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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下神坛的毛泽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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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6-30 21:1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序            
李银桥,跟随毛泽东15年,先后任卫士。卫士组组长。副卫士长、卫士长。毛泽东曾
对他说:“银桥,我和我家里的事瞒天瞒地瞒不了你。”又说:“我活着的时候你不要写
我,我死了以后可以写,要如实写。

    建立起友谊和信任之后。我向他提出有关毛泽东的一连串问题。我作好了碰壁的准备。
因为我的问题有一些实在是带了作家个人的浪漫色彩。诸如:毛泽东最喜欢什么?最讨厌什
么?最怕什么?你见过毛泽东哭吗?你见过毛泽东发脾气吗?你见过毛泽东吵架吗?等等。
等等。

    然而,我的担心多余了。卫士长对我提出的每一个问题都作了认真回忆,并且尽白己所
知作了诚恳坦率的回答。于是,毛泽东在我心目中变得具体、鲜明。有血有肉,于是,我从
心底发出一声:毛泽东确实是中国本世纪最伟大的人物!

    我自信,对于我提出的那些问题,每一个炎黄子孙都会表现出同我一样强烈的兴趣。我
愿意将我的提问和卫士长的回答,写出来,让每一个炎黄子孙都看到。

    《卫士长答作家20问》.其实不只是卫士长李银桥一个人的回答,还有其他几十名曾
经生活在毛泽东身边现在散布于全国各地的工作人员,他们都尽个人口睹作了回答。“卫士
长…可以算作作家笔下一批”毛泽东身边人”的代表吧。

    像许多年岁大问历乡的人回顾革命往事一样,“卫士长”的回答难免在事件、人物、时
间。地点上有误,但是,一个扭转乾坤的伟人口给历史的巨大印痕却是千真万确地要流传千
古!

[ 本帖最后由 tom 于 2008-6-30 21:24 编辑 ]
 楼主| 发表于 2008-6-30 21:1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章           
毛泽东为什么会选中你卫士长?

    原因是多方面的,也不是一下子能讲清。不过,我认为最初的原因是我不想于。人
么,。越不易得到的东西就越想得到,对于伟大的人物来说也不例外。我这样比喻也许不恰
当,还是讲事情的经过吧。

    1947年春节刚过,我被调到周恩来身边当卫士。不久,便撤离延安,开始转战陕北。

    大约是8月18日,转战陕北期间最紧张的一天。刘勘的七千旅紧追我们中央机关的几
百人,从绥德追到米脂,追到蓖县,一直把我们追到黄河边。

    那几天,天天大暴雨,身上没有干的时候。河水猛涨,汹涌澎湃,十几里外就能听到咆
哮声。毛泽东心情很不好。形势严峻还在其次,最使他恼火的是队伍里议论纷纷,说要过黄
河了。毛泽东历来说话算数,轻易不许人反对或者改变。他说过:“不打败胡宗南决不过黄
河。“当时还没有打败胡宗南,屁股后面有7个旅的追兵,这种情况下过黄河,毛泽东是决
不答应的。何况,“毛主席还在陕北”,当时已成为全国军民同国民党蒋介石殊死搏斗的精
神支柱。大凡从那时过来的人都记得,只要”毛主席还在陕北”,那么千难万险流血牺牲使
全不在话下。当时就是这样,

    周恩来策略地指出,横在面前的是葭芦河,不是黄河。过葭芦河不算过黄河。毛泽东仍
然心情不好,因为葭芦河在这里入黄河,老百姓叫它“黄河岔“。

    最后还是决定过霞芦河,这是形势所迫。敌人已经占了对面山头,子弹在天空上飞,朝
泥土里钻,而我们的阻击部队很少,外国有三个连,距离远,随机关队伍行动的只有一个警
卫连。毛泽东身边有一个内卫排,排长就是闺长林。若敌人冲过来,作战部队的人数就会是
一百多人比几万人。

    任粥时组织过河。但过河谈何容易?河水暴涨,轰鸣之声振聋发馈;巨浪一道接一道,
铺天盖地!羊皮筏子才一下水,立刻被掀翻,像一片树叶似的,转眼就被疯狂的浪涛卷走吞
没了。

    前有大水,不可逾越;后有追兵,几万之众。像我这样十多年的者兵遇了这种险境,也
不免有些惊慌失措。

    毛泽东脸色阴沉,却依然镇定,他伸出两根指头,轻轻夹一夹:”给我拿支烟来。”

    声音不大,却像雷声一样从整个队伍隆隆滚过:

    “烟,快找烟,德胜同志要抽烟!”

    “德胜同志要抽烟!

    “烟!”“烟!”“烟!”……

    转战陕北期间,毛泽东使用化名李德胜。他因为有病,戒了一段时间的烟。卫士们不曾
准备,连日大雨,人人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去哪儿找烟?

    毛泽东在一块大青石上坐下,两根指头依然伸在肩旁沉思着。烟始终不曾插入他的指
间,他忽然瞪起眼吼:“烟呢?拿烟来!

    德胜同志发脾气了!队伍上下人人在身上紧急搜索。这时,队尾一阵喧哗,毛泽东的马
夫老侯同志被大家众星捧月一样簇拥过来。谢夭谢地,他用黄油布保护了烟和火柴,关键时
立了大功!

    周恩来指挥卫士们打开背包,用一条薄棉被遮护在毛泽东头上。他亲自抓了被子一角,
并且用身体挡住斜吹来的风雨。

    毛泽东凝思着吸燃了香烟。吸得好深啊,眼睁睁看着火头往上燃。他屏住了呼吸。于
是,中央纵队几百人都屏住了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紧那只青烟袅袅的香烟,仿佛所有人
的命运,甚至整个中国革命的前途和命运都系于那支香烟之上。。

    枪炮声激烈,浪涛声震耳,毛泽东似乎全然不觉。眉字间出现一道深深的竖纹,片刻,
一股烟雾从鼻孔和齿缝间溢出。才溢出一半,又被他猛烈吸回,嘴里发出烟气从齿缝间吸人
的咝咝声。

    好像只是眨眼的工夫,又像经历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毛泽东手中的烟变成夹不住的烟
蒂。他暮地立起身,将烟蒂奋力掼于地下,气壮山河地一声吼:

    “不过黄河!”

    毛泽东顺看寅河岔向前走去,,走得不慌不忙,四平八稳。卫士们抢上前,被他怒声喝
退。他一个人走在最前面。走在几万追兵的枪口前,身后跟了中央机关的几百人。不要说敌
人乱枪齐射,就是一枪一弹,在这么对面相望的情况下也会造成震撼历史的巨大后果。但
是,奇迹发生了。几万敌兵忽然枪炮齐停,仿佛整个世界都惊呆了,变哑了。就那么看着毛
泽东大摇大摆从面前走过,走