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夫子所教——王道與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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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夫子所教——王道與事功
2007-05-26 18:10

今所謂儒學研究者，不過“儒學學”而已，其弊皆知。然則“儒學”何居？子以四教：文行忠信。所謂學者，不過入孝出悌，愛眾親仁。則夫子所教者，不過君子而已；君子不可得，則儒而已，如不可得，則士而已，未有儒學也。儒之為學，不過漢時立王官學，乃有經師以傳先王之道，夫子祖述也。則今之儒者，欲為儒士與？欲為儒學與？ 為儒士，則所不過：上法先王之道，下事國士之功。 事功 今之學儒者，好談心性，而以事功為洪水猛獸。然夫子之言性與天道，不可得而聞也。既夫子不言，弟子無述，則後世之所好，果堪先師之道與？ 子曰：茍有用我者，期月而已可也，三年有成。吾豈匏瓜也哉，焉能系而不食？看夫子欲往費城，欲應佛肸，不避執鞭，欲之九夷，還見南子，與陽貨，還有癰疽、白公之嫌，必聞其政之疑，祿在其中之語，庶之富之之政。再看夫子弟子，子答康子，於從政乎何有？侍坐言志，則非邦也與？……夫子果惜其心性，又何必硁硁乎鄙哉呢？蓋夫子志在事功，故嘆曰：苗而不秀者有矣夫！秀而不實者有矣夫！ 是故夫子弟子，入仕諸侯，因以時變，以略興王道於亂世。若子游、曾子，是仕魯而清者；若孟子、荀子，是游說而著者；若李悝、吳起，則是奉行足食足兵去世官立民極之政治而被目為法家者；若墨家、農家，則亦法先聖，躬行不殆，志在救世者也。 蓋夫子弟子之學，不過詩書執禮，德則知仁聖義忠和，行則孝友睦姻任恤，藝則禮樂射御書數，端委縉笏，手劍要鑴，君子胡不慥慥爾？ 心性 我華夏之民，上古純樸，故不知人世為苦海，不知人生有罪厲。人之七情，先王觀之，亦不出五行生克，其偏執處可因循而治也。士君子分當自修，若有憤戾怨恚，則朋友宣之，長者喻之，再不然，則針藥導之，未知有執迷而不可解也。自胡教（非貶義）入，佛教言苦，耶教言罪，國人知之，智者過之以相高，愚者不及以惶然，遂不復天真矣！噫！實則從宗教言之，彼先知發明如許理論，如許法門，也不過是要世人脫離此等執迷。而國人不知珍惜自己之不知，卻受其說而自陷網羅中！嗚呼！也是漢晉時王道不興，玄談者所讀不過論語、老莊、周易，不足以知本啊！ 明乎《三禮》，則知生人之道，事神之履，禍福何假外求？明乎《内經》，則知寒暑之變，氣血之行，天真豈不如在？是故不明乎先王之道，豈不夫子、老子之罪人與？ 思今 今之求心性者，以爲治平所必備。豈知先王制禮，便是為民措手足。履先王之道，自然其直如矢。若是禮樂之外別有治平，抑或治平之外別有禮樂，先王豈不豫爲之備？故吾敢言之：先王之禮，心性在焉。無德無位，焉知其心，不為一偏？故曰：履道坦坦，幽人貞吉。 今之求心性者，以爲人生哀怨必假心性以開悟。竊謂，其悟與不悟，天命也，緣分也，概率也。人之心中有所不安，不過兩解：1、放之；2、行之。於君子，或悟道：及吾無身，吾有何患？君子無入而不自得也。或復禮：非先王之道不敢行，則不違道者行之不必猶豫，不合道者去之不待反復。於常人，則有朋友，有長者，再不然，有卜以決疑，有中醫醫人。 今之求心性者，以爲胡教賴其心性以得人。誠哉斯言！宋儒甞爲之。然則今日之宋儒之談心性，之入佛老，人得而知之；宋儒之治經行禮者，人得而之知乎？荊公好周禮，文公好儀禮，司馬著書儀，呂氏立鄉約，幾人識之？蓋心性玄談者人皆能之，而經書王道，非篳路藍縷以啟山林，則不能得其門以窺其室也，是以難傳也。雖則難傳，而夫子之道賴此也！今日佛家以四書教做人，西學以老子爲智慧，則其心愈廣而道愈張。儒者如不自修王道，唯口給以距之，則他日不過人之一法門而已！豈若以佛教為天下哀怨者之方便，西學為天下事功者之必修，而自以禮樂王道領袖於世與？ 法古 夫子所以不言性與天道者： 夫子所教，為士也。喜怒哀怨不能自制，是無恆心，不足以爲士也。除切磋琢磨，無他道也。 夫道，及其至也，雖聖人亦有所不知焉。然則，上知與下愚不移，是故君子不辭費也。 易則易知，簡則易從。易知則有親，易從則有功。是王道之易易也。捨此而言性言道，是所惡於智者，為其鑿也。 夫子尚因材施教，性在其中矣。上天之載，無聲無臭，夫子之教弟子，惡其文之著也。 儒生 則今日之稱夫子弟子，所思亦不過： 1、先王之道。則漢儒所傳經學，而禮樂猶重也。亦當思歷代沿革、宋明經說，則先王之道非託空言，而見諸行事矣。然後生今之世，志古之道；居今之俗，服古之服，無所苟而已矣。 2、事功。孝父母，養妻子，愛眾親仁。有事業則善加經營；若為貧而仕，則當而已矣。然後明時務，存古道。有餘力，則今日儒林建設，亦事功之一。 餘論 儒生非無學也，然無先王之道而言學，是學之歧途也。儒學非無心性也，然捨先王之道而言道，是道之歧途也。儒家固謀其道不計其功，然則上無天子，下無方伯，天下諸侯有相滅亡者，桓公不能救，則桓公恥之。而況王道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