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译】法国式丑闻（根源在于种族融合政策的失败？）

rhapsody

【来源】http://www.foreignpolicy.com/art ... e_scandal?page=full
【原载】《外交政策》（Foreign Policy）
【译者】rhapsody
【译文】

法国足球队在南非世界杯上的灾难性表现曝露出欧洲在种族融合上只是停留在表面——而现在只有德国能拯救法国，使其免于将自己撕裂。

作者：约翰·霍伯曼 | 2010年7月1日

1936年8月，就在身为非洲裔美国人的田径明星杰西·欧文在柏林奥运会上轰动性地夺下四枚金牌后不久，法国体育刊物翘楚《车报》[注：L'Auto，《队报》（L'Équipe）的前身]的编辑就呼吁法国殖民当局寻找和引入有天分的非洲黑人，这些人要“能够以体面方式代表法兰西民族参加国际赛事”。法国的跑步和投掷运动员在柏林奥运会上的成绩很差，他们在全世界眼皮底下的失败被视为整个法兰西民族的耻辱。

于是在1937年12月3日，由杂志赞助的一个搜索队从波尔多出航，他们的任务是研究法属西非居民的运动潜力。这些体育搜索队最终抵达塞内加尔，并受到了最高级殖民官员的接见。

这次搜寻天赋行动的结果发人深省——搜索队成员发现他们完全搞错了体育与其殖民对象之间的关系。非洲人并未在体育方面显示出多少天赋，而不是像他们的非洲裔美国同胞一样。相反，这些贫困而营养不良的人群对体育的需求是作为维持健康的一种疗法。寻找那些日后有望成为运动员的孩子这一目标被放弃了。

半个世纪后，种族的敏感性已有所改变，但欧洲官员和教练依然在搜寻有天分的黑人以使自己致富。而正如法国在今年世界杯上排出的非洲裔球员占多数的名单所印证的，这些人里边有许多都获得了成功。但法国队在小组赛后就在连串丑闻和一片指责声中打道回府的黯淡表现，使得种族和体育之间的复杂关系以一种非常丑陋的方式重新出现在公众舆论中。

近来的躁动始于法国全体队员在一名队员被开除后拒绝训练的事件。被开除的球员尼古拉·阿内尔卡，在6月17日0:2负于墨西哥队的比赛中场休息时，对主教练雷蒙·多梅内克骂了粗话。当法国媒体开始将此次事件称作“罢训”或“叛变”时，事件在政治层面上升格成了一场危机——对此最好的注解就是一场后殖民戏剧：一名不可或缺的黑人天才对抗白人当局人物，而后者的作用就是保持对他们的控制。

近些年来，对法国北非裔和黑非洲裔运动员的贬低已成为法国极右翼喜欢的主题。让-马利·勒庞，具有种族主义色彩的国民阵线的创始人，他既反移民也反犹太，曾在1996年宣称法国国家足球队在爱国立场上是不能得到接受的，因为有些“外国人”——也就是非白人公民——被选人国家队代表法国出赛。一些球员拒绝唱国歌成为了一个让人恼火的地方，一直延续至今日。

但当多数成员为黑人的法国足球队在南非反抗其白人领袖后，勒庞对多种族体育的种族主义批判以更为浩大的声势进入法国政界主流。法国健康与体育部部长罗斯利娜·巴舍洛——她可不是什么边缘人物，近来将老球员称作欺压国家队里“一群受惊男孩”的“匪首”。在上世纪90年代，只有法国极右翼嘲讽多种族体育活动可以促进法国种族融合的想法。现在指摘“黑人”队伍不守纪律，以及体育在法国社会中融合作用完全失效的诸多话柄，充斥于整个政界。

别管多梅内克被公认为无能的小丑这个现实。这桩丑闻的政治心理冲击在整个法国政界催生了不同寻常而又近乎异口同声的批判乃至辱骂的声浪。“这事件是否会玷污法国的形象？”法国外长伯纳德·库什内如是问道。“看到阿内尔卡侮辱自己教练的年轻人又怎么会尊敬自己的教师？”高等教育部长瓦莱丽·佩克雷斯也问道。

法国媒体的反应更是糟糕，夹杂了殖民的家长制作风和愤怒的谴责言辞。球员们被诽谤为“匪徒”、“人渣”、“流氓”，以及“（地里）冒出来的一堆白痴”。总统尼古拉·萨科齐将球队纪律的破裂定格为一次国家危机并呼吁成立委员会进行调查。球队在南非惨败后，球星蒂耶里·亨利返回法国时，萨科齐推迟了二十国集团峰会的预备会议，在爱丽舍宫花了一小时会见亨利。

反过来，萨科齐的反对者们则借这桩丑闻来攻击他，将球队的表现归咎于他所谓的法国社会美国化。左翼的国民议会部长杰罗姆·卡乌扎克声称，“法国队已为萨科齐推行的思想所统治：个人主义、自我中心、人人只顾自己，而衡量人成功的唯一尺度就是每月底领到的那张支票。”（在他看来）资本主义式的个人中心主义与现时玷污法国国家队的移民拜金庸俗主义相去不远。萨科齐的政敌、前总理多米尼克·德维尔潘说得更直接：“我不想法国（变得）像我们的足球队那样”。

