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日本外务省宣布,日本、美国、澳大利亚的外长25日将举行部长级战略对话,并讨论南海问题。
南海仲裁结果出炉后,澳大利亚这个域外国家,也成为美日背后非常关键的“起哄者”。
美国和澳大利亚在太平洋有“统一战线”?
美国最近拉拢盟友的活动相当密集,先是副总统拜登16日-19日在澳大利亚大谈南海,国务卿克里也将于本月26日至27日访问菲律宾,美军太平洋司令部司令哈里斯也将于7月25日开启访问日本的日程。
7月19日,美国副总统拜登(左)与澳大利亚总理特恩布尔(右)会面
7月19日,拜登在与澳大利亚总理特恩布尔会面后指出,要加强两国军队联合训练,以做好应对挑战的“万全准备”,并强调两国是太平洋区域的“统一阵线”,美国和澳大利亚也共同表示将携手确保维护“自由的国际秩序”和在南海海域的“航空与航海自由”。
此前,两国政府均表示,南海仲裁决定是最终的和拥有法律约束力的。
这不禁令人想起一周前澳大利亚外长毕晓普的言论:“(中国)无视裁决将严重违反国际法,付出巨大声誉成本”。
澳大利亚外长毕晓普与中国外长王毅
对此,中国外交部发言人回应道:
对毕晓普外长这番话,我也有些吃惊。……澳大利亚方面是把国际法看得太轻了。中方尊重国际法,在我们看来,如果有任何国家“严重违反国际法”,后果不应该仅仅是“声誉成本”。所以我们主张维护国际法的严肃性,所以我们坚决抵制任何违反国际法的东西。……特别是,不要把违反国际法的东西当成国际法,否则调门越高,在国际司法和国际关系实践中造成的危害可能就越大。在这方面,我有四个字送给澳大利亚方面——“殷鉴不远”。
中方曾反复表示:“澳大利亚不是南海当事国,应该恪守在南海主权领土争议上不选边站队的承诺,不参与、不采取任何有损地区和平稳定和中澳关系的事。”
那么问题来了,如果说美国插手南海是为了霸权,澳大利亚为虎作伥又是为什么?
先来看看基本面,澳大利亚有哪些利益。
澳大利亚与南海争端各方都有比较密切的关系:中国和一些东盟国家都是澳大利亚的重要经济伙伴;中国更是澳大利亚第一大贸易伙伴,也是澳大利亚第一大出口市场。
同时,日本韩国也是澳大利亚重要的贸易伙伴,所以澳大利亚与东北亚的贸易额相当可观,而要维持这样的贸易,最佳的路线自然是经过南海,所以很大程度上,澳大利亚的担忧出于对贸易通道安全性的考虑。
澳大利亚周边海运示意图。图片来自每日邮报
最实际的意义当然是在南海开采石油。据报道,2010年澳大利亚必和必拓集团就在南海争议海域进行了开发规划。
对于航道和经济利益的关切,马来西亚、印度、俄罗斯等国家也有,基本上是插手域外大国的标配,那么澳大利亚卖力起哄的更深层逻辑在哪里?
