现场听的时候才会有吧。
出了博物馆，又坐上电瓶车去轮渡。路上，导游指着很快闪过的一户人家说，那就是林语堂的家，因为林家后人现在仍住在那里，拒绝对外开放，所以不能参观。说笑了一回，经过林巧稚的纪念园，却没有下车。只是心里一直在想，如果中国再多一些林巧稚这样的医生，不知道可以救回多少人。可叹中国，医院似乎已经比鬼门关好不了多少。而我自己，最痛恨的地方，便是医院。
在这样的地方，时间是很容易过去的。返程的时候，我们依然意犹未尽。周老师一直说，可惜时间太短了，不然我们应该在这里住一晚上。站在船头，鼓浪屿渐行渐远。这一次厦门之行，让我对厦门的感觉彻底改变。这实在是一座美丽的城市。

[ 本帖最后由 雪雪 于 2008-11-10 12:39 编辑 ]

雪雪

第二站：屿头

5月14日——初登屿头

这次闽南行，海陆空三样交通工具全都用上了。14日早晨8点，吃过早餐，我们便向这次闽南之行的第二站福清市平潭县屿头乡进发。先坐三个多小时的大巴，到了福清之后找了一个酒店吃午餐——这里的青菜和海鲜一样的价钱，呵。随后便找了一辆出租车，出租车司机帅帅的，很实在的样子。大约半个小时便到了松下码头，然而这里的破旧还是出乎我们的意料，一点也不像码头，船票也是自己上船以后才买的。我们拉着行李箱慢慢走下去，回过头时，发现那位出租车司机还在看着我们，等到我们确定泊在岸边的那艘船的确是我们需要的船后，他才挥挥手离开。
我们在码头等了大约一个小时。海阔天空，天清气朗，连等待也并不让人烦躁。船上正在卸货装货，码头上停着一辆卡车，车上有几十头猪。周老师说，待会我们要与这些猪坐一条船了。这倒是从未有过的经历。诗经中有一首“有女同车”。这次我们可是有猪同船了。退潮的沙滩上 ，一只孤零零的狗在寻找食物。

码头边的一位姓林的本地人（后来才知他是这条船的老板），告诉我们这些年屿头的变化，关于教育的一些现状和问题，甚至包括他的三个孩子（其中有一对双胞胎男孩）。他说，只要孩子将来有出息，就算是累死也愿意。一句话让我感慨良多。看上去他也不过三十多岁，大女儿也只有六七岁，然而他却已经将孩子的将来作为自己生活的全部，天下父母，便都是这样可怜可叹可敬吧。
终于到了开船的时候，对我们这些极少坐船的人来说，在没有任何辅助的情况下，好像连上船也变得艰难起来，幸好那位林老板很热情地帮我们搬行李，我们才不至于太狼狈。
下午的阳光，非常灿烂。我站在船舷边看着大海，船长——一位朴实的老人，从船舱里走出来，我举起相机对着他，他很高兴地摆好姿势，我赶紧按下快门。我把相机递过去，给他看刚才的照片，他一个劲地说：好看，好看。虽然乡音浓重，但是这两个字，我听清了。

大约十多分钟，船靠岸了。上岸的时候，一位老师模样的人问我们是不是北京来的，原来他就是我们此行访问对象钟帼珍老师的丈夫，特地来接我们的。更巧的是，与我们一同坐船上岛来的还有屿头乡的乡长，于是他们用这座岛上最好的车送我们到学校，路上抢拍了几张民居的照片。

