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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友关注] ▒ » 汶川大地震一月回顾:世事已改人性永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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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6-12 13:1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5·12 14'28"-6·12 14'28"
  清凉凉的咂酒唉
  伊呀勒索勒哦咿呀勒索勒呀
  请喝请喝请喝请喝
  喝也喝不完
  再也喝不完的咂酒唉
  再也喝不完的咂酒唉
  —— 羌族民歌《咂酒歌》
  这是一首属于汶川孩子的歌。这首歌源于羌族古村落,被羌族人一遍遍在庆典上哼唱。在2008年5月12日之前,从汶川这个羌族聚居县走出的孩子们,偶尔会在聚会上翻唱这首歌,这是他们身上的独特印痕。
  汶川,地处四川西北,跨岷江两岸。古代“汶”、“岷”两字通用,汶川因岷江得名。它是中国四个羌族聚居县之一,是大熊猫的故乡。
  一个月之前,汶川默默无名。人们在前往九寨沟的路上,会瞥见它“三山雄秀,二水争流”的风采。但它,依然只是途经的一个地名,人们在翻开地图时会把它偶尔记起,然后在下一次旅行时完全忘记。
  但这一次不同。汶川一月,69146人罹难,17516人失踪,374131人受伤。
  汶川一月,28位早报记者深入这哭泣的大地,见证了风雨中的悲怆,阳光下的坚强。
  一个月后的今天,当孩子们在帐篷里再一次哼唱起《咂酒歌》时,世事已改,人性不变。
  1. 震前一分钟
  2008年5月12日14时27分,看起来没什么异常。
  44岁的水果商叶元富,此刻正走在汶川县映秀镇大街上。他记忆中,午后的阳光特别饱满,饱满得让人觉得不出去走走,实在是一种浪费。于是他穿上黑色布鞋,迈着懒散的步子,朝农贸市场的门口走去。
  他的儿子、16岁的叶君,此时正和他的初三(7)班63个同学一起,端坐在都江堰聚源中学的3楼教室内,听化学老师周培胜讲解着化学方程式。
  26岁的公务员蒲丁午,此刻正在绵阳市的办公室上班。他头顶的阳光没有映秀好,中午之后天就变阴了,而且有些寒冷。他心情不错,坐在电脑前面哼起了歌。
  17岁的高中学生杨悦,此刻正在北川县的教室里上阅读课。她没有哼歌但情绪不错,她要显示一下自己为这节课做的特别准备,走到讲台之前,开始推荐一篇叫做《蓝色萝卜》的文章。
  42岁的货车司机彭广喜,此刻正在广元市朋友家午睡。他对以上的一切一无所知,他睡得挺熟,没做什么梦。休息一会儿之后他就会出发,把一车铝材送往成都,就像往常一样。
  他们没有想到,仅仅60秒之后,他们脚下的大地将剧烈地颤抖,他们手中那些琐碎的幸福将不复存在。
  14时28分01秒,龙门山断裂带上的城镇猛然抖动。从映秀开始,断层错位沿着龙门山断裂带,以每秒3公里的速度向东北方向冲刺,在地表滑下一道长达250公里的巨大裂缝!相当于400颗广岛原子弹在地下十几公里处剧烈爆炸!
  “地震了!”叶元富喊着。“地震!”蒲丁午站起身。杨悦愣住了一言未发。“地震了吗?”彭广喜在睡梦中被惊醒。
  之后的31天,他们的生活和“汶川大地震”这个名字紧紧相连。
  绵竹市汉旺镇那座标志性的钟楼上,时间被永远定格在14时28分。
  2. 孩子们
  聚源中学的主教学楼坍塌了,瞬间,周培胜的话语在叶君数米之外消失,全班被埋在了废墟下。
  家长们一路狂奔,聚向了坍塌的教学楼。43岁的郭仕强站在废墟前,呼喊着儿子郭俊的名字——15岁的郭俊是叶君的同班同学。
  郭仕强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儿子的名字,但他遇到了一个尴尬的问题:“我喊一声郭俊,很多被埋学生都高声应和,大喊‘快来救我’。”
  郭仕强说他一时不能判断到底哪一个声音是自己的孩子发出来的,“咋办?”这名汉子急了,不过他急中生智,面对众多回应声,他想出了一个办法:“你说你是郭俊,那你母亲叫什么,你爷爷叫什么?”郭仕强一遍又一遍地询问着,于是,没有了回应的声音。
  救人,时不等人!郭仕强拼了,他估摸着儿子班级可能坍塌的方位,冲过去,双手开始翻动建筑碎物寻找。不久,他救出了一个学生,活的,但不是他的郭俊,几分钟后,他又扒出了一学生,死的,也不是他的郭俊;过段时间,他又抱起了一人身体,活的,但依旧不是他的郭俊,郭仕强,就这样不停地努力着,可结果却在不断地重复着。
  最终,郭仕强终于挖到了自己儿子,一摸脉搏,郭俊体内还有一股微弱的脉搏,郭仕强很兴奋,他一边背着儿子走出废墟,一边在心里向上帝祈祷。但希望瞬间化成了绝望:几分钟后,儿子的脉搏不见了。
  郭仕强瘫软在地上,哭了。此刻,他说被他救出的几名学生,跪倒在他面前感谢他,他说他只感觉到眼眶的泪水更湿,已经模糊了。
  同样的悲剧在聚源中学东部220公里之外的北川中学上演。新教学楼在下陷,三四楼的学生跳窗而出,当时三楼距地面也就三四米的距离了,楼梯已经塌了。当他们到达地面,三楼已经几乎与地面齐平。
  稿件统筹:孙翔 撰稿:于松 周文天 简光州 鲁勋 徐益平 孙翔 陶宁宁 顾文剑 韩晓蓉 王嵬 龙毅 李燕


http://news.sina.com.cn/c/2008-06-12/094115729408.shtml
 楼主| 发表于 2008-6-12 13:15 | 显示全部楼层
  北川中学高二(9)班程霄阳回忆道:
  我刚躲到桌下面,上面的楼层就沉重地掉下来,我闭着眼不敢多想,也不敢看,紧接着我只感觉到沉重地向下坠了两下,周围是同学们的叫喊声、哭声、求救声。等地动山摇平息后,我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脚被砖块卡住,不到十分钟脚已经完全没有知觉。
  我用手摸到周围的几个同学,他们和我一样都被卡住了,但他们都能说话。我用手摸到一根钢管,这是被压断了的课桌脚,我使劲地撬预制板,撬了一个缝隙,阳光通过缝隙照进来。我看到了其他同学。我继续用手使劲把脚下的砖块挪开,轻松多了。我弯下头把自己放平些,努力向前爬,就这样爬出来了。
  新楼一二层的教室没了,烟雾已经漫到三楼的教室里。老楼一片废墟,整个校园哭喊声、救命声一片。
  在广元的彭广喜很幸运,当他从睡梦中惊醒跑下二楼之时,他亲眼看到隔壁一栋房子就倒塌了。
  他回忆了自己经历的地震
  满天灰尘,什么都看不见。停下来之后,我听到一个男人凄惨的呼救声,发现旁边一个50岁左右的男人被倒塌的房屋压住了。
  我和老婆上去,把压住他的很多水泥块都搬开,扒出了他。他的左腿已经骨折了,根本不能动,其他地方好像也有轻伤,头上已经被砸出血。我们没法处理,只好做一些简单的处理。还好,广元市急救中心的车辆很快赶到,没多久把人接走了。
