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南，雪落秋浦

方术

在江南，在秋浦，入冬以来，我就在等候，等候一场雪的降临。不想昨天，我终于等到了一场大雪。那洁白晶莹的雪花，没有预约，悄悄地来临，覆盖了田野、河流，包裹了房屋、树木。她是大自然的精灵；她是天地共筑的美梦。于是，我想，有雪的江南，是绮丽的；有雪的秋浦，是妖媚的。 一个人融入雪地，一如作家张炜融入野地一样。濡染在眼前与雪的美丽的邂逅中，看江南的初雪，赏秋浦的雪景。瞧！下雪的时候，天空低垂如灰色的雾幕，漫天的雪花在半空中旋转着，就像煽动着翅膀的白蝴蝶，轻轻地，悠悠地飘飞着，飘落在枝头上、屋顶上……一瞬间，山坡银装素裹，大地皑皑一片，整个村庄像熟睡的婴儿，静静地躺在白色襁褓中酣然入梦。在秋浦，在乡村，雪落黄昏，那轻飏的雪花便随着农家屋顶上的炊烟，扯起一道“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的淳朴风情。再瞧！路边的小树上，满缀了如流苏似的雪花，毛茸茸亮晶晶的，远望去一列一列好似撑着白裙的舞女，亭亭玉立。并且，家乡秋浦河畔日常见惯的山峦，一被积雪覆盖，也就蓦地多出几道层次来，仿佛将要完工的写意画加上几笔皴染似的，煞是迷人。 眼前，雪花似乎依然在飘飞。白天在校园里我感觉也似乎是稍一转背瞬间，远处皆白，校园皆白。路边大大小小的秃树也好像是穿上了一件白色轻柔的羽绒服，在寒风里手舞足蹈。校园里所有的人几乎都蜷缩在室内，只有几个不怕冷不怕冻的学生偶尔疯跑在雪里的场上。我？我也不知不觉地融入雪地，看雪，看2010年第一场大雪。于是，我不禁哼起曾经非常熟稔的一首歌谣来：“洁白的雪花飞满天，白雪覆盖我的校园。漫步走在小路上，脚印留下一串串……”！记得最早唱这首歌谣的时候，我在小城读书，那时雪下得更大，在校园寂静的小路上，一个人，或者还有一个人，悄悄地踩着积雪，唱着歌谣，那是怎样一段令人怀想的美妙的青春时光啊！ 昨晚从河东母亲那里回来，步行回来。站在秋浦河大桥上，回望，家乡的村庄卧在雪的摇篮里，安谧而恬静。俯视，秋浦河底，除了中间一条逼仄的黑色缎带在暗暗流淌外，河岸、沙滩全被厚雪覆盖，远处一片苍茫，一片朦胧。雪后的夜，极其静寂，路上几乎没有行人。踩着路边的积雪，嘎吱嘎吱，那嘎吱嘎吱的踏雪声，如果连缀起来，我想，那定是极妙的钢琴曲，悠远而空灵。如果不是，怎会一直在我的耳边飘浮不去？那是我与雪的亲昵，那是我夜归的心情，只可惜我无法回放，它只能永远刻录在我的心灵深处。正如鸟飞天空一样不留下一点痕迹，但鸟曾经飞过。 一个人融入雪地，我不忍挪动一步，不忍踏残她晶莹如玉的肌肤。与她作这样的亲近，我想，有谁能意识到那是一幅绝版的风景呢？当我们在奔波劳顿着，无心走近她的时候，她便悄然消逝，不留痕迹。 俯首一想，是雪，于我，又怎能没有痕迹？ 雪落秋浦，此刻依然在我的眼前，纷纷扬扬，飘飘洒洒，如同铺天盖地的白蝴蝶在蹁跹而舞。我将用心灵去刻录，让这来自天国的精灵永远定格在我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