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杜罗访华与“后查韦斯时代”的拉美

伍驷仨

马杜罗访华与“后查韦斯时代”的拉美
东方早报 赵明昊


委内瑞拉总统尼古拉斯·马杜罗刚刚结束其任内的首次访华之旅。在与中国领导人会面时马杜罗多次强调，将继承委内瑞拉前总统查韦斯的遗愿，扩大同中国的互利合作，不断巩固双方战略伙伴关系。毫无疑问，在不同程度上，委内瑞拉、甚至很多其他拉美国家仍处于“后查韦斯时代”，这或许是中国与这些国家发展关系时需要深入思考的一个大背景。


9月23日，马杜罗率代表团访问中共中央党校，在座谈会上详细介绍了查韦斯总统在国内进行的玻利瓦尔革命及其“21世纪社会主义”思想。马杜罗说，“委内瑞拉的‘21世纪社会主义’是原创的、独一无二的、也是在未来几十年我们要继续的”。


查韦斯国内政策的核心内容是推行玻利瓦尔和平民主革命，废除新自由主义经济模式，建立“穷人经济”，重视民生，鼓励大众民主。查韦斯执政期间先后实施30多个社会计划，累计花费超过4680亿美元，国内贫困率明显下降，他也被穷人视为“大救星”。查韦斯对国内石油企业实行了大刀阔斧的国有化改革，强化对电力、通信等行业和支柱产业的控制；此外，他还通过建立社区委员会等方式鼓励和支持基层民众参政议政，显著激发了普通老百姓的政治参与热情，2012年委内瑞拉总统大选投票率达到81%，创历史最高。


在对外政策上，查韦斯不遗余力地支持拉美地区左翼政治力量的发展。1999年，查韦斯在委内瑞拉执政被认为是拉美左翼再度崛起的重要标志，此后左翼力量先后在巴西、阿根廷、乌拉圭、尼加拉瓜等多个国家取得执政地位，拉美地区形成了“向左转”和左右均势的基本格局。委内瑞拉在“加勒比石油计划”框架下，每年向其他15个加勒比国家提供50亿美元融资，每天以优惠条件提供18.5万桶原油。特别是委内瑞拉给予古巴大量经济援助，古巴政府则支持查韦斯成为拉美左翼力量的旗帜。


在查韦斯的积极倡导和推动下，南美国家联盟、拉美和加勒比国家共同体（首个没有美国和加拿大参加的拉美地区组织）、南方石油公司、南方银行等先后成立。查韦斯坚信，只有通过地区一体化才能实现拉美国家联合自强，摆脱和抗衡美国的影响。查韦斯敢于对美国说“不”，他上台不久便终结了委美两国长达50多年的军事合作，坚决反对美国主导的美洲自由贸易区计划，与古巴结盟并发展与伊朗的关系，旗帜鲜明地谴责美国入侵伊拉克和阿富汗。


然而，强人政治是把“双刃剑”，查韦斯的执政表现也并非完美。无论是从“查韦斯现象”产生的特定历史背景看，还是从委内瑞拉拥有全球最大石油储量这一特殊国情看，查韦斯所代表的激进左翼的执政方式和风格难以被他的继任者和其他国家的领导人复制。正如马杜罗所言，世上已无查韦斯，只不过会出现一些“查韦斯主义者”。


查韦斯执政时期，委经济高度依赖石油，产业结构单一，内在发展动力不足的缺陷加剧，民众主义政策的弊端也逐渐显现。公共开支多集中于庞大的福利计划，加剧生产性投资不足，财政赤字持续攀升，通货膨胀居高不下，资本外逃非常严重，社会治安也在一定程度上出现恶化。


此外，查韦斯政府的决策机制存在缺陷，效率不高和机构运行欠顺畅的问题比较明显，而且查韦斯政权过分突出领导人的个人魅力和威信，缺乏对权力的监督与制衡。这些都是查韦斯政治遗产的负面成分。有拉美学者认为，未来一个时期，在经济、社会和对外政策上相对温和、平衡的“巴西共识”有可能会替代查韦斯的“21世纪社会主义”，成为在拉美地区更有影响力的发展模式。


再者，委内瑞拉总统马杜罗、厄瓜多尔总统科雷亚、玻利维亚总统莫拉莱斯以及尼加拉瓜总统奥尔特加等人影响力远不及查韦斯，阿根廷总统克里斯蒂娜面临较为繁重的国内问题挑战，这些领导人尚无能力成为拉美左翼“盟主”。在“后查韦斯时代”，不少人认为拉美政治“向左转”的趋势或将难以持续。


但应看到，拉美“向左转”的根源在于相关国家希望消除新自由主义发展模式的弊端，解决经济对外依附性较高、工业化水平较低、社会贫富两极分化等问题，寻找更符合自身国情的发展道路。正如马杜罗在中央党校的坦诚表态，委内瑞拉接下来要加大力度打击特权阶级、消灭腐败、遏制暴力犯罪，打造一个更加公平、自由的委内瑞拉，一个“后查韦斯时代”的拉美仍然值得期待。


（赵明昊  察哈尔学会研究员)




文章观点属于作者与本人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