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人闻风丧胆的日本“赤军”

穆萨

腾讯短史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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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0年降落在韩国金浦机场的日航“淀”号客机，之后飞往朝鲜

近日，原“日本赤军”核心成员冈本公三在接受采访时，首次表示向卢德机场扫射事件中的遇难者道歉。①

1972年，冈本公三等3名赤军成员和巴勒斯坦“人阵”合作，在以色列卢德机场向旅客开枪扫射，造成24人死亡、80人受伤。“日本赤军”是当时著名的国际恐怖组织，制造过多起影响巨大的恐怖袭击。

赤军派：劫持飞机到朝鲜建立“世界革命”根据地

所谓“赤军”，诞生于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日本的学生运动之中。当时学生们的诉求主要有三个：一是要求废除《日美安全保障条约》，美国归还冲绳；二是反对越南战争；三是向学校争取一些切身权益。1968年后，在中国政治变局及“武斗”影响下，新左翼“全国学生共同斗争联合会”（“全共斗”）成立，推动学生运动走向暴力化。在东京，数千名学生围攻首相官邸，投掷燃烧瓶和石块；还攻击扣押了大批学生的拘留所。在福冈、京都，学生分别袭击了县警察厅和公安调查局……②

在“全共斗”中，最激进的当数“赤军派”，其主要领导森恒夫欣赏中国革命，信奉创建农村革命根据地、游击战等革命理论。他们认为当时世界“正处在对帝国主义与资产阶级公开发出战争宣言的阶段, 在日本要开始直接地战斗”，意图通过绑架人质和袭击军事基地，筹措金钱和武器。“赤军派”极盛时约有200人。③

赤军派最著名的行动发生于1971年3月，以田宫高麿为首的9名成员劫持了日本“淀”号客机，飞往朝鲜，意图在那里建立“世界革命”根据地。这9人中，除1人被从海外引渡回日本外，其他8人都长期生活在朝鲜。当年只有16岁的高中生柴田泰弘于1985年偷渡回日本时被捕，他自命为“职业革命家”，宣称到日本是为“革命筹集资金和召集同志”，2001年去世。有3人死于朝鲜，传闻说他们因“想逃离朝鲜而被处决”。现在还有4人生活在朝鲜，梦想“返回日本”。④

东京大学校门上“造反有理”、“帝大解体”的标语联合赤军：在山区中建立“作战本部”，开展游击训练

1971年7月，残存的赤军派同“京滨安保共斗”合并，组成“联合赤军”。“京滨安保共斗”由日共内亲中共的党员建立，领导者永田洋子本是一名药剂师，1966年投身革命。他们打出“建设用毛泽东思想武装起来的革命党”、“反美爱国”等旗号，曾对派出所、枪炮店发动袭击，其成员最多时有300人左右。联合赤军成立后，森恒夫任委员长, 永田洋子任副委员长，议定目标：在山区建立“作战本部”，进行射击训练，然后对周边的派出所、警察署发动攻击，夺取枪支，为大规模起义积蓄力量。

联合赤军的29名成员，先后在神奈川县、群马县的山区中建立基地。“作战本部”内等级森严，所有成员被分为干部和战士，干部在一间房子里吃牛奶、面包；战士则在另一间房子里等候吃饭的命令，他们所能吃的只有菜粥等杂食。平时7个干部带着2个亲信战士到山里训练，剩下的战士则主要负责拾柴、砍柴等工作。⑤

在作战本部，森恒夫、永田洋子开展了一种被称为“总括”（思想批判）的内部肃反。联合赤军的成员在做“总括”时，只能坦白罪状，而不允许辩解。经过人民审判，被“总括”的人最终会被折磨至死。他们的罪名大都荒诞不经，如山本顺一“（一）在组织的任务中随便行动；（二）开车时几次把车落到沟里；（三）对于自己的太太，是丈夫的态度”而获罪，被绑在柱子上殴打，最后咬舌自杀。⑥在两个月时间里，共有12名联合赤军成员因“总括”致死。此前，永田洋子还下令处死过2名意图脱离组织的下属。

1972年2月，日本警方查知联合赤军行踪，开始搜山。5名赤军成员逃入浅间山庄，劫持了山庄管理者的妻子，同警方对峙10天后失败。日本电视台对事件进行了直播，收视率达到89.7%。日本人通过电视看到了联合赤军残酷的内部整肃，多达14人死于私刑，学生们的革命热情迅速减退。联合赤军所宣扬的相关理论，也很快由学习目标转变为研究对象。⑦

