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的原罪意识不是源于德国,而源于美国主导的世界帝国格局。 5月31日,德国总统克勒在访问驻阿富汗德军时表示,为了保护德国利益,必要时可以采取军事行动。这句话被反对派攻击为“炮舰政策”,从而触到了二战以来德国根深蒂固的“原罪”意识,迫使克勒总统辞职。 在今天的世界上,美国总统可以天天把国家利益挂在嘴上,其他国家也可以或明或暗地这么讲,而唯有德国不可以这么讲。这就是大家心照不宣的所谓“原罪”意识。 然而,如果我们探究“原罪”的起源,却发现这个“原罪”起源于德国哲学中高贵的天命意识。这就是18、19世纪德国思想界对德意志民族的自我意识,即德意志民族要承担起引领新时代的“自由精神”或“自由理念”。而这种高贵使命也赋予了德国哲学的高贵品质,和德国相比,法国哲学显得过于简单,而英国根本就没有哲学。 希特勒的德意志第三帝国就曾经被理解为德国哲学高贵天命的化身,而它的失败却使得德意志高贵的天命意识变成了“原罪”,于是二战后的德国首先清算的就是思想,即彻底清除德国哲学中的高贵意识和天命意识,而清除的结果就是出现了哈贝马斯这样的水货。 其实,希特勒的失败与德国的天命意识无关。同样秉承了这种高贵天命意识的哲人科耶夫对此洞若观火。在他看来,希特勒的失败就在于他误解了他身处的时代。希特勒身处在现代帝国的时代,然而却希望用旧式的民族国家理念来建构旧式帝国。这种方法适用于罗马时代,甚至勉强适用于拿破仑时代,但已经不适用于希特勒那个时代了。换句话说,如果希特勒的口号和措施是建立“欧洲帝国”,而不是“德意志帝国”,历史的命运可能完全不同。至少不会出现种族屠杀,以至于坐实了“原罪”。 历史不可以假设,德意志帝国的失败似乎预示着现代帝国的登场。这个现代帝国绝不是美利坚帝国,而是所谓的“自由世界”。美国胜过德国的不仅在于自由理念,而在于这个帝国从一开始就不是民族国家形态的,而是全球形态的。 如果从美国这个全球帝国的角度看,德国乃至整个欧洲不过是帝国的行省,是对付俄罗斯的边疆前沿。二战的历史证明天命落在了美国,而不是德国。因此,从精神上清算德国的天命意识无疑是确立由美国领导自由世界这种天命意识的前提条件。换句话说,只有德国把自己的高贵天命颠倒为“原罪”,美国才会把德国纳入自由世界并保存德国,否则德国面临的命运就是彻底被美国肢解或摧毁。 由此看来,德国的“原罪”意识实际上是德国二战后“卧薪尝胆”的自我拯救意识。这种拯救意识迫使德国人放弃了对欧洲的领导权,而与宿敌法国和解,共同支撑起欧盟。这种卧薪尝胆的精神在今天接触了果实,不仅欧盟越来越成熟了,更重要是德国远远超出了法国,成了欧盟名副其实的领头羊。然而,在美国主导的自由世界或全球帝国中,欧盟只适合享受高福利的后现代生活,不适合承担战争之类的负重,以至于形成“欧洲人来自水星,美国人来自火星”的说法。德国总统克勒的这番讲话本身就误解了这个时代,德军在阿富汗的使命本来就不是为了德国利益,而是为了自由帝国的霸主——美国的利益。 德国人本希望通过“原罪”意识而卧薪尝胆,然而,“原罪”意识彻底摧毁了德国哲学,使得人类精神的领导权转移到了美国,再加上美国对欧洲采取的娇惯策略,使得德国人已经“乐不思蜀”了。在这种背景下,即使德国假借欧盟的面目而崛起,在今天也无法变成一个世界性帝国。 希特勒因为误解了他的时代而失败,而今日德国和欧盟原本就没有打算理解这个时代,更不用说领导未来世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