  我知道出大事了,也没心思跑运输了,赶紧将货卸下,开始联系亲友。整个四川的电话都不通,手机没办法就打固定电话。下午4点多,我们用固定电话联系上一些亲友,互相报了平安。
  当地面的震动停止时,身处震中映秀的叶元富脸上满是血迹。他的鼻子、额头撞开了血口。但他没有在意,甚至没有觉得疼痛。他眼前,菜市场的房子都倒塌了。
  叶元富回忆起当时的情形:
  我感觉自己没事。没有被坍塌的房屋掩埋的人都在跑,很多人在哭。我想找我的爱人祝仕书。没多久,我就看到了她,她左手抱右手,咧嘴在喊疼。老婆没有死!我扶着她,就像是在看一场电影。
  路上没什么人,大家朝着废墟喊名字,有的人在哭,有的人在跳。映秀已经认不出来了:原来整齐的房子,现在很多都坍塌了。没有坍塌的房屋,不是陷下了地,就是倾斜了。镇子周围的青山,裸露出石块。原来很清的岷江,已经变成了浑水河。而且,还能听见远方传来了“轰轰”的响声。
  漩口中学5层高的教学楼歪了,一楼陷入地里。教学楼没塌,楼房把大部分学生甩出去了,后来听说多数师生都保住了命。映秀中心小学没有漩口中学那么好,这也是一幢5层楼高的教学楼,但这里塌了。校长喊哑了嗓子,他说学校一共有500多名学生教师,但跑出来的不满200个。
  此时,叶元富16岁的儿子叶君还在都江堰聚源中学的废墟下面。在剧烈的震动之下,他被散落的砖块压住了,无法自由行动。
  他回忆了地震发生时和之后的一些细节:
  整个教室开始向前倾斜,地板断了,天花板塌了。我感觉掉了下去,班级的一切都消失了,只是感觉到一根横梁掉落在头顶上。不过后来看,这根横梁救了我,帮我挡住了其他东西。
  除了手脚受到了点擦伤,我感觉自己并没有受伤,但是就是不能动。
  半个小时后,来了一个我不认识的学生家长,他用破了皮的血手扒开了很多东西,把盖在我头上的建筑碎物弄走了,我获救了。
  我开始找身边熟悉的人,但我没找到。
  汶川、北川、青川……很多故事开始在世上流传。
  在地震中痛失妻子的男子用绳子将妻子的遗体绑在背部,送她去太平间,在极大悲痛的折磨中,他努力要给予自己的妻子死后些许的尊严;
  透过一堆废墟的间隙,母亲双膝跪地,整个上身向前匍匐着,双手扶地支撑着身体,怀里的婴儿毫发未伤,母亲手机屏幕上是一条已经写好的短信:“亲爱的宝贝,如果你能活着,一定要记住我爱你。”
  左臂受伤的3岁幼童郎铮躺在一块小木板做的临时担架上,用右手向8位抬着他的解放军叔叔敬了个礼;
  被困废墟80个小时,被救出来后的第一句话是:“叔叔,我要喝可乐,要冰冻的。”这一句话,让薛枭被喻为“逗乐了悲伤的中国”的人。
  生死刹那间,许多默默无闻的教师,在生死关头以自己的行动铸就了不朽的永恒——
  北川中学李佳萍老师在生命最脆弱的时刻,仍鼓励学生们坚持,她把沾满鲜血的玉镯和戒指摘下来交给身旁的学生说:“我不行了,请把这些东西转交给我老公,告诉我女儿和老公,我爱他们。”这是她给孩子们布置的最后的作业,6个孩子有5个活了下来;
  崇州怀远镇中学英语教师吴忠红扯着嗓子高吼着,死死撑住已经变形的门框,催促同学们从身边冲出。发现楼上还有两名学生,吴老师又逆着人群跑向四楼,却再也没能出来;
  谭千秋,德阳市东汽中学教师,张开双臂趴在桌子上,护住桌下的4个孩子;
  张米亚,汶川映秀镇小学教师,跪仆在废墟中,双臂紧紧搂着两个学生;
  杜正香,绵阳平武县南坝小学代课教师,卧倒在瓦砾中,头朝着门的方向,双手各拉着一个孩子,胸前还护着3个幼小的生命……
  3. 第一夜
  天黑了,下起了大雨。整个四川都笼罩在一片烟雨之中。
  地震后的第一夜,注定不会平静。
  在绵阳市政府上班的蒲丁午说,大家一开始都蒙了,手机通讯完全中断,联系不上任何人。大家都在四处打听受灾情况,有人说安县倒了些房子,很多车辆在政府进进出出,各地的情况依然不明。晚上六七点钟,北川气象局局长刘胜满身是灰尘,满脸是鲜血地出现在市政府。蒲丁午说,他记得这个汉子大哭着请求救援。“他说,北川全毁了。”
  “他是北川重灾区走出的第一个上报灾情的人。”绵阳市气象局局长王永斌至今还能回忆起大地震后4个多小时刘胜出现在面前的样子。“满身灰尘,满脸鲜血,衣裤被乱石撕破,裸露的皮肤上满是鲜血和泥土、灰尘的混合物。” “震后的北川断水、断电、断气、断通信,无法自救,必须主动外出求援。早一点将情况上报,北川就多一分生的希望。”刘胜说。
  地震之后的第一夜让程霄阳印象深刻。“夜幕降临,我们都在救人,我听见废墟中的喊救声,我看到了一个个躺在血泊中的身体,已经不能动弹了。我抽搐着身体,流着眼泪,瑟瑟发抖,我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北川中学高二(9)班的唐宇超逃出来之后,也加入了救援队伍。
  “大哥哥,救我!”一二层的教室,多是高二和初一的教室,不少被压在废墟中的学生不断向师兄师姐们呼救。“只能拉没被压住的,或者用手去刨洞,让空气进入到里面,安慰他们救援队马上就来了,不要呼喊,保存体力。”唐宇超说,他尽量用手搬开表面的砖块,救出了一些被压在最外面的同学,但更多的人被压在了深处,没有工具的学生们只能尽量挖开一些小洞,并鼓励师弟师妹们坚持一下,等待救援。
  “看着无法救出的被困学弟学妹们,心里很难过,浑身使不出力,恨不得自己是变形金刚。” 唐宇超叹息道,有的同学只能用手刨,都出了血,但已经顾不上了,只顾着埋头救人。
  在映秀,叶元富与祝仕书这对处在“孤岛”中的夫妇,依旧担心着。他们的儿子在都江堰上中学,女儿在武汉上大学。“都江堰地震了吗?武汉地震了没?我的儿子、女儿在那里!”祝仕书一遍一遍地问着自己这一些问题。
  叶元富奔向了自己那辆面包车,他打开了收音机——这是他唯一知晓外界情况的途径。
  收音机里说,地震没有伤害到武汉,“女儿是安全的”。但几分钟后,叶元富夫妇的面部肌肉突然僵硬了,收音机传来了最新消息“聚源中学教学楼坍塌,数百学生被压在废墟下”。“儿子,我的儿子在学校里,他会不会被埋了?!”祝仕书说,她哭了。
  12日,下了一夜的大雨,叶元富夫妇躲在避雨处,一夜未眠。
  而在都江堰,他们的儿子很安全。夜幕降临时,叶君在舅舅的护送下,回家了。离开时,他看到围拢过来的家长们依旧趴在废墟上,一边大声呼喊着孩子的名字,一边徒手翻动着建筑碎物, 试图寻找到自己的孩子。而他,并没有看到同班的其他同学,那时,他开始有种不祥的预感。
  夜深了,叶君感觉5月12日的夜晚,特别的长。
  同学的悲剧,叶君不堪回首。父母生死未卜,叶君无法入睡。12日晚上,叶君听到了一条确切的消息,映秀是“震中”,伤亡惨重,已经成为一座“孤岛”。
  “爸爸妈妈可都在里面呀!”叶君说,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当晚就想进映秀寻父母,但被舅舅们制止了。他们硬拽着叶君,叫他“别做傻事,要冷静”。“这是大天灾,一切都看你父母的命了”。
  叶君被拉住了,他只有呆呆地望着东北方,他说,东北方48公里的山路外,是映秀,那里住着他的父母,生死未卜。
  叶君担心着,祈祷着。他说,很多次都想大声地哭出来。
 楼主| 发表于 2008-6-12 13:16 | 显示全部楼层
  4. 一个家庭
  地震发生时,23岁的叶凤英甚至没有感觉到楼在摇晃。地震后一小时,她翻看着手机,那里存满了尚未收看的短信,其中一条短信说:“地震了,就在四川,你的家!”