鉴于1998年夺得世界杯的时候，法国国家队曾被称颂为法国官方种族和族群融合政策的成功范例，现在却沦为社会分裂的象征——这点尤为不幸。父母都是阿尔及利亚人的杰出球员齐内丁·齐达内，既是球星也是公民楷模，他似乎是法国民族融合模式的成功范例。这种提法对多元文化并无助益，后者遵奉的信条是肤色和（所属）民族与法国国民的身份无关。尽管看似矛盾，这支“黑白灰”队伍（黑人、白人和北非裔运动员）的胜利被奉为法国社会不受种族分裂影响的象征。随后的全国狂欢被认为是对于该国一直忧虑大规模移民以及穆斯林人口在整个西欧扩散情绪一次令人欣慰的缓解。

这届世界杯的惨败颠覆了1998年辉煌的乌托邦幻想。对萨科齐而言，这些种族上的法国边缘人的不得当行径想必勾起了他一些极为不快的记忆：2005年夏季，巴黎北部荒野定居工程中一些北非裔青年移民掀起了一阵破坏极大而持久的暴乱。当时担任内务部长的萨科齐企图采取零容忍政策对付暴动的年轻人，他著名的话语就是直斥那群人为“人渣”。但这次种族冲突挫伤的不仅是法律和秩序。与被付之一炬的数千辆汽车一同受到损害的还有法国自身的形象。“数十年来法国将其自我认同建立在共和模式上，而如今这一模式正处于熊熊烈火之中”，德国的《法兰克福汇报》当时如是说道。

法国现时的足球丑闻同样引发了同其他制度性失灵事件之间的比较，这些事件被一位名为弗朗索瓦·加里谢的教授称为“社会文盲”的表现，而这样的比较也使人泄气。所有带有玩忽职守之嫌的监管不力事件——萨科齐政府对待利益冲突的疏忽态度，兴业银行丑闻[注：这家法国银行的译名和国内某银行恰好同名，是一家从事衍生品交易的投行]，以及强推具有争议性的养老金政策——都被拿来和世界杯上连串失败的耻辱相提并论。让人不感到惊奇的是，各种各样对（法国队）世界杯备战的分析都能找到了可以抱怨的明显漏洞和捷径。许多国民对于球队进军世界杯都怀有复杂的心态，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前往南非靠的是一个明显的犯规——在对阵爱尔兰的资格赛中，亨利最后时刻手球助攻队友打入制胜一球。法国足球的守护者们认同靠这一不公平行径而晋级世界杯，这让一些法国人联想到加里谢所说的“法国精英对任何形式集体事业单位超乎寻常而又极其恶劣的监管失灵”。

媒体对这桩法国式丑闻的巨大反响同样反映出了该事件对于整个西欧的象征性意义。事实上，无处不在而又严重的民族和宗教间的紧张关系在欧盟富裕的福利国家中已成为欧洲大环境无法分割的一部分。颇具讽刺性的是，虽然促使法国首度寻求体育的多种族化的，是1936年奥运会上非洲裔美国短跑选手表现，但如今体育多种族化的最佳典范正是当年奥运会的举办国，曾在纳粹统治之下的德国。德国国家足球队从未有过那么多具有外籍背景的队员——他们或来自移民家庭，或来自有一位德国家长的家庭，又或是曾被流放到东欧的德国人的后裔。与此欧洲邻国一样，德国也面临着将外来移民融入到社会架构中的紧迫压力，尤其是土耳其和穆斯林移民。虽然光头党杀害深肤色外来人员的事件已成为过去，但对于失业、多语种学校、修建清真寺以及社会流动性低下[注：意指移民难以改变自己的社会经济地位]的争论仍然十分激烈。

德国公众对其世界杯代表队的民族成分显出了很高的兴趣，但这种好奇心仍在可控范围内。德国战后对种族沙文主义的禁止排除了像法国那样的官方暴力语言。但德国足协主席已经请求国内的政客们将德国国家队的民族和谐通过某种途径转化成社会的安宁，德国和欧洲其他地方都一样需要这种安宁。

当然，德国队似乎远离排外浪潮而法国队深陷其中的一个原因是：德国队还在赢球。但正如法国在过去十年里所领教到的，国民对世界杯胜利的陶醉仅仅是短期的慰藉。想把将金杯带回国一点都不容易，但和缓解欧洲的种族间紧张关系比起来的话，那只能算是小儿科。

东方红旗

有些道理，种族融合。可以看看德国队参加23名队员中有11名是来自移民家庭，这应该是一种民族融合。

blueoj

民族和谐通过某种途径转化成社会的安宁，德国和欧洲其他地方都一样需要这种安宁

说得很对，但请将范围扩大，中国乃至全世界都需要这种安宁

就是要琉璃

这照片，真是杯具的最佳写照。

lunacory

好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