在学校里，我们见到了钟帼珍老师，第一印象，钟老师很和蔼可亲，然而并不像农村老师，尤其是如此偏远的海岛老师，因为她的举止、谈吐、打扮，没有丝毫乡土气息。在钟老师家里稍坐了片刻，下楼来到操场，拍了十几张照片作为封面备选，之后便去海边。从学校到海边，大约一刻钟距离。一路看过去，很多民居都很破烂，渔民的穿着也透着艰辛。一个小女孩站在路边，大大的眼睛一直看着我们。  
拍完照片，钟老师一定要请我们去吃饭，推辞了许久仍是拗不过，谁知去了才知乡政领导全来了，满桌都是海鲜：石斑鱼，虾，章鱼，鱿鱼，螃蟹等等——真正是海鲜，鲜到让我这个并不喜欢吃海鲜的人都觉得的确很好吃。然而我并不喜欢这样的饭局，不知道该跟坐在旁边的人说什么，也不知道是不是要敬酒，于是索性什么都不管，埋头大吃。在中国，有时吃饭并不是因为饥饿，太多的其他因素参杂其中，再美的海鲜也无法让心情愉快起来，我讨厌这种感觉。
好不容易吃完，下得楼来，楼下店里有一条很大的胡子鱼，我举着相机拍了两张，老板看见，又进屋给我拿来一条鳜鱼，很漂亮的样子。晚上在钟老师家，这条鱼成了我们的夜宵，果然是异常美味鲜嫩——桃花流水鳜鱼肥。吃到一半，才知道这种鳜鱼，即便在这盛产海鲜的岛上，也要两百大元一斤——平生吃过的最贵的鱼，不愧是“贵鱼”。
晚上把封面照片发回北京之后，着急地等待，因为赶时间，必须尽快确定这些照片能不能用，有哪些地方需要注意。之后便是访谈，一直到晚上12点多才结束，其实我的上下眼皮早就已经难分难舍，然而勉强支撑着，害怕有所遗漏。
岛上第一夜，一点多钟才睡，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昏过去了。

5月15日——天生的老师

正式的访谈，是在上岛之后的第二天。早上八点半，本来想先给钟老师拍几张封面照片，因为前一天拍的照片像素全部不合要求。结果海岛上的阳光太强烈，根本没办法拍，只好调整到下午4点以后。于是准备好笔和纸，开始进一步的采访。
这一次的采访，让我对钟老师的了解加深了许多。
我听着她的叙述，想象着十三年前，风华正茂的年轻女大学生，告别自己的家乡，带着还不满两个月的女儿，随着丈夫来到这样一座孤岛，做一名普通的中学老师，十多年最美好的岁月，便是在这座破落的岛上度过。
那时的她，面对着怎样的生存环境？——很多人以为她是从四川买来的媳妇，小孩子围着她大叫“四川婆”；学校只有一座两层的教学楼和一个所谓的厕所，一家三口挤在一间破烂的房子里，下雨的时候满屋漏雨；学生没有听话的，岛上的居民，没人知道什么叫“讲卫生”，永远的衣衫不整，满脸污垢；整座岛没有一条水泥路，一到雨季，行走都变得异常艰难……
她是岛上第一位女大学生，也是第一位女教师。十年后，她成了全国优秀班主任，优秀教师。
最初我以为，她之所以能成为全国优秀班主任，更多的应该是对她在这样一种环境下仍然坚守岗位的赞赏和鼓励。然而渐渐地，我发觉我错了。
她在产假还没结束的时候，接了来岛后的第一个班，在此之前，这个班已经气走了两位班主任。岛上重男轻女极为严重，基本上女孩都是没有资格念书的。很多家长包括学生都认为，读书无用，老师不都是穷酸么？
她的工作，从家访开始。一次又一次，下雨天行走的困难，语言不通的尴尬，被家长拒之门外的委屈，尽管工资微薄，条件这样差，她仍然坚持着。一个都不能少，她先后让50多名辍学的学生回到校园，其中大多数都是女孩，她给一些学生垫学费，只是想帮助他们回到课堂。
每次家访，她都穿戴整齐，大方得体，她要让那些蓬头垢面衣衫不整的家长知道，生存还有另一种状态，文明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女人，也可以活得有尊严，有地位。
第一届学生，那个曾经的乱班，在两年后取得了前所未有的成绩，她在小岛赢得了来之不易的尊敬。她的学生，再没有随地吐痰的，他们懂得了讲卫生，懂得了知识的重要，懂得了孤岛之外的世界原来这样丰富多彩。就连那些家长，也慢慢地开始注重自己的仪表，他们为了把自己的孩子送进钟老师的班，几乎连教室都挤破。小岛唯一一条大道，在她的提议下，由学生不定期清扫，一改过去满地垃圾的情形，岛上的居民也慢慢有了讲究干净卫生的意识……
从头到尾，她都没有讲过什么教育理论，她也从来不看相关书籍。她一直认为自己做的这些，不值一提。然而十几年前她的教学方法就已经与目前最新的教育理念相符合：她很自然地在班上开展素质教育，将书本知识与社会生活结合起来，课堂生动活泼；很自然地将初中与小学教育过程衔接起来，在开学之初便尽量将每个学生的情况都了解清楚；很自然地运用教育智慧启发引导学生，从不生硬地说教，从不打骂学生；很自然地引导学生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材料搜集、问题探究；很自然地把教学目标定在让大部分学生都成为具有健康人格的普通劳动者，而不是死盯着分数和升学率；很自然地买来各种书籍为学生扩大知识面；很自然地以身作则，用自己的言行举止教育感化学生甚至家长；很自然地培养学生的劳动观念……
这些，好多都是在十多年后教育界才有相关论述或要求，然而她一直这样做着，并没有人告诉她是否应该。随着采访的深入，我越来越深切地体会到，她是一位天生的老师，而且是可遇不可求的好老师。我情不自禁地问自己，假如将她换成我，我是否能这样坚守？我想我可能会埋怨自己的丈夫非要来这样一座孤岛，会抱怨那些学生和家长愚昧无知，在学生胡闹的时候我可能会非常生气，然后指责他们。我甚至很可能无法为了一份夫妻之情而留下。
我想，不管是李镇西，还是钟帼珍，面对问题然后去解决，去改变，坚守自己的阵地，绝不轻言放弃，这是他们之所以优秀的原因。