  叶凤英蒙了,她开始拨打着父亲叶元富的手机,没法接通,再拨打电话找弟弟叶君,依旧无法接通。叶凤英奔向了有电脑的地方,打开新闻页面。媒体已经报道地震的震中在汶川映秀,聚源中学教学楼坍塌,数百师生被埋废墟下。
  “父母在映秀,弟弟在聚源中学!”叶凤英真的害怕“这个家完了”。
  叶凤英拼命刷新着页面,一面拨打了其他亲人的电话。13日凌晨零时许,她终于打通了小舅祝仕良的电话,但说了两句话,信号就断掉了,那两句话的大意是“叶君被埋了”。
  那一夜,叶凤英是哭着睡着的。
  13日下午,小舅的电话终于接通了,信号依旧不稳定,他只断断续续地听小舅说,弟弟叶君就在他身边,只是受了轻伤,但弟弟执意要进山找父母。
  叶凤英观看着电视,那里面告诉她,映秀已经是“路不通,通讯不通”,沿途山体滑坡、泥石流随时存在。
  父母究竟是死是活?是等待还是主动寻找?14日,叶凤英买了一张火车票,她打算先乘坐火车到达南充,然后坐汽车回都江堰,然后步行入映秀寻找音信全无的父母。但她的这一举动,遭到了舅舅们的反对,舅舅们说“这么大的天灾,还是看他俩的命吧”。这一天,平静得出奇,叶凤英没有办法, 听从了舅舅的建议,她守在电脑旁,2分钟刷新一次页面。
  14日,天晴了,父亲叶元富饿着肚子,躲在面包车内,依旧等待着。15日,大批救援部队到达,冲锋艇开到了映秀镇附近,叶元富夫妇知道,“通往都江堰的路通了”。叶元富卷起裤腿,准备徒步走出映秀。而祝仕书,也打算坐着冲锋艇前往都江堰。
  15日,天,终于亮了。这一天,天空很蓝。
  叶凤英在早上9时,接到了二舅的来电:“有人从映秀走出来了,他们说,你父母都还在。”下午叶凤英的手机响了,接听后,电话那边传来了一位女子的声音,这名女子哭了,哭得很伤心。她就是叶凤英的母亲祝仕书。祝仕书刚从映秀抵达都江堰,这位母亲借了别人的手机,拨打了女儿的电话(她只背熟了女儿的手机号码),开始了哭诉,与世隔绝了4天,这位母亲哭得很伤心,这位母亲还不知道儿子的生死,直到她听女儿说“弟弟还活着”,哭声才渐渐平息。
  16日凌晨,叶凤英接到了父亲叶元富的来电,他径直徒步走出了映秀。
  一家人都逃离了死神的眷顾。叶凤英终于可以搁置下电视机与电脑,放下了报纸与杂志,那天晚上,她安静地躺在自己的床上,她一夜未眠,她说她很激动。
  那天深夜,一家三口团聚了。他们抱在一起,说了好久。
  但初三(7)班的悲剧却在不断上演。42岁的甘廷洪在地震后40分钟终于亲手挖到了女儿甘露,但这个曾经爱说会唱的15岁女孩,已经停止了呼吸;12日晚上11时,仰汶旭救出了儿子仰立,但这名身材健壮、喜欢在空旷地带跳街舞的男孩,已被砸得没有了手脚;13日凌晨2时30分,41岁的汉子吴华云找到了16岁的女儿吴慧,但她肠子流出了体外,早已离开了人世……
  地震过后第七天,母亲赵德琴手拿着女儿赵雅琦生前使用过的手机,那里,记载着赵雅琦生前与同学之间信息交流的快乐。
  赵雅琦是初三(7)班的环保委员,在地震中遇难了,与她一起遇难的还有双胞胎妹妹赵雅佳(初三(6)班的学生),同一天失去了两个女儿,母亲赵德琴常趴在女儿们的灵位上哭泣,她甚至说“不想活了”!