焦虑于“来自北方的威胁” 曾派潜艇深入上海
澳大利亚北邻东南亚,认为北部门户稳定对澳大利亚的安全至关重要。
2010年,时任澳大利亚外长陆克文也明确表示南海问题关乎澳大利亚的利益。
澳大利亚面积700多万平方公里,人口却只有不到2400万,仅仅比北京市人口多一点点,因此他们认为自己很脆弱,总有一种可能被入侵的焦虑。
二战中,日军侵占东南亚。据称1942年新加坡陷落是澳大利亚历史上最具创伤性的事件,因为他们知道下一个被侵略的就是自己。
1942年3月,澳大利亚北部城市达尔文遭到日机轰炸
而当时日军炸弹都已经丢到了澳洲北部的达尔文市,幸而中国抗战牵制了日军大部分力量,加上美军在珊瑚海粉碎日本进攻,澳大利亚最终逃过一劫。
对于这段历史,时任部长的澳大利亚总理特恩布尔在2014年说过:“二战时,是中国拯救澳大利亚免于遭受日军侵略,澳人应该更多地记住中国的功劳。”
但在澳大利亚心中,一直存在“来自北方的威胁”的焦虑。作为一个想要融入亚洲的西方国家,澳大利亚对北面的亚洲邻居充满怀疑。加上冷战的因素,澳大利亚的“迫害妄想”进一步加深。
冷战中澳大利亚与美国结盟,参与了美国主导的朝鲜、越南、海湾、伊拉克和阿富汗战争等,并协助美军进行了大量针对社会主义国家的侦察监视行动,包括了在中国南海长达数十年的活动。
最离谱的是,曾发生过澳潜艇深入上海、险些被渔网困住的事件。
1992年,一艘澳大利亚潜艇受美军指派,偷偷潜入中国上海港刺探情报,结果被渔网缠住,后侥幸脱逃。图为涉事潜艇“奥赖恩”号
在中越冲突、海南核潜艇基地建设、南海岛屿争端一系列事件中,澳军对华行动的重心移向了南海。澳大利亚海军也在北部加强了部署和巡逻,澳北部和西部的超视距雷达站、电子监听站、通信站等设施可为美国监控南海局势以及美军的有关行动提供信息、情报。
亚太再平衡战略出台之后,美国考虑到澳大利亚在其转向亚太区、遏制中国战略中的作用,扩大了在澳大利亚的军事卫星控制设施,并在澳大利亚建立了第一个事实上的驻澳美军基地,计划部署2500名美军陆战队员,B-52战略轰炸机也频繁访问澳大利亚。
由此,澳大利亚与日本共同成为美国亚太战略的南北锚。这同样被看作维护国家安全利益的行为。
2013年发表的《国防白皮书》将澳大利亚国家安全利益分为四个层次,依次分为澳大利亚本土安全;南太平洋与东帝汶的安全;印一太地区的稳定,尤其是东南亚以及海洋环境;以及建立在规则基础上的稳定的全球秩序。
可以看出,作为中等大国,澳大利亚不仅希望保卫本土安全,还希望在地区秩序等问题上积极“作为”。
澳大利亚国防部高官、澳《2015年国防白皮书》 起草委员会主任彼得·詹宁斯在2015年5月提出,澳大利应该做好准备向南海派出军舰和战机以阻止中国控制海上交通要道。
而澳大利亚国防部长凯文·安德鲁在2015年6月1日出席香格里拉对话会时公开声称,即使中国确定了防空识别区,澳大利亚的军用飞机也将继续在南海争议地区飞行,因为这一地区是“我们长期以来作为运输线或者通道的国际水域”。
严格来说,这样的言论扩大了澳大利亚安全的定义,在实践中忽视了中国在南海的和平立场,反而成为南海不稳定的因素。
澳大利亚的B面:中国是最大贸易伙伴 双方安全合作渐升温
事情的另一个维度则是,澳大利亚与中国的关系越来越密切。1972年澳大利亚总理违背美国指令与中国建交,随后两国经贸合作升温,到2012年中国已经成为澳最大贸易伙伴。
2015年6月17日,中国商务部部长高虎城与澳大利亚贸易与投资部长安德鲁·罗布分别代表两国政府正式签署《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和澳大利亚政府自由贸易协定》。时任澳大利亚总理阿博特出席签字仪式并致辞。
2015年6月17日,《中澳自由贸易协定》正式签订,中澳双方各有占出口贸易额85.4%的产品将在协定生效时立即实现零关税。而中国在澳大利亚也有上千亿基础设施项目建设的商机。