5月15日——世事无常

这天早上的访谈，进行得比较顺利，只是因为太过疲倦，从头到尾我只是凝神倾听，却一句话也没有记在本上——反正有录音笔，何况周老师记得比我清楚。我总是这样偷懒，其实很不好的习惯。
大约11点多的时候，大家都很累了，于是钟老师准备做饭给我们吃，她带我们去她的菜地。我拿着相机，饶有兴致地跟在后面。钟老师说她从小爱种菜，没出嫁的时候，她让老爸帮她挑土到楼上的阳台，开辟出一块菜地来，呵，传说中的空中菜园。钟老师种的菜，果然欣欣向荣，小小一块菜地上种了四五种植物——空心菜、花生、上海青、高粱，还有一株非常非常美丽的花——我叫不出名字。
中午照例有几样海鲜，时间隔得太久，已经忘了具体有哪几样。但是空心菜我还是记得的，连着两餐没吃青菜，我已经受不了了，所以这顿午饭，那盘空心菜几乎全是我一个人吃的，虽然知道这样不礼貌——海岛上比较缺青菜，可是我实在没办法再逼着自己吃那些海鲜。
餐桌上周老师问钟老师的女儿——一个瘦弱的小姑娘，怎么评价自己的妈妈，小姑娘讲了一件很小很小的事——小到我甚至不知道如何用文字写出来。然而小姑娘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钟老师含笑看着她，眼里满是怜惜和疼爱。我是最看不得别人哭的，看书的时候常常跟着掉眼泪，为此被同事取笑无数回——他们总是在我刚拿起书本的时候递纸巾给我。看到小姑娘的眼泪，自己的眼泪马上就呼之欲出，赶忙找个借口走开。
下午我们找了三个学生继续访谈。为了不耽误学生复习准备中考，我们特意让已经通过考试，已被福州一中录取的三名学生来座谈。三个都是男孩子，并不像有些山区孩子那样怯生生，他们的言谈举止，跟城市里孩子并无多大区别。当然，他们的穿着打扮都非常纯朴，笑容澄澈干净。访谈进行得比较顺利，从学生的嘴里，我们更真切地感受到了钟老师的可贵，她对学生的爱，对学生的影响，都是岛上其他老师所无法比拟的。
与学生的访谈结束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我拿着照相机出去找钟老师拍照片。这一次，我终于弄清了数码相机像素调整的问题——可怜我是在出发之前一两天，由编辑部的美编临时突击培训了一下，在此之前，我对数码相机完全一窍不通，更别说摄影了。这次出差，除了访谈，还有一个任务就是拍几张合格的封面照片。还好今天下午比较顺利，光线很好，折腾了大约一个多小时，总算是拍了几张我还比较满意的。
周老师在我拍照片的时候，又找了两位老师访谈——这两位老师从前是钟老师的学生，毕业之后回到岛上，跟钟老师成了同事。
大约6点钟，钟老师执意要请我们去镇上的小饭馆吃饭，依旧是拗不过，只得去了——还好这次没有任何领导在座。哪知道饭菜还没上来，大家还在说说笑笑的时候，钟老师的丈夫接了一个电话，便匆匆忙忙地走了。开始，我们并没有在意，以为学校有急事。吃过晚饭回到钟老师家之后，我迫不及待地把今天拍的照片传回北京。最后，美编和社长分别打电话来，说照片拍得不错，可以用作封面了。那时已是晚上九点，我好开心，总算完成任务了，今晚终于可以安心睡觉了。然而，在我还没来得及下线的时候，周老师悄悄在我耳边说，别玩了，钟老师家出事了。
世事无常。这一刻不知下一刻会发生什么，生命的脆弱，总是让你防不胜防。我不敢去看钟老师的表情，我听到她接到丈夫的电话后隐约的哭泣，可是我和周老师都不知道该怎么办。突然之间我们的处境变得这样尴尬，无从安慰，又不能不闻不问。那一晚我和周老师聊到很晚，为钟老师叹息，为突然去世的母亲叹息——那么年轻，肚子里还有一个即将出世的孩子。本来这一次的访谈已经基本圆满完成，是该高兴的，可是现在，大家的心情都异常沉重，谁也开心不起来。
黑暗里，我躺在床上，睡意全无。人生，多么奇怪的人生。