  手机记录着赵雅琦16名同学的电话号码,但如今,大部分电话要么整天关机要么已变成了“空号”。早报记者逐一进行了拨打,两个电话最后终于打通了:“李世杰?他已经死了。”“牟阳,还活着,重伤,在成都第五人民医院病床上。”
  5. 一个慈善家
  我在北川长大
  不知道江苏在哪
  抱在你温暖的手里
  我才知道江苏四川是一家
  你拂去压在我身上的垮塌
  原谅我无法给你一声回话
  生命的温暖在悄悄地离我而去
  我能听出你焦急地把我向生的彼岸牵拉    
  不是我有意忽视你的牵拉
  更不是我故意不听你的话
  你一刻没有停息向我迈进的步伐
  瞬息间你缩短了东部与西部的时差
  只是废墟截断了我结着蓓蕾的枝丫
  枯萎着疼痛着憔悴着我无法给你以成活的报答
  静静地躺在你那宽厚的怀里
  我能做的就是让你感到其实我很听话    
  请你轻轻地放下我那已不属于我的躯壳    
    别再用你的眼泪把你的歉意表达
  有缘在最后的时刻获得你的拯救
  我要深深地感谢你给了我尊严的面纱    
  我不会忘记灾难发生的那一刹
  从遥远的长江口你发出了同样震级的惊诧:
  救人去,救人去,兄弟们集合吧
  我们一起奔赴四川去抢救可怜的娃
  让六十辆忙碌的挖掘机停下手中的计划    
    掉转方向以统一的姿势向西部开拔
  你带着你的一百二十名叔叔还有你的爱心
  开始了浩浩荡荡穿越半个中国的横跨    
  从长江之尾逆行着长江的落差
  你日夜兼程走进四川盆地搭起生的脚手架
  冲进瓦砾与泥石里寻找着像我一样的娃    
    把活的孩子洗洗干净重新放回他们快乐的年华
  即使我无法走近那生的队列里一起与他们玩耍
  我至少明悟了啥是世界上最美的企业家    
    如果来生还有一次机会与你一起并肩
    我愿成为你手下的员工去善待更多不幸的娃
  有记者问你走过废墟可曾感到害怕
  你说:怎么会,那都是一些孩子啊
  即使花朵凋谢了她们的花
  她们的芬芳依然会证明她们是天下最珍贵的奇葩
  轻轻地将我放下
  谢谢你将我的课本盖上我的脸颊
  让它陪伴我走过我永不递增的年华
  我会永远记住一个来自江苏的最美企业家
  这首诗名为《一个北川女孩对陈光标最后的话》,不知道作者。这首诗是写给陈光标的。早报记者遇到陈光标时,告诉他有这样一首诗,他看了,沉默片刻,他问记者,能找到这作者吗?如果找到的话,我就让他来决策一所希望小学的受赠县城或乡村。
  几个月前,陈光标因为去年捐款达到1.81亿元获得“中国首善”的称号,在灾区,他自称是一名志愿者。
  5月13日下午3时,这位志愿者抵达都江堰,几乎与救援部队同时到达。60台工程机械也于次日下午3时全部到达四川。这些工程机械包括:挖掘机、推土机、吊车等,到达的地区除了都江堰外,还有什邡、德阳、绵竹、北川、安县和映秀镇。
  5月14日上午,在距北川约5公里的擂鼓镇,刚路过此地的陈光标看到百余名受灾群众正在路边等待救援,陈光标立即下车,从车后备厢取出数沓百元现钞,逐一发到在场的人手中。望着这一切,在场的很多受灾群众都感动得哭了。
  “他们太可怜了,我能帮多少就多少吧。”车上,陈光标轻声地说,“有时,因为人太多,发钱都发到手软。”据了解,在震后20多天里,陈光标共向受灾群众派发了百万余元的现金。
  当时陈光标意识到,救人比给钱更重要。于是,他往重灾区北川进发。
  在通往北川的盘山公路上,一边是乱石纷纷滚落的山体,一边是40多米高的悬崖,路面堆满了巨大山石,有的巨石比房屋还大,推土机推不动,陈光标就爬上一边的巨石,指挥机械用铁臂把石头砸小、推开。
  一夜奋战,5月15日凌晨6时,陈光标的救援队抵达北川县城。公司做过七八年拆迁工作,陈光标对处理房屋坍塌现场非常熟悉,每到一个废墟,就用喇叭喊话问里面有没有人,然后立即趴下,将耳朵贴在地上听有没有声音。如果发现回应,就立即沿着声音的方向寻找。
  “叔叔救救我!”一个高中女生被陈光标背出来,躺在操场上,她拉着陈光标的裤管,发出微弱的求救声,陈光标说,你坚持一下,医务人员马上到了,我还要救你的同学和老师。但过了一个小时,陈光标再去找这个女生时,她已经停止了呼吸。陈光标很心酸,他找来一本书,将书本摊开,遮盖了女孩子的脸。
  他说:“孩子走了,也要走得有尊严。没有条件,只能用书本去遮盖孩子的脸。”
  5月15日夜晚,陈光标手脚并用爬进北川县城。“当时的北川县城已是一片废墟,几乎看不到一个活人,但我能听到此起彼伏的呼救声。”陈光标说,当时感觉不寒而栗,从脚麻到头上。因为大型设备都还没到,又是晚上,面对废墟里的呼救声,陈光标也无能为力。他用扩音器喊道:“乡亲们,你们保存体力,我们的救援部队马上就到了,你们要坚持住。”
  他经常与中国红十字会参加类似的救援,但从未体验北川的残酷。他向记者描述,在北川,他全身都是血,累得走不动了。他不知道自己背过多少遗体。
  “我亲手从废墟里救出12位幸存者。”陈光标掰着手指数着:聚源中学2人、北川中学5人、北川曲山镇幼儿园1人、北川茶场职工2人、北川宾馆职工1人、汶川百花小学1人……
  看着那些被地震夺去的生命,陈光标从废墟中捡起一本本课本,拍去上面的灰土,掸去孩子脸上的血迹,轻轻地挨个儿把书本盖在每一位孩子的脸上。
 楼主| 发表于 2008-6-12 13:17 | 显示全部楼层
  6. 一个灾区志愿者
  和陈光标相比,广元的司机彭广喜能力有限。但是,他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
  地震过后,心急如焚的老彭根本还不知道自己家里的情况如何。待情况稍微稳定之后,他回到广元自己的家中,发现好端端的家里跟被扫荡了一样,冰箱等电器几乎全部倒下,所有的抽屉都打开了,一片狼藉。
  随后,老彭和家人开始看电视关注灾情。这一看不得了,他们才发现自己是那么幸运,广远下属的青川县以及其他重灾区伤亡惨重,仅青川就有一个中学有上百名学生被埋在废墟下,还有两个村庄被山体掩埋,实在过于凄惨。与此同时,他们也发现外界不断有救援队伍前往,这让他们感动不已。“外地都这么关注我们,我们作为家乡人能不能也参与到救援当中呢?”老彭与家人想到了一块。
