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lifuying 于 2009-2-1 14:20 编辑
北川县政法委书记张周凯(左一)曾被网上誉为最牛书记。通过沈阳消防影像资料证实,地震时张周凯没有喊:“救我,我是张书记。”
李跃进为独子李宇航收尸 记者 陆纲 摄
地震中,有不少人和事,引来争议、发人深省。比如:所谓“救我,我是张书记”这一被喻为“史上最牛官腔”的网络事件。
半年过去了,我们再次走进北川,探究到北川县政法委书记张周凯求救的真相。
除夕夜,我们和张书记以及北川同胞们,一起吃着团年饭,唱起羌族祝酒歌,跳起羌族锅庄舞。事件的真相以及“官腔”背后的感人故事,被渐渐揭开……
重庆司机说真相
张书记,名叫张周凯,北川县政法委书记。地震时,他和时任综治办主任的崔代全、政治处主任李国川,同时被埋在了坍塌的县委大楼下。
发现他们呼救声并协助救援的,有重庆渝运集团的两位司机周英福和潘开庆。两人是所在公司应重庆消防总队征召,负责运送记者开赴北川灾区的。本报5月16日曾以《重庆司机救了政法书记》为题,报道了此事。
“我敢拍胸脯保证:废墟下的人,从来没有说过自己是何身份。”回访北川前,记者先行联系上潘开庆。“我们和他素昧平生,地震一别,也再无联系。我不在意别人如何看,只为还原事件真相。”他清楚地记得,直到他和当地人找来沈阳消防官兵,救出被埋人员后,才知他们是县政法委书记张周凯等人。
然而,“史上最牛官腔”的话题,还是在网络上铺天盖地传开。对于一些歪曲报道和恶意嘲讽,56岁的全国劳动模范、有着30多年党龄、救援前后一直蹲在废墟边上的周英福,也坐不住了。“这样的评论,对张周凯不公道!”为此,他多次让自己的孩子上网跟帖,讲述事件真相,并留下自己的电话作证。
可惜,这样的声音,在当时并不为人所信。
废墟下呼救是别人
抵达北川后,记者辗转联系上张书记。因正值除夕,他热情邀请记者到他家团年。
当晚6时,记者赶到张家租住小院,不少亲友和客人已经挤满了屋——张书记位于老北川县城内的家,同样在地震中灰飞烟灭。
在这座租住的小院里,生死之交的兄弟崔代全带着家眷来了,救命恩人——沈阳消防支队教导员赵俊宏不远万里也来了,还有县政府的部分官员,全部来到了张家团年。一小时后,这些干部还要赶赴板房区,慰问当地群众,一起团年。
团年酒桌上的张书记,除了偶尔举杯祝福和感谢外,很少说话,都是在倾听客人们回访北川的感言。
闲聊中,提起“史上最牛官腔”话题,当事人不约而同地坦然一笑。
“大家都误会了,喊‘救我’的人,与外界对话的人,其实是我!”现任北川县审计局局长的崔代全第一个发言。崔代全是重庆女婿,他的妻子是潼南人,岳丈一家都住在潼南县塘坝镇。
崔代全说,他们当时困在一个狭小的空间内,张书记被挤在最里面,无法与外界搭话;是身处最外面的自己,掏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洞口,才呼救与外界取得了联系。“我怎么可能乱表身份,说我是张书记?”
影像资料还清白
为何会被误传?北川县政府官员兰辉说,可能是张书记等人获救后,大家口口相传着“张书记获救了”被传变了味。
随后,赵俊宏掏出了一盒录像带,上面全程记录了沈阳消防官兵赶来救援的影像资料,录像还了张书记一个清白。“在当时状况下,我们救的是人,哪管他是民兵,还是书记!”赵俊宏铿锵有力地说。
“我是7月份才知道‘最牛官腔’指的是我。”张周凯语气平和地说,当时,省委政法委领导来北川慰问政法干警时,专门告诫他“努力干工作,别在意别人怎么说”。此时,张周凯的职务依然是北川县政法委书记。他才上网查看到这事和相关评论。
“经过这一生一死后,我觉得这些评论和说法没有多大意思,不想去计较;能活下来就是最幸福的事。我们应该有颗感恩而友善的心,用友善的心态去回报社会,回报他人。”
张周凯不仅这样说,也这样做。在获救后的第二天,他就拔掉针头,拖着伤腿,悄悄离开了医院,步行200多公里,穿越数十处塌方地带,到达漩坪、禹里、桃龙等5个乡村,组织接收空投物资20多吨,使万余群众得到了妥善安置。
救灾工作完成后,张周凯携家人飞赴沈阳,感谢赵俊宏的救命之恩,与之结为兄弟,互认对方父亲为自己的“老爸”。
“真正的英雄,是这些出生入死的战士!没有他们奉献和牺牲,就不会有今日的团年。”张周凯和崔代全一起携家人向赵俊宏敬酒——原来,赵俊宏因为地震救援,错过了最佳手术时机,右眼落下了终身残疾,只有0.1-0.2的视力。
老警察李跃进:
“谢谢你,我的妻,我会勇敢走下去”
儿子遇难,妻子遇难,母亲遇难……悲痛打击,接踵而至,他一人承担。明知亲人逝去,他却没有时间去找回他们的遗体,而是日以继夜投入到抗震救援中。直到三天后,他才在废墟上找到警察儿子的遗体。没有时间为儿子收尸,只能亲手在儿子的警服下,含泪写下儿子的警号(本报去年5月16日曾作独家报道)……他就是公安部“我最喜爱的十大人民警察”、绵阳市公安局监管支队政委、原北川羌族自治县公安局副局长李跃进。
24日中午,记者拨通了李跃进的电话。记者希望能亲手送上特意准备好的当时对他的独家报道的报样。老李说,他看过本报的报道,感谢本报的心意,但遗憾地表示:“很抱歉,我现在北京出差,只有春节后回来再联系了。”当记者冒昧地问及能否联系上其他亲友代为转交时,他沉默片刻,才缓缓地说:“身边没有亲人了,地震把我的所有都带走......”虽然,未能见到李跃进,但通过其博客,还是感受到了他的孤单和思念——
“谢谢你,我的妻,愿你在九泉下安息!我会记得你的好,记得你的叮嘱,记得勇敢走下去!”李跃进在博客中写到:每当夜深人静之时,他常常忍不住地想,要是母亲、妻子、儿子都还在,一家人有说有笑,其乐融融地生活在一起,那该有多好!
李跃进一直珍藏着一只手表。除了身上的警服,地震中唯一给他留下来的,就是妻子13年前送给他的这块手表了。当时,他还在北川县公安局刑警大队就职,经常追逃深入人烟稀少的偏远山区。妻子怕他忙得忘记时间,专门用1200元年终奖,给他买了这块表。此后,手表便一直戴在老李的手腕上。“因为这只手表的陪伴,我在追逃路上不再孤单,我要感谢妻子的一路陪伴,使我的人生路这样充实。”李跃进的博客,感人肺腑。
对于自己的职业,李跃进感到自豪。“除了身上这身警服,我变得一无所有……如果让我重新选择,我还是要选择这身公安蓝。”他把这句话,写进了自己的博客。之所以要在儿子的警服上执意写下警号,因为警号是警察最高的荣耀,他要让儿子带着完整的警号和最高的荣誉,到达天堂——这是一名父亲对儿子、一名老警察对一名年轻警察最高的敬意。 特派记者 朱昕勤 罗玺/文 吴子敬/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