5月16日——告别

一早我和周老师便起床了，吃过早饭，我们拖着行李箱赶去码头坐船。钟老师的样子很憔悴，我们执意不要她送，推辞许久之后终于出了学校。一路上阳光很好，海岛的空气非常清新，我们的心情稍微好转了一些。走过岛上唯一一条街道，看到许多渔民在出售海鲜，路边还有一些商店、铺子——这里可能是小岛上最繁华最热闹的地方了。  
大约半个小时，我们便到了码头边，码头上又在装货卸货——装上的是海鲜，卸下的是蔬菜、水果、禽蛋之类。我们只好站在一边慢慢等。码头边坐着两位本地中年妇女，我看着她们的帽子，忍不住好奇，便大胆跑上前去，向她们借来帽子，拍了一张照片。呵，看我像不像惠安女？
快上船的时候，钟老师忽然来了——她要赶去福州医院。她们一路絮絮地说着话，我始终沉默着。不过十几分钟，船靠岸了。钟老师走了之后，我和周老师坐上一两轿车——所谓的“黑车”。这里没有出租车，只能坐这种私家车，否则我们简直没办法去机场。结果我们刚上车，又坐进来一个看上去很壮的年轻人——司机的妹夫，这下我和周老师都有些害怕，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坏蛋呢。想要下车，可是又怕没法去机场。还好最后终于顺利到达。在一个看上去似乎很不安全的地方，忐忑总是免不了的，而我一直都比较缺乏安全感。而最后证明确实是我们的疑心太重了。
在机场吃了个汉堡，这就是我们的午餐了。坐在飞机上，心情有些激动——任务总算完成了，总算可以回到北京了。飞机上，前排坐了几个金发碧眼，其中一个很漂亮的小女孩，嘴里还含着奶嘴，一路上和我们玩捉迷藏，不知疲倦。她的笑容，纯真无邪，非常可爱。
两个半小时后，飞机准时降落，一下飞机，热气扑面而来，异常的干燥。刚从湿润的南方回来，还真有些不适应。
不过，总算是一路平安。

[ 本帖最后由 雪雪 于 2008-11-10 12:38 编辑 ]

直沽高粱

抢个板凳！

kitty

前排坐下 慢慢欣赏：）））））

bbyc83

纠正下，福清市平潭县这种说法早在九十年代初就走进历史了，因为平潭县早已和福清分家了，现在是平级的两个县市，同时还有一个比较大的错误是，福清和平潭属福州，都在闽东，不是闽南，闽南就厦门泉州漳州这三地才是闽南．

雪雪

原帖由 bbyc83 于 2008-11-10 13:11 发表
纠正下，福清市平潭县这种说法早在九十年代初就走进历史了，因为平潭县早已和福清分家了，现在是平级的两个县市，同时还有一个比较大的错误是，福清和平潭属福州，都在闽东，不是闽南，闽南就厦门泉州漳州这三地才是闽南． ...

呵呵，当时写的时候没仔细查对，我以为闽南就是指福建，哈哈
谢谢指正

chencongbin1988

闽南人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