  15日一大早,老彭一家找到了广元市抗震救灾指挥部,要求一有运送抗震救灾物资的需要首先就安排他们,为了能尽快为受灾更严重的老乡尽力,老彭的妻子甚至都急哭了。而就在当天,老主顾又找上门来,老彭二话没说就拒绝了这笔可以净赚2500元的单子。
  15日下午,老彭终于接到了广元抗震救灾指挥部的通知,运送该市市民捐赠的救灾物资前往青川。随后,老彭一家三口和一些志愿者一起将市民捐赠的衣物、蔬菜、大米、矿泉水、锅碗等打包装车,当晚就出发连夜赶往青川,顺便还捎带了早报记者和一位前往青川的救援官兵。
  由于广元经由沙洲、木鱼至青川的道路因桥梁坍塌而中断,青川与外界相通的唯一通道便是经由凉水、竹园的金子山一线,但这条盘山公路山高弯多路窄,平时就十分危险,110公里左右的山路货车行程起码要4个小时。而当晚由于路面不时有山石滚下、山体滑坡挡路,不少路面又发生塌陷,加上救援车辆增多,一路险象环生,花了6个多小时才到。
  途中那位搭车的救援官兵不时感慨:“彭师傅不愧是老驾驶员,车技真好,这种山路,连我们一般都不敢开夜车。”而老彭事后才坦言,出发前他就知道这条路非常危险,心里也很害怕,也担心遇到余震遭遇山体滑坡,只能凭经验和运气一路闯过去,遇到飞石就赶紧避让,进入危险地带就加快速度。就这样,到16日凌晨1时许,老彭才到了青川县外的驳载处,连夜将救灾物资卸下,老彭和儿子就在车上稍作休息后,又于16日下午返回广元。不想途中还是遇到余震,所幸的是经历了一番胆战心惊之后他们还是平安到达。
  尽管知道途中可能会有危险,但是老彭和儿子还是坚持做志愿者运送救灾物资。可惜的是,由于广元至青川的山路太窄,为了抢险工作的顺利进行,相关部门开始交通管制,不允许大型货车进入。老彭只好开始往返于成都和广元之间,转运一些外界运输过来的救灾抢险物资。直至5月底,老彭又抢运斗车、电信基站设备、电缆等4趟。
  在地震后这一个月来,由于余震不断,老彭一家每晚都睡在车里。“余震基本上天天有,而且我们还在等房屋鉴定,不知道房子是不是安全。”老彭说,“平时我们像做贼一样溜回家洗澡,洗完了就赶紧出来,也挺担心的。”
  广元市青川县无疑是地震后较大级别余震的多发地带,从5月19日至6月上旬,已经发生5级以上余震数起,紧邻的广元市区震感强烈。5月25日16时许,青川一带再次发生6.4级余震,当时老彭正回到家中打算洗澡,突然又觉得房子晃动起来。“当时我们也吓得不行,但地震之后也比较有经验了,看到周边的房子整个倒下的很少,一般都是坍塌的,所以我们就赶紧往楼顶跑。”老彭家住6楼,他觉得地震了肯定来不及跑到楼下,还不如往楼顶逃生来得现实。
  用老彭自己的话说,他们每天就在一边等余震一边等着做志愿者,“只要指挥部一有运输安排就可以直接打电话给我们,我随时准备出发”。但随着救灾物资运输需求的减少,老彭也逐渐开始恢复正常工作,日前又开始接单子跑运输。老彭憨憨地说:“虽然不知道余震什么时候结束,但现在有机会还是想继续挣点钱,我跟那些做慈善的企业家没法比,只是个普通的市民。”
  “以前老婆很少跟着我们一起出去,因为跑一趟最多两三天就回来了,但这一个月来我们一家三口不管到哪都在一起,就是怕万一遇到余震了互相牵挂。”
  生命至上,爱心无价。农民、工人、教师、公务员、企业家、医护人员……危难面前,亿万普通人伸出温暖的手——
  他是一位普通商人。在橘黄色的救援队伍中,一身便装的他分外醒目。地震发生后,他抛下客户,开车直奔都江堰。他说:“因为我还活着,所以我要来。”他叫陈岩。
  他们是一群普通农民。山东莒县洛河镇的10位村民,开着一辆农用三轮车,颠簸四天三夜,行程3000多公里,赶到了灾区……
  救灾的日子里,一个个、一批批、一群群自发自愿的救援者,从四面八方奔赴灾区。他们与解放军同行,与救援人员并肩,只为托起每个生命的希望。几万、十几万……人们至今仍无法说出“志愿者”这一群体的准确数字,但他们那动人的身影留在了每一个人的记忆中。
  7. 一位官员
  艾燕玲无法向老彭学习,她有自己特殊的岗位,必须坚守。这位52岁的老党员是阿坝监狱党委副书记、纪委书记。
  汶川地震发生时,艾燕玲正坐在自己的办公室内。房子在摇晃,玻璃在破碎,艾燕玲意识到地震了,她大喊一声“快到监区”后,冲向了监区指挥撤离。
  时间,记录了艾燕玲的身影:14时29分,她到达了一监区丝毯车间;14时30分,她到达了二监区吹塑车间;14时32分,她到达了第四监区服装车间……14时40分,她已经把所有的监区、医院查看完毕,最终确认没有人员死亡。
  15时,阿坝监狱所有服刑人员、民警职工家属全部撤离到了安全地带。通讯中断了,在上无指示、外无援兵的危险情况下,艾燕玲作出了“不等不靠,孤军奋战也要取得抗震救灾的胜利”的果断决策。16时,她主持召开了监狱党委紧急会议。13日,艾燕玲调回了塑料膜,并亲手从摇摇欲坠的房屋中搬运上车,解决了民警、罪犯棚点搭建问题。当晚,天空下起了大雨,民警家属、罪犯都有了避风挡雨的棚点。
  就这样,靠着一股拼劲,艾燕玲带领大家实现了“有饭吃、有衣穿、有棚住”。但直到这一刻,艾燕玲已经三天四夜没有合眼了,而患有心脏病的丈夫输液治疗一直无人照顾。
  鉴于艾燕玲的突出表现,6月2日,她被正式提拔为阿坝监狱政治委员。
  据悉,成都、德阳、绵阳、广元、雅安、阿坝等6个重灾区已先后从抗震救灾一线提拔使用干部50人,破格提拔干部19人;及时处置了“不作为”干部28人,其中免职15人。目前6个重灾区中109个严重受损和857个部分受损的基层党组织及政权组织,已全部完成重建任务,恢复正常运转。
  8. 一位法医
  “啪”,曾勇打着手中的打火机,面对刚刚检验过的一具遗体,这位南充市公安局的法医默默地点燃了3炷香,替不能前来为遇难者送行的乡亲们深深地鞠躬志哀。
  在德阳殡仪馆,火盆中燃烧的冥纸在告慰逝者的同时,也照亮了3位法医疲倦而肃穆的面颊。
  曾勇,是一名从警11年的老法医,对于死亡已司空见惯,他从不轻易掉泪。但当他把3位遇难者的死亡证明,送到同一个人的手中时,他也忍不住潸然泪下。
