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业部原部长何康深情忆“农都 ”

三人行

何康（中）在广西大学农学院旧址前讲述当年往事。董明 摄

    88岁的何康一踏进柳州市农科所的大门便激动起来，他急切地奔向自己曾经学习、生活和恋爱的地方。一路上，这位白发苍苍的农业部原部长不断地跟大家说：这地方我永远忘不了。生我者父母，育我者沙塘！”

说求学往事

    这已经是他离开后第五次重访沙塘。当日陪同前往的有自治区副主席陈章良，市委书记陈刚、市长郑俊康等。
    一下车，跟欢迎的人群致意之后，何康便疾步来到一块立于民国二十八年（1939年）的纪念碑前，用一个接一个的故事将大家带回他求学的年代。纪念碑上写着“广西大学农学院研究室奠基纪念 ”，落款是白鹏飞，那是何康的大学校长。1941年至1944年间，广西大学农学院因避战乱迁到沙塘，年轻的何康就在这里度过了他最美好的四年大学光阴。
    “要说我做农业有一定的专业知识，底子就是在沙塘求学时打下的。”何康说，“当年的条件很艰苦，夜里我们经常烧桐油灯看书，一早起来一个个鼻孔都是黑黑的。”当时，马保之、严家显、马大浦、童润之等许多著名专家学者都因避战乱来到柳州，言传身教在沙塘培养出了大批杰出的农业科技人才。何康便是其中之一。在沙塘农都博物馆，何康久久凝视着这些师友的照片，诉说着师恩难忘。过了那么多年，他仍然一一记得他们的名字，说得出他们的所长和所教的科目。
    “为什么现在的大学这么多高楼大厦，却培养不出高端人才？当年小小的沙塘，却出了三个农业部长。这是偶然现象吗？不是。当时我们学校是中国农业科教的中心，人才济济，教学水平在全国一流。有如此良好的教学环境，加上我们对知识报国的渴望，人才辈出可谓势在必然。”何康激动地说。
   
忆同学少年

    何康所说的三个“农业部长 ”，一个是他自己，一个是李崇道（李政道的哥哥），一个是黄成达。李崇道曾任台湾“农业部长 ”，黄成达曾任香港鱼农处处长。李崇道与何康是同一届同学，而且还是睡在何康上铺的兄弟。黄成达比他们低两届。
    “李崇道胆子最大，杀猪时我和黄成达抓猪脚，他拿起尖刀就捅，干脆利落。”何康摆出了个杀猪的姿势，惹得大家都笑了。
    读书时三人关系很铁，经常结队去“抢 ”书看。“当时 书籍紧缺，不‘抢 ’就看不上。”何康说。
    后来，三人的一次携手合作还被载入了史册，当然这次可不是合作杀猪。
    1989年，即将离任的农业部部长何康还有一个心结，就是大陆、台湾两岸的“坚冰 ”对立关系。他想打开这个结。
    巧的是，李崇道当时正是台湾的“农业部长 ”，黄成达则任香港鱼农处处长。他试着通过黄成达向李崇道表示会面的邀请，结果得到了李崇道热烈回应。
    1990年1月，三人终于在香港重逢。
    “一见面大家都紧紧抱到了一起。”何康说，后来在三人的     努力下，两岸农业科技交流、科研人员的交往逐渐密切起来，两岸关系开始“破冰 ”。
    “这里边沙塘同学的情谊起到了很大的推动作用。”何康说。
   谈当年恋爱

    何康不仅在沙塘学到了专业知识，还收获了一段美好的爱情。何康与妻子郁隽民当时都在沙塘求学，两人就在此相识相知。
    当天，两人参观完培育试验室，一出门刚好就到了当年的宿舍区。何康指着前面的老建筑说：“那里当年是女生宿舍，后面是男生宿舍，中间隔着一个树林子。”“那个树林子就是你们的伊甸园吧？”有人开玩笑说。
    “我们是在那里见过面，不过都是友情。”何康笑眯眯地“狡辩 ”。
    记者了解到，当时，何康与郁隽民的关系还真止步于友情。因为，何康那时已有一个对他一往情深的女子——缪希霞。何、缪两家是世交。为了革命，为了不辜负缪希霞的深情，何康把对郁隽民的爱意深埋心底。
    但郁隽民仍然记得，当年何康为了救自己不顾性命。她回忆说：国民党湘桂大撤退时，何康凭借父亲何遂的关系，找到当时国民党第四战区参谋长，帮助她和几个同学乘上开出柳州逃离战区的火车，但火车却严重超员，何康自己则爬上火车顶，用绳子将身子和气窗绑缚在一起。
    “火车停下来时，他头发全部都立起来了，像个怒发冲冠的关公。”郁隽民说。
    更让人称奇的是，缪希霞也知道何康心中还有另一个牵挂的人。因此，1990年，她病逝前，还嘱咐儿子去美国寻找郁隽民，希望自己钟爱一生的人能继续拥有幸福。
    1993年，何老的长子托人在美国找到了郁隽民，并传递父亲的深情。那时，他们已是70岁的老人，却毅然于当年秋     天成婚。少年爱慕，白发相守，滚滚红尘从此又多了一段传奇。
    素来低调的郁隽民很少提及这段往事。事实上，郁隽民也出自名门望族，她还是郁达夫的堂妹。
    两人如今相濡以沫，相敬如宾。当天，何康在现场题字时，一时兴起挥洒，没有留足落款空间，写不上夫人的名字，他因此当众向夫人鞠躬道：“实在对不起，夫人，实在对不起。”憨态可掬的样子让大家忍俊不禁。
    有人说，正是两个女子无私的爱，让何康生龙活虎到如今。
   
系“农都”情结何康对沙塘十分感念，特别是到了老年，更是数次回访，而且每次踏上沙塘的土地就激动不已，像一个离家日久的孩子重回故乡。
    2009年，柳北区和市农科所的同志到北京拜访何康，告诉他柳州打算将沙塘打造成历史“农都 ”、现代“绿谷 ”。何康立即激动起来，说：“现在全国要想找到像当时沙塘那样的地方，很难。因此，要重新开发沙塘‘农都 ’文化，最关键要有东西给人看。除了要尽快修复那些历史遗址，还要利用好南方喀斯特地貌特点和丰富的植物资源，打造有强烈南方特色的园区。”现在，他再访沙塘，看到沙塘正在市委、市政府的重视下，经济文化建设日新月异，感到很欣慰。他跟陪同的市领导说：“沙塘是个绝无仅有地方，是柳州一笔珍贵的无形资产，沙塘精神要继续发扬光大。”离别在即，何康意犹未尽，兴起挥毫，再次为沙塘留下墨宝。这一次，题写的内容全部出自他的内心。他先写下了“沙塘—— 战时农都 ”，之后，又深情挥毫，写下了“生我父母，育我沙塘 ”八个大字。
    终于要离开了，他偕夫人再次向沙塘深深鞠躬，似当年离开时与师友惜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