2009年时的浅间山庄日本赤军：以中东为基地，在世界各地发动恐怖袭击相信“世界革命”，发动对卢德机场的袭击，支持巴勒斯坦解放运动

在“浅间山庄事件”后，联合赤军的参与势力远走中东，在重信房子和丸冈修的领导下，成立了“日本赤军”。重信房子的父亲即是一名极端分子，她参加学生运动期间，就被父亲灌输了“不流血的革命是不会成功的”的思想。在黎巴嫩，日本赤军同德国“红军派”、巴勒斯坦“黑九月”、爱尔兰共和军、土耳其“人民解放军”等恐怖组织取得联系，并和巴勒斯坦解放组织内的激进派别“人民阵线”（“人阵”）密切合作，开展“世界革命”。

冈本公三近照

1972年5月30日，冈本公三等3名日本赤军成员用手榴弹、自动步枪袭击了以色列的卢德机场（现名“本-古里安国际机场”），造成24人死亡、80人受伤。2名袭击者当场死亡，冈本公三被捕。冈本生于熊本县，在二哥的影响下，加入“赤军派”。1972年2月，冈本在黎巴嫩南部的巴勒斯坦游击队训练中心，接受军事训练，成为日本赤军的重要人物，被称为“教父”。冈本被以色列判处终身监禁，他在狱中表现得精神有些失常，身边常放着一本日语《新约全书》、一套英文《列宁选集》和日本歌曲集，嘴里哼着以色列歌曲《回家》。⑧

作为重信房子的情夫，冈本公三一直是日本赤军首要的营救对象。在1985年巴勒斯坦和以色列的一次换俘活动中，重信房子说服巴解内的激进派别，将冈本列为头号交换人物，并通过第三方斡旋，迫使以色列接受了换俘名单。冈本获释后，日本方面立发出通缉令，要求将其引渡回国。至今冈本公三还生活在黎巴嫩的贝鲁特，日前接受采访时，除了坚持卢德机场扫射事件是“旨在解放巴勒斯坦的斗争”外，首次对遇难者表示了哀悼。

在世界各地开展恐怖活动，成为名副其实的国际恐怖组织

当年在袭击卢德机场后，日本赤军单独或同“人阵”一起，开展了一系列恐怖行动，如1973年7月劫持日航404号班机，要求以色列释放冈本公三；1974年1月为阻止西方向南越供油，袭击了新加坡炼油厂；1974年7月占领法国驻海牙大使馆；1975年8月，冲入美国驻吉隆坡领事馆，扣押52名人质, 迫使日本政府释放了在押的5名赤军成员。但是随着“人阵”内部人事变动，日本赤军无法再寄身其中，一度将“革命目标”转回国内。

1977年，日本赤军发表“五三〇”声明，宣称要“团结日本人民，齐心协力为实现日本人民共和国而继续斗争”。他们制定了5个基本任务，“1、开展地下大众运动，实现全国人民的团结；2、以建立临时革命政府为目标，建立日本革命指导委员会；3、建设日本人民共和国；4、建立国际革命协议会，统一国际共产主义运动；5、开展系统持久的游击战”。⑨此后日本赤军的活动依旧不断，1977年9月，将一架日航客机劫持到孟加拉国首都达卡，迫使日本政府再次释5名赤军成员，并付出600万美金赎金；1977年12月，劫持马来西亚航空653号班机，致使机上全部人员遇难……一直到上世纪80年代，日本赤军还在不断制造恐怖袭击，其成员维持在40人左右。

随着苏联解体，日本赤军失去庇护，活动空间越来越少，核心人物陆续被捕。2000年，赤军“最高指导者”重信房子在大阪被捕，其在狱中写下《日本赤军解散宣言》；2006年，重信房子被以绑架罪和谋杀罪，被判处20年监禁，标志着一个疯狂时代的结束。⑩

年轻时的重信房子

注释：

①《“日本赤军”成员向卢德机场扫射事件遇难者道歉》，共同社2016年5月15日；②刘杰：《青年政治行为对战后日本政治进程的影响》，《日本学刊》1994年第1期；③⑤《日本教育情况》1974年第4期，第1—38页，集中介绍了日本学生运动情况；④车学峰:《流亡朝鲜的日航“淀”号客机劫机犯渴望回国》，朝鲜日报网2014年12月4日；⑥徐复观：《在日本暴力主义的背后》，《学术与政治之间续篇3》，九州出版社2014年，第1581页；⑦（日）马场公彦：《“文化大革命”在日本（1966—1972）——中国革命对日本的冲击和影响》，《开放时代》2009年第7期；（日）桥爪大三郎：《红卫兵与“全共斗”——兼谈60年代日本的新左翼》，《二十一世纪评论》1996年8月号；⑧魏红：《日本赤军派头目获释内幕》，《国际问题资料》1985年第13期；⑨《日本赤军兴衰录》，（日）柘植久庆、（日）松井茂：《黑战：展现世界特种精锐部队的风采》，法律出版社1992年，第298、299页；⑩《30年前旧帐翻出 恐怖组织“日本赤军”头目坐牢》，新华网2006年2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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革命火种散落它地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