  汶川大地震发生后,南充市公安局的法医曾勇和他的4位同事,接紧急命令从南充赶往德阳殡仪馆。
  德阳的绵竹是此次地震的重灾区,遇难者的遗体急需法医检验,其中一些无名遗体,必须立即提取出肋软骨等检材,为将来的DNA检验做准备。
  一具具遗体曾经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尽管遗体不能开口说话,但法医要尽量给家属一个交代。既是给死者以尊严,也是给生者以安慰。
  杨明等来到了德阳殡仪馆,这里躺着一具具遇难者的遗体,无声地诉说着这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尽管他们都是职业法医,有着良好的心理素质,但眼前的一幕,仍让他们忍不住心痛。
  穿上防护服,法医们立即投入了工作,防护服密不透风,不到10分钟的时间,连内衣都全部被汗水浸透。杨明亲眼所见,有位德阳的法医,穿了一个小时防护服后,一低头,一股汗水直接从脖子里流了出来。在这样的条件下,法医们仍在夜以继日地工作,为每一具遗体编好号,拍全身照、损伤照、面部照,开具死亡证明,把手机、钱包等遗物交给家属。即便对于有家属辨认的遗体,他们也提取了毛发。
  每具遗体,法医们要仔细地检查,从对衣物内可供证明身份的物件的搜索到每一处伤口成伤的原因分析,他们都要记录。“有些死者家属现在可能还不知道亲人的下落,搜集这些信息可供他们认领。”曾勇说。
  5月18日凌晨1点零8分,法医们正在地下室里提取无名遗体的肋软骨时,江油发生了6级余震。当时杨明正在用咬骨钳,为一位没有家人来辨认的遇难学生提取肋软骨。跑上地面后几分钟,他很快镇定下来,默默地回到地下室,为这位孩子,一针一针地缝合好身上的切口。
  杨明轻轻地把这块肋骨放在包装袋里,放入冰箱。下一步,用这一小块骨头,做DNA检验,可以永远地保存在那里。这位孩子将长眠地下,但总有一天,他们的亲人,会凭着DNA的血脉相连,找到他的安息处。
  曾勇负责给遇难者家属开死亡证明,登记表上要填辨别遗体的人与死者关系,有一位男子,领走了3张亲人的死亡证明。他29岁的妻子、两岁半的儿子、59岁的母亲,都在地震中不幸遇难,曾勇边开边掉泪,握着笔的手,都有些微微颤抖:“我们平时的工作中,也要接触遗体,可以说对这些都司空见惯,但是,当看到这个小伙子失去亲人的背影,我心里一阵痛楚。”
  还有一张死亡证明上,遇难者的名字,让曾勇记得特别清楚:“那个名字叫‘谭千秋’,填性别时是‘男’,我还觉得这个名字像个女孩子,特别多问了一次。”后来,曾勇在电视里看到了谭千秋的事迹后,一股敬意和难过的心情,交织在曾勇的心里:这位东汽中学的老师,用一双曾传播知识的手臂,张开着趴在课桌上,身下还死死地护着4个学生,在地震发生的一瞬间从死神手中夺回了4个年轻的生命,手臂上的伤痕清晰地记录下了这一切。
  遇难的遗体大多衣衫破损,让亲人们有尊严地走,是每一个家属的心愿。由于家属在殡仪馆不能直接接触遗体,他们带来了崭新的衣服,或是遇难者生前最喜欢的衣着,请法医帮亲人们穿上,擦干净脸上和身上的泥土。现场条件有限,没法用毛巾之类的擦拭,法医们只能用卫生棉擦一擦,尽量满足遇难者家属的要求。刚开始,还能为遗体梳头,但到了后来几天,衣服已经穿不上了,他们就把衣服、裤子轻轻地盖在遗体上面。那些无名遗体,法医们也尽量帮他们理一理衣角,让遇难者安心地走。
  “对于安放在这里的大多数遇难者来说,我们法医就是他们的亲人,就是送他们最后一程的人。”
  9. 一支部队
  绵远河流域的小岗建上游由于山体垮塌的土石堆积物堵塞河道,在清平镇和下游之间形成了一个堰塞湖。
  5月14日,正在什邡市蓥华中学指挥抢险战斗的武警水电三总队政委程跃进,接到立即赶赴小岗建堰塞湖抢险的命令。
  通往堰塞湖的道路全部损毁,为了尽早排除险情,18名水电官兵携带炸药、冲锋舟,徒步向堰塞湖进发了。
  经过1个多小时的艰难跋涉,官兵们又乘坐冲锋舟向堰塞湖的坝体进军。面对高70多米的坝体,不断的余震、山体滑坡,山雨欲来的天气,官兵们全然不顾,把电子雷管与火药安放到准备爆破的巨石下,然后连接导火线……每一个步骤都来不得半点马虎,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官兵们的动作有条不紊,就像一条流水线:爆破专家杨向曲和总队作训参谋龚军一面测量堆积体,一面计算所需要炸药的当量,然后写在一张纸条上,用石子压在岩石旁;参谋长梁建忠带领几位爆破手,将一支支电子雷管插入乳化的TNT炸药中,然后用专用的黑胶带进行捆绑,再把制作好的炸药包递给其他爆破手,装填在准备爆破的岩石旁……
  下午6时许,伴随着遥控起爆器点火,首战堰塞湖的战斗告捷。
  接下来的任务更为艰巨:唐家山堰塞湖,这个悬在下游上百万群众头上的一颗“定时炸弹”。
  河水上涨,降雨持续,余震不断。
  5月22日上午,武警水电三总队副总队长王殿林进入唐家山堰塞湖。随即,水电三总队首批350名抢险官兵和80台重型设备相继开抵绵阳,准备进驻唐家山。
  由于险区处于深山峡谷段,通往唐家山的道路全部中断,机械设备无法到达抢险现场。天气原因也导致直升机连续两天没有飞行成功。
  5月25日18时20分,208名水电官兵从北川县城出发,连夜挺进唐家山。每名官兵身上都背有炸药、食品等物资,负重最少达26公斤。有的路段坡度达到70度,每走一步都很吃力。
  26日上午,第一台挖掘机通过米格-26运输直升机运到唐家山堰塞湖抢险现场。从这一刻开始,在不到1平方公里的唐家山堰塞湖坝体上,水电官兵开始了一场与自然灾害抗争、与时间赛跑的较量。每天,都有上万只钢丝笼通过直升机运到坝顶,储备石料的主要作用就是填装这些钢丝笼,然后堆置在泄洪口,起到缓解水流的作用,避免泄洪水势过猛造成危险。
  晚上,因帐篷数量不足,官兵只好露宿坝上,各种机械设备就在帐篷旁边施工。轰隆的机械声中,轮班的官兵酣然入睡……
  27日,天气异常炎热,官兵每人只配发两瓶矿泉水,就是这样,他们创造了日开挖土石方2万方的纪录!
