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经是玄学吗? 《易经》对中国文明的贡献是现代人难以想象的。中国文明从制造工具,认识与判断事物,到确立道德价值观都离不开易经。
孔子易传列出了各种工具与易经的关联,伏羲氏“作结绳而为网罟,以佃以渔,盖取诸离。” 神农氏“斫木为耜,揉木为耒,耒耨之利,以教天下,盖取诸益。”又说“刳木为舟,剡木为楫。舟楫之利,以济不通,致远以利天下,盖取诸涣。服牛乘马,引重致远,以利天下,盖取诸随。重门击柝,以待暴客,盖取诸豫。断木为杵,掘地为臼,臼杵之利,万民以济,盖取诸小过。弦木为弧,剡木为矢,弧矢之利,以威天下,盖取诸睽。上古穴居而野处,后世圣人易之以宫室,上栋下宇,以待风雨,盖取诸大壮。古之葬者,厚衣之以薪,葬之中野,不封不树,丧期无数,后世圣人易之以棺椁,盖取诸大过。”孔子易传云:“制器者尚其象”,就是告诉人们,卦象能启发创造新的工具。在很多易经讲座和一些国学大师的论著中从不提及这一点,是读不懂还是故意略去,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个人认为,易经最早是被用来制造工具,其次是认识周围的事物,然后才是《周易》叙述道德价值观。这个过程由简至难。《周易》最难,需要相当丰富的生活阅历才能有所得。
在认识与判断事物方面,易经是集“感应、认识、判断”于一体的思想体系。非西方意义上的人物分离的认识论。两者有着根本的差别,比如,西方认识论将人与物分离,导致了“唯物”和“唯心”之争。而易经则认为人与物是一体的,人的认识过程本身就是一个人与物相互感应变化的过程,根本不存在“唯物”和“唯心”之议。古人称易经为“变易”,“不变”。这里“变易”指万物在时间长河中的变化,“不变”是指时间永远不会倒转,这也是易经唯一的假设。易经不存在类似宗教永恒不变的上帝、佛祖或者大神的意志。强调从实践中来,到实践中去。主张尊重事实,排除主观臆断。“虚其心,求其意”。古人曾提出:极数、定象和理意三个格物步骤。“极数”是收集大量,全面和精准的数据,“定象”是根据数据识别模式,“理意”则是指找出模式背后的理意。理工科方面的专业人士应该对这些实践方法相当熟悉。个人认为或许理工科的专业人可能比较容易理解易经。易经的“理意”与西方的自然规律或定律不同,是指在某个具体变化过程中的“理意”。一个“理意”在具体变化过程中是固定的,但在一个更大范围的变化过程之中就很可能是变化的。这就是说,一个具体的“理意”往往只适用于某个过程、尺度或时间段之内。在这个范围之外,又会存在一个更广的“理意”。古人曰:“洁净精微,易之教也”,“易之为书也不可远,不可为典要。唯变所适。”讲得就是这个意思。因此易经思想体系不认为存在永恒不变、无所不在的固定“真理”。任何理意(或“定律”)都只在一定的范围和时间段内成立,人们应当不断地验证目前发现的理意(或“定律”),而不是不加思考地接受,并认定这些“定律”永远不变。比如,从易经的角度,物理学中的一些守恒定律,在大尺度范围中,就不一定成立。再如,我们不能认定目前发现的宇宙“常数”就是一定是不变的,或许一亿或几十亿年后,这些数就会改变。易经强调从实践中来,到实践中去,实践是检验“理意”的唯一标准。如果那些近代的国学大师们能深入生活实践,也许他们就不会望词生义了。
易经是极为重视实践的思想体系。但将易经运用于人的行为与价值判断,问题就出现了。人是一个非常特殊的“物体”种类。与被老子称为“长生”的自然界物体相比,人从诞生到死亡,无时不刻地发生着变化,且这些变化不会被重复。又由于人的秉性各不相同。这就注定了适用于自然界的“数-象-理”方法不完全适用于“人”。 中国古人,文王,孔子根据易经发展出了极为抽象的比较适合于“人”的形而上道德概念体系《周易》和《易传》。研讨这套形而上的体系或将之运用于具体的形而下的人类日常行为要求相当丰富的生活实践和对形而上概念及方法深入思考,往往令人感到难以把握,这就是“易经”又被称为“玄学”的来源。比如,“人性”,这个“性”就是古人根据人的阴阳变化过程引申出来的形而上概念。孔子易传曰:“一阴一阳之谓道,成之者性”,是“性”最为基本的形而上诠释。中庸说:“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这是从天人阴阳相互感应的角度讲解“性”,朱熹说:“天之赋于人物者谓之命,人与物受之者谓之性”又是从理学层面加以说明。中庸与朱熹对“性”的解读都来源于易传,层次不同。
希望国人能真正下功夫研究《易经》,在实践中了解易经的概念和方法。不要像那些近代的所谓国学大师们坐在阁楼里读易经,必然一无所得,谬论百出。还有一种人,他们从不读易经,却喜好道听途说。他们对易经的概念与方法一无所知,却总是要以一副权威的口气地评论易经,他们的评论除了东拉西扯外从不涉及易经的概念和方法。孔子曾说:“诬善之人其辞游”,指的就是这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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