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立宣言》只是一份注明分裂隔离的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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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伯特·帕金森：《独立宣言》只是一份注明分裂隔离的文件。

两个多世纪以来，美国人从未正确解读《独立宣言》。或者说，今天的美国人所赞颂、庆祝的《独立宣言》，完全是基于19、20世纪前人的解读，它不是托马斯·杰佛逊、本杰明·富兰克林和约翰·亚当斯起草的《独立宣言》。对美国国父们来说，脱离英国并非完全关乎“不可剥夺的权利”，更多还是出于种族恐惧和种族排斥等原因。

《独立宣言》的序言太过华美，让人们的注意力无法集中到该文件的核心部分，即历数英王乔治三世的27道罪状。如何使指控的措辞恰到好处，三名起草者曾为此争吵辩论。其中最后一条是国父们最看重的：“他（英王）煽动内乱于吾民之间，图我开疆拓土之民；众所周知，未开化之印地安野人作战法则为不分男女老幼格杀勿论。”在18世纪的语境下，“内乱”指的是奴隶暴动。后面的“印第安野人”则无需太多解释。

实际上，杰佛逊本来草拟了另一道罪状，即英王将奴隶制强加于不知情的殖民者头上。如果《独立宣言》包括这一条，它必将是独立派“爱国者”对奴隶制最有力的批判。大陆会议（观察者网注：1774年至1789年英属北美十三个殖民地以及后来美利坚合众国的立法机构，共举办了两届）删去了所有对奴隶制大加挞伐的语词，例如“海上的贼寇勾当”和“极尽恐怖”等，保留下来最激烈的措辞，也不过“煽动内乱于吾民之间”。《独立宣言》本来有机会成为我们今日向往的庄严文告，成为普世权利的声明，但它并没有，只是一份标注着种族隔离的文件。

听到大陆会议宣布美国独立的消息，有群人聚集到纽约州一个名叫亨廷顿的村庄里，焚烧英王乔治的雕像，纪念这个日子。但点火之前，他们干了件诡异的事——也许当时很正常，但至少在今天看来很奇怪。据《纽约都市报》报道，他们首先抹黑了雕像的脸，然后在他头部和王冠上像“野人”那样粘满羽毛，再用英国国旗包裹其身体，撒上火药，最后付之一炬。

针对英王的第27条罪状是《独立宣言》的核心，因为在美国独立战争的15个月间，关于非裔美国人和印第安人在未来冲突中扮演何等角色的报道，是最受热议的新闻。毕竟，英国人为了平息北美殖民地的叛乱，的确寻求了奴隶和印第安人的援助。

在杰佛逊起草《独立宣言》的几个月前，大陆会议收到了一封来自前线军官的信，其内容令人震惊：英国军官盖伊·卡尔顿和盖伊·约翰逊曾聚集许多印第安人，恳请他们“分食一个波士顿人的肉，喝他的血”。大陆会议如获至宝，将这封信作为英国人卑劣行径的铁证，要求从马萨诸塞到弗吉尼亚各州各大报纸全文刊登。

1775年11月，弗吉尼亚州皇家总督邓穆尔伯爵发布宣言，承诺黑奴只要离开独立派加入英军即可获得自由，这促使“爱国者”领袖们不断发布檄文进行反击。费城有份报纸报道了街头一起惊人的遭遇：一名白人女子要求非裔美国人让路，不但遭到拒绝，对方还说“有种留下来，你这该死的白人婊子，等邓莫尔伯爵带着他的黑人军团打过来，看谁给谁让路。”

那个黑人认为很快就能盼来救星，显示报纸文章的影响已经深入日常对话。亚当斯、富兰克林和杰佛逊不遗余力地宣传类似事件，反复强调以邓莫尔、卡尔顿和约翰逊等人为代表的英国势力拉拢非洲裔美国人和印第安人，借助他们打击革命力量。

在那名费城黑人眼里，邓莫尔的到来无疑是好消息，但美国国父们的本意，确实借这个故事，激起独立派美国人的愤怒。在1775、1776年前后，美国人随便翻开一份本地报纸，基本都会读到至少一篇关于英国官员与印第安人“窃窃私语”，或“蓄意破坏”与奴隶种植园的报道。

当亨廷顿村的人群抹黑英王雕像的脸，给它头部粘满羽毛，再点火焚烧时，他们确实在庆祝美国的独立，但这个独立的国家，却建立在种族恐惧和种族排斥之上。英国国王、奴隶和原住民的雕像统统被烧掉，他们被排除在这个国家之外。这个诞生于1776年7月4日的共和国与我们今日头脑中的美国截然相反。

从那时起，美国历史就被打上了“正牌美国人”和“非正牌美国人”的标签。在这一点上，我们宁愿原谅建国国父们。毕竟，在《独立宣言》这份奠定美国历史和身份的重要文告里，包含了“人人生而平等”。而且乔治·华盛顿领导的军队里有各个种族的士兵，其融合程度不输越战时的美军——这让华盛顿感到非常懊恼。

在独立战争的年代，如果一个人只读报纸，根本无法了解千千万万黑人和印第安人为革命立下的功劳，因为他们长期被称为“残忍的野蛮人”和“内部叛军”。自1776年以来，美国人一次又一次地把黑人和印第安人排斥在共和国之外。这种思想的源头，来自我们顶礼膜拜的国父们。而它的余毒，直到今天还没得到肃清。

（原文刊载于《纽约时报》，观察者网杨晗轶翻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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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伯特·帕金森：《独立宣言》只是一份注明分裂隔离的文件。  http://www.guancha.cn/RobertGParkinson/2016_07_06_366522.s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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