  28日夜,唐家山下起大雨,滑坡的山体上大量滚石,不时出现大面积滑坡……
  6月1日凌晨,一条长700米、宽50米、深8米的导流明渠,纵卧在唐家山堰塞湖坝上。
  6日,为了加快导流明渠的泄流速度,已经撤离坝体的水电三总队官兵再次返回。官兵连续奋战4天,在10日成功地解除了堰塞湖对下游的威胁。
  人未解甲,马不离鞍,武警水电三总队官兵又急赴什邡、北川、青川、绵竹等地,向另外18个堰塞湖发起了突击。
  10. 一组专家
  顾祥林教授,同济大学土木工程学院建筑工程系系主任,同济抗震救灾百余位专家中的典型代表之一,顾教授领衔的研究团队一个月来为灾区的房屋抗震评估和加固而奔忙着,在顾教授团队的大事记上,清晰地记录着一月来的重要工作:
  5月16日-5月23日
  受建设部委托,李翔博士随同济大学第一批抗震救灾专家组赴四川省广元、苍溪、青川等地进行房屋震后的应急评估。
  5月22日-5月29日
  受建设部委托,顾祥林率同济第二批抗震救灾专家组赴什邡市进行房屋震后的应急评估。主要成员为顾祥林教授(组长)、周德源教授(副组长)、施卫星教授、屈文俊教授、鲁亮副教授和吴善能副教授,一周内,同济大学专家组和当地的技术人员一起对什邡市区内的414幢建筑物(构筑物)、乡镇的141幢建筑物(构筑物),进行了快速检测与评定,为震后的恢复提供了技术依据。
  6月2日-6月3日
  应都江堰市规划和建设局的邀请,李翔博士和陈涛博士赴都江堰市讨论房屋震后的详细检测评估和维修加固事宜。
  6月7日-6月8日
  应四川省绵阳市当地一房地产开发商的邀请,顾祥林教授和林峰博士赴四川省绵阳市讨论房屋震后的详细检测评估和维修加固事宜。
 楼主| 发表于 2008-6-12 13:18 | 显示全部楼层
  6月9日-现在
  李翔博士和陈涛博士率研究团队中的其他7名技术人员赴四川省都江堰市进行房屋震后的详细检测评估和维修加固,帮助当地重点恢复幸福大道两边的商住建筑的功能。
  应都江堰市规划和建设局的邀请,顾祥林教授的研究团队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内将对都江堰市在地震中遭受中等或轻微损坏的建筑进行详细检测评定和维修加固。“这是我们研究团队和我本人从业以来所接受到的最神圣的工作。”顾教授说。
  此次震后重建中,同济大学的百余位专家教授先后奔赴抗震救灾第一线,发挥专长,提供救死扶伤、地震灾评、房屋应急评估、安置规划等专业志愿服务。截至昨天, 同济大学一共派出123位专家,已回沪91人,还有32人仍然留在抗灾前线。
  “去灾区就拼命工作”是同济大学专家组的共同心声。当地人对他们的评价是:“同济大学专家就是不一样!”5月23日,领队之一的周德源教授首先提出住进震损宾馆,为当地群众做榜样。5月27日晚,晚饭刚吃了几口,顾祥林教授接到求救电话,当日余震使得某水泥厂料仓又发生大的位移,顾祥林马上放下碗筷奔赴郊区,重申要求厂方卸下4000多吨的熟料。屈文俊教授是此行年龄最长的,爬上爬下很辛苦,脚底板磨出了2平方厘米的水泡,但他轻伤不下火线,哼哼几声后就立即投入战斗。施卫星教授每天带上自行研制的很重的测振仪在现场收集大量数据,用“数据”说话,从房屋主振频率值快速给出评估结果,同时找出什邡市房屋动力特性的统计规律,他白天现场工作,晚上开足仪器测量余震。吴善能副教授除了每天的现场工作外,晚上还要花上一两个小时整理当天的检测结果,很辛苦。什邡市建设局局长文光斗提到同济大学专家时,用到“很厉害”三字。
  一个月来,在灾区经历的点点滴滴让顾教授和他的团队不止一次地被感动着。在顾祥林教授的同事鲁亮副教授记录的灾区感想的文字中,这样的感动在字里行间跳跃着:“‘重建美好家园’是灾区人民强大工作动力。我们到达什邡市时,建设局机关人员已满负荷工作了10天,但他们依旧拼命工作,我们一致认为他们是同济专家学习的榜样。张晓峰副局长统筹检测评估事宜,照顾方方面面。和我在一组的除了成都市派出的专家外,天天相处的就是安质检站的冯坤强站长和城建档案馆的房明春同志,他们既乐观又卖力,最让我感动的就是他们为了减轻我们的工作强度,召集他们十几岁的孩子(在校学生)作为志愿者加入到我们的队伍,帮我们爬楼,敲开一户又一户居民的大门。”
  作为从事建筑结构方面研究和工程实践的专家,顾祥林教授总结了在地震现场的工作,得出了四条经验:严格按照抗震规范进行设计和施工的建筑物能经受地震的考验并能保证“大震不倒”;结构的整体牢固性是决定多层建筑结构抗震性能的重要因素,对大开间的学校建筑尤为重要;小的细节不处理好,可能会带来大的灾难,管理注重细节,工程更应该注重细节;只要设计可靠、构造合理,在地震区仍然可以使用砌体结构。
  灾后重建是一条相当漫长又艰巨的道路,顾教授提出了四大建议:对地震设防区的学校、医院、大型公用建筑及重要设施进行检测评定,达不到要求者应进行抗震加固;对农民自建住宅给予必要的技术指导或强制要求其执行抗震设防标准,由此引起的附加费用,国家可考虑作部分补贴;地震设防区新建工程项目应严格执行相关的设计和施工验收规范,完善设计、施工过程中的监督和验收体系;加强有关建筑结构牢固性课题的研究和相关规范标准的制定工作。
 楼主| 发表于 2008-6-12 13:18 | 显示全部楼层
  11. 还是一个家庭
  叶元富一家团聚之后,三人暂住在土桥乡的亲戚家。叶元富帮忙照看亲戚家的水产店铺,祝仕书安心养着右手的挫伤。
  听闻叶元富家人“重灾区大难不死”的消息后,街坊邻居们都表示着欣慰,“你们家可真是受到上天的照顾了,你们是幸运的家庭。”
  听到人们的这一说法后,叶元富脸上都会挂上微笑。他说,他的家庭确实很幸运。但微笑的背后,叶元富说他想起了映秀,想起了那里的故人,他与家人在映秀生活了22年,习惯了那里的一草一木,熟悉了那里的人们。
  叶元富说他走出映秀后“吃得饱,睡得香”,但他一直关注着有关映秀的新闻报道,他脑子里一直在想着同一个问题:重回映秀。他说他想回去看看,有多少人被救了出来,要回去看看那里失去联络的熟人。
  19日,都江堰去往映秀的道路终于抢通了。叶元富开着车子,回到了映秀。在那里,几天前蹲在废墟前哭泣的故人们,不见了,废墟前满是救援人员。叶元富从政府 工作人员的口中得知,大部分灾民已经被分散安置在成都、都江堰以及郫县等地。这一次,叶元富没有见到一位熟悉的故人,他很失望,他得到的只有一条坏信息: 苏干妈,在地震中死亡了。
  叶元富说,5月10日,大家伙刚为苏妈妈庆祝了她的60大寿,那一天,苏妈妈很高兴,但两天后,这位老人的住所房子陷入了地下,她被埋在废墟下。
  19日,叶元富坐在废墟旁,呆呆地坐了大半天。
  此后,叶元富又先后三次回赴映秀。他见证了救援工作的结束,见证了救援人员爆破危房,望见了映秀的平静,感受到了映秀等待重建前的那种平静。
  4次回赴映秀,叶元富没能见到一位熟悉的故人,他心里很失落。有一次,叶元富赶往映秀,恰好遇到了青川5级左右的余震,女儿叶凤英打来了慰问电话,叶元富很平静地告诉女儿:“这些都是小玩意了,不算什么!”
  2008年6月11日,汶川地震发生快一个月了。妻子祝仕书的右手伤势痊愈了,两口子又开始同抬一桶水。地震夺走了叶元富夫妇20多年来积累的财富,但叶元富夫妇感觉自己很幸福,他们认为寄宿在土桥乡的日子,过得也很舒坦。
  叶元富说,“死了一回”才知道,一家人安安稳稳地生活在一起,就是幸福。如今,这名中年男子面颊上紧绷的肌肉放松了许多,他学会了微笑。女儿叶凤英也发现了 父亲的一个变化:这个一辈子不爱照相的男人,在44岁后,喜欢上了照相,面对镜头,他不再躲闪,他端坐在店铺内,笑得很开心!