去年底,中国企业获得澳大利亚北部港口达尔文99年的租赁权,根据协议,中国须在25年内投资2亿多澳元(约1.45亿美元)发展港口基础设施。这些资金还将用于建设酒店和改造游船码头,这个港口有一半的货物运往中国,而建设滞后的达尔文将能吸引更多游客,但是美国以“中国租用港口是要监听美军基地”为由强烈抱怨,险些将生意搅黄。
今年5月,中国企业计划收购一家澳大利亚养殖企业,该公司牧场面积约10.1万平方公里,饲养着18.5万头牛,占澳大利亚国土面积的1.3%,约等于一个浙江省。然而,关键时刻,澳洲官方最终以“违背国家安全利益”为由否决了该项收购。有消息称,这与国家安全的考量有关。
该澳大利亚养殖企业名下一处牧场安娜溪,有一半土地位于一武器试验场范围之内。
从这两个例子可以看出,“国家安全”与经济利益正在博弈。
据澳大利亚“新快网”去年6月报道,一项调查显示,澳大利亚人对中国的情绪复杂,在有近8成的人认同中国是澳大利亚的经济伙伴之余,也有超过6成的人认为哪怕影响经济关系也要抵御中国在该地区的“军事威胁”,而且有7成人觉得中国获批在房地产业的投资过多。这说明中国的软实力还有待加强。
虽然澳大利亚在南海动作频频,但很明显,即使是与日本关系密切的前总理阿伯特也希望与中国有更多安全合作。
2014年11月,习近平出访澳大利亚,双方全面提升全面战略合作关系。表示中澳两国将在军事领域加强合作。随后中国军委主席范长龙与澳大利亚塔国防军司令和国防部秘书会面,澳方表示:中澳两军合作是两国关系重要组成部分,澳方愿与中方一道,共同促进两军务实交流与合作。
虽然昨天中马澳三国决定中止搜寻马航MH370班机,但在搜索的过程中,中澳均高度评价了对方军队做出的贡献。
而在2015年10月美“拉森”号驱逐舰驶入渚碧礁12海里范围后,澳方虽然支持航行自由,但并未对此活动表示欢迎。相反,随后两艘澳军战舰与中国军舰进行了联合演习。
谈南海的外长和不谈南海的总理
在这样的复杂结构中,澳大利亚的表态常常出现不一致,有时温和,有时激进,有的人调门高,有的人调门低,侧重有所不同。
澳大利亚外长毕晓普曾经多次与中方交锋,不管是最近这次的喊话,还是与中国外长王毅、国务委员杨洁篪会谈,几乎张口不离南海,这体现了澳大利亚外交的基本面向——防范中国,担忧南海为中国所“控制”。他们将中国在南海的行动看作是中国外交政策走向的“试金石”,所以不停试探,不停搅局。
今年2月在访华之前,毕晓普就与中国外交部还有过一次隔空对战。先是毕晓普表示澳大利亚承认菲律宾试图通过仲裁解决这一问题的权利。中国外交部发言人则批评了澳大利亚支持菲律宾把南海争端提交国际仲裁的立场。然而毕晓普又在日本隔空反击,声称“澳大利亚敦促各方在不使用威胁和恫吓手段的情况下和平解决争端”,并且要求“中国方面澄清使用南海人造岛礁的方式,包括是否允许其他国家使用这些岛礁。”
今年4月,国务院总理李克强同来华进行正式访问的澳大利亚总理特恩布尔举行第四轮中澳总理年度会晤。
而去年9月上任的澳大利亚总理特恩布尔则更加重视与中国的经济联系,在今年4月的访华之行有一千名商界高管的陪同,英国《金融时报》(FT)将之称为“澳大利亚有史以来最大的贸易使团”。他在上海对商界领袖发表演讲、盛赞中国经济带来的巨大机遇、出席力拓集团和中钢集团合资项目的签约仪式、提出采取更多贸易便利措施。
特恩布尔全程没有谈南海问题。
在两个人身上,我们仿佛看到了两个澳大利亚,事实上,这也正是澳大利亚利益的两面。起哄是担心自己的安全,而缄默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澳大利亚关注南海,纯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观察中国的态度而已。
参考资料:
鲁鹏,在理想与现实之间——从澳大利亚外交战略看澳大利亚南海政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