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老乡介绍,广南市建筑工程有限公司招聘建筑工,这是一家私人股份制公司。据说,老板很傲慢,员工干活略有懒怠,就会受到惩罚。阿才听老乡这么说,虽然,也打了一个冷战。可是,建筑工工资高,一个月有三、四千元。他心里想:我不偷工,认真去做,就不会受到老板惩罚。 阿才怀着饶幸的心理,去广南公司应聘踫踫运气。如果自己运气好的话,遇上有良心的老板,生活就会好起来。 这天一早,广南的夏日,热气烫人。阿才来到建筑工地,在公司工地临时办公室,找到公司总经理潘发财,提出应聘建筑工的要求。潘老板看到站在面前这位大约二十多岁,身材一米六六,留短发,圆面孔,典型的南方农民,便进行考核问话。 “叫什么名字?”潘老板问。 “叫阿才!”阿才回答。 “哪里人?”潘老板问。 “琼州人!”阿才说。 “应聘何工种?”潘老板问。 “筑墙!”阿才回答。 “干过吗?”潘老板问。 “在村里干过!”阿才照直回答。 “好!你到第三施工队干活,自备筑墙工具,明天上午八点上班。月工资四千元。”潘老板说。 “好的!”阿才看到很快就被录取了,很高兴地回答。可是,他心里很纳闷,因为,录用后什么合同都没有签订。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阿才吃了一大碗隔夜粥,背起工具包,就骑上自行车急急忙忙赶往工地。工地离租住地十多里路,如果顺利的话,骑自行车半个多小时就到。 八点钟,阿才准时到达工地。进入第三施工队工地,他与早已来到工地的农民兄弟一一打招呼后,于是,他就拿出工具开始筑墙。在工地上,阿才看到,工地四周都站着公司雇佣军。他们穿着黑色保安服,载着黑边白色大头帽,腰间插着对讲机,左手带着白底黑字雇佣军肩章,右手拿着黑色电警棍,他们不是监督工程质量,而是奉老板之命,监督农民工劳动。远处,地上撑着一把太阳伞,伞下三个人:一是潘老板,他头上载着白色“南洋帽”,身着咖啡色西装,手里握着一条闪闪发亮的木杖,坐在右侧;一是潘老板女秘书丁丽,她穿着一身淡黄色连衣裙,烫一头秀发,左手提着一个金色手提包,坐在左侧;另一位是潘老板贴身保镖。这位高大的保镖戴着黑色太阳眼镜,左手膀上纹着一条龙,右手膀上一只猛虎,严肃地站立在潘老板背后面。此刻,潘老板和丁秘书坐在太阳伞下,随着电风扇送来的一阵阵微风,情趣正浓在喝茶交谈。 说实在的,对于筑墙这一活儿,阿才跟父亲在农村也曾经干过。所以,面对这一活儿,他一干就上手,不需要任何上岗前培训。阿才发挥自己的手艺特长,干得十分卖力,别人一分钟筑两块砖,他却一分钟筑三块砖,总比别人多一块;烈日当空,别人休息片刻去喝水、小便,他却埋头苦干,滴水不饮,一直干到中午收工。这样的埋头苦干精神,阿才连续干了半个多月。在这期间,每天都会看到潘老板在打骂农民工。一天,一位农民工乘小便机会,偷偷在临时搭建的小便棚里吃烟,被雇佣军发现了,遭到痛打一顿。 阿才的勤奋工作,干了一个多月时间,盼望老板发放工资。可是,公司有一条不成文规定,干两个月发一个月工资,一个月工资作为押金。这样,阿才还差十五天才到两个月时间,他只好忍气吞声继续干。由于过度劳累,尚不完全恢复正常的腰骨,重新疼痛起来。此刻,他是多么想坐下来休息一下,可是,担心潘老板看到扣除工资或者挨揍。对此,尽管腰骨阵阵疼痛,汗如雨下,连用来擦汗的毛巾都挤出水来。但是,为了不落在别人的后面,用手压了压肚子,悄悄伸伸腰,擦擦脸上的汗水,咬紧牙关继续干活。 阿才包括收破烂时间在内,已经连续三个多月没有工资收入了,家里面临开不了锅状态。这天下午三点钟,他借口腰痛到帐篷吃药的空间,急不可待地登老板办公室,要求发放前一个月的工资。潘老板看到阿才登门要求发放工资,一下子火起来,对阿才发威。 “你刚来不久,就想要钱?”潘老板大声说。 “我已经干活两个月了,按公司规定,应该发给我一个月的工钱。”阿才说。 “工钱不到户,谁都不发。”潘老板吼叫。 “我家里已经开不了锅!”阿才诚求地说。 “开不了锅,我不管,我只管赚钱!”潘老板骄横地说。 “只管赚钱,不顾员工生活,这是什么社会?”阿才激气地说。 “现在是各顾各,你还不懂吗?笨猪!”潘老板大声训斥。 “各顾各难道就不顾人的死活吗?”阿才鼓起勇气责问。 “要是顾人的死活,还有下岗失业吗!真是笨猪。”潘老板一边斥骂,一边自言自语地说:“富带穷!我能带你这帮穷光蛋,有饭吃就不错了,还登门要钱。” 阿才看到潘老板,开口是猪闭口是狗,满口脏话,气势凌人,如果再说下去,生怕动手打人。于是,只好不再提及发放工资的事情,忍受折磨走出办公室门口。 第二天一早,阿才照常来到工地做工时,他发现工地现场,施工人员稀稀拉拉,许多人都不来上班。奇怪的是,到了九点半钟,一群人吵吵嚷嚷,从公司工地办公室走来。阿才看到这一情景,他马上放下手中的活儿,急忙迎上去打听。 “请问,你们吵吵嚷嚷为的乜呢?”阿才拉住一位男工友的手问。 “潘老板转走十多个亿工程款。昨晚,他带着丁秘书一起逃跑了!”男工友气愤地说。 阿才一听,吓了一跳。紧接着问:“那工资呢?潘老板还欠我两个多月工资。” “潘老板不仅欠你两个多月工资,还欠我们一千多名员工半年工资啊!”男工友大声地说。 “你们去告啊,把我们的血汗钱追回来!”阿才心情焦虑地说。 “到哪里告呢?天下乌鸦一般黑!”男工友哀声怨气的说。 失望、痛苦、焦急,犹如一条粗粗的麻绳,紧紧捆绑在阿才的脖子上,使其一下子喘不过气来。想起当初,带着老婆孩子,满怀希望进城,如今,却成为进城贫困户,满脸忧愁。一而再再而三地下岗失业,没有工资收入,进城五年多,不赚一分钱,生活一天比一天艰难,令阿才一家三口处于进退两难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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