  叶元富微笑着,他心内也一直在琢磨着,映秀重建后,他想尽早在那里的农贸市场租间店铺,重新开张水产生意。
  与家人团聚后,叶君安静了许多。他会躲在阴凉处与表弟玩耍,也会拿起一本书籍看着。
  叶君不想多提聚源中学,但他嘴里一面喊着“再也不去学校”了,一面又一直在试图打听着同学们的消息。
  21日,他从班主任张正群老师的口中得知,初三(7)班全班64人中的52人遇难(其中3人失踪),12人幸存,但8人重伤,依旧躺在病床上。据聚源中学记录员刘兴林透露,聚源中学死亡278人、失踪11人。
  尽管与同班其他11人逃离了死神的眷顾,但叶君心里却死一样的沉重。“一夜间,教室没有了,52个同学也没有了,你能猜到我心里的难受吗?”
  叶君说,在脑海中,不知重复了多少遍同学生前的一幕幕往事。地震中,他同班最好的朋友谭永辉失去了生命,那个爱跳街舞的仰立也去了天堂。叶军清晰地记得, 12日下午上课前,谭永辉用手指弹了一下他的脑壳,踏着上课铃微笑着跑回了自己的座位,叶君本想在下课后找他“算账”,但没想到这却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20分钟后,地震来了,谭永辉死掉了。
  汶川地震第四天,叶君打听到了同学张玲玥死亡的消息。汶川地震第五天,叶君身穿一套黑衣,参加了张玲玥的葬礼。
  他说,人生第一次参加同学的葬礼,那种感觉,不是几滴眼泪就能表达出来的。葬礼上,叶君遇到了同学赵雅琪的母亲与张廷的母亲,他得知,赵雅琪与张廷都已死于地震。一场别样的葬礼,在大伙相拥哭泣中,结束了。
  葬礼上,叶君暗自发了誓言:“只要我知道同学的葬礼日期,我就会去参加。”他说,他将频繁参加同学葬礼,“但每年的5月12日或19日,我会手捧一束黄菊花,去教学楼废墟看望他们。”
  汶川地震第六天,叶君收拾好行囊,与父母告别,这名16岁的少年,与表妹一起,去了都江堰,在那里的灾区群众安置点,他成为一名“没有编制的志愿者”(18岁以上才可进行登记,但少年少女自愿加入志愿者的,也不强行拒绝),加入了那群“很要强,特别能吃苦,打死也不离开志愿岗位的90后小孩”。
  叶君说,他在灾民安置点,遇到了很多与他年龄相仿的“90后”少男少女,他们冒着酷暑,来到了灾区,每天为灾民服务着。叶君为灾民打饭、打扫卫生、维持正常的生活秩序。他说,这些工作很繁琐,也很无趣,其间,还有人中暑晕倒在志愿岗位上,但叶君却喜欢上了,并与多数“90后”同代人一样,一路坚持了下来。
  昨日,叶君还是一名灾区群众安置点的志愿者,他说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结束这个临时的身份,他只是知道,自己做了一名志愿者,心里好受多了。
  家人安然无恙,23岁的叶凤英,这位“80后”的大学生,重新回归了以往的生活轨迹。但她依旧关注着灾区的新闻,关注着家乡的一举一动。她说,家乡很惨,这个世界上的好人很多。
  如同多数新时代的大学生一样,叶凤英喜欢去论坛逛游。在那里,她见到了网友们的“真心”,一张张帖子,表达了大家对灾区人们的同情与爱。“一张有关灾区的帖子,10分钟,跟帖的人就有数十人。”叶凤英说,从中,她看到了键盘后面,彰显的是一群群具有爱心的人们。
  叶凤英不喜欢看民间英雄故事,但地震后,她喜欢上了民间英雄故事,她喜欢上了抗震救灾中的感人故事。
  叶凤英说,她每天打开电视机,翻阅报纸,都要仔细阅读那些“英雄谱”、“生命的奇迹”等栏目,他说,那些个人生命的顽强,显示了生命的可贵,废墟下坚持了 72小时、80小时、96小时、100小时、120小时……她记下了敬礼男孩、可乐男孩,她会继续关注,她要看看,人类生命的奇迹到底有多深。
  叶凤英说,远赴灾区的志愿者、不怕艰辛的救援部队,都令人起敬。她说,她是一名“80”后,但她感到有些惭愧,因为灾区大部分志愿者、救援人员都是“80后”的同龄人,他们不怕艰辛抗震在第一战线,“人们都说,地震后,‘80后’成熟了,我认为说得很对。”
  叶凤英至今还记得一个感人的故事,一名6岁女孩的父母,母亲是一名医务人员,父亲是一名民警。两人都前往灾区成为救援人员。最终,两人双双因疲劳过度倒在救灾现场。
  “看了很感动,也很难过!”叶凤英说,这本是一对恩爱的夫妻,一个原本幸福的三口之家,“她们不属于这儿,但却牺牲在这。”叶凤英有时一遍又一遍地反问着:这是为什么?!
  叶凤英依旧在思考着,她似乎知晓了答案,但她一时不能完全说出来,她说,她在为死者哀悼,为生者祈祷。
  叶凤英说,活了23年,她坚信了一个事实:这个世界上,还是好人多。截至日前,国内外已经为灾区捐款450多亿元。这个数字,足以彰显人们的爱心。
  弟弟叶君参加志愿者前,给姐姐打来了电话,叶凤英告诉他:“去吧,弟弟,姐姐支持你!”6月底,学校就放暑假了。“今年暑假我一定回家。”叶凤英说,她的第三 次回家的念头,不会再有改动。她说,她要回到家乡的土地上,默默为死去的乡亲们哀悼,她会用自己的行动,来帮助家乡重建,她说她的能力很小,“但做了,就是可以了。”
  叶凤英说她回家之路不会孤独,因为学校的灾区籍校友们都会返回家园,而学校一些团体成员,也都在喊着口号、酝酿着:“今年暑假去四川,灾区!”
  叶凤英说,今年的暑期,这群“80后”的大学生们,他们愿意将自己的脚步,留在灾难的四川。
  叶凤英在想,以前想着毕业后要离家乡“远点,远点,再远点”,而现在,她希望毕业后工作地点最好距离家乡“近点,近点,再近点”。
  12. 一个新汶川
  响起羌琴声
  唱起酒歌
  跳起沙郎
  金嗓银碗甘甜的咂酒欢乐的乡下人
  请喝请喝请喝咂酒唉
  一也喝不完
  再也喝不完的咂酒唉
  再也喝不完的咂酒唉
  ——羌族民歌《咂酒歌》
  当这首羌族民歌在绵阳九州帐篷学校响起时,汶川和中国已经不同。孩子们用稚嫩的声音的演绎着歌曲,在学校开学时,在从医院出院时,在欢送救援队员时。
  5月19日,全国哀悼日第一天,一面国旗沿着一个竹竿,就着体育场的一个篮球架升起,然后缓缓降下半旗。哀悼日之后的20多天,它一直高高飘扬。一个汶川,让人们走到一起。
  6月8日国务院总理温家宝签署第526号国务院令,公布《汶川地震灾后恢复重建条例》。6月10日,北川羌族自治县宣布县城重新定了县城地址。
  我们失去了家园,我们又获得了家园。


http://news.sina.com.cn/c/2008-06-12/094115729415.shtml
发表于 2008-6-14 09:02 | 显示全部楼层
逝者安息,生者坚强,重建家园.
发表于 2008-6-14 22:50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坚信,我们是永远不会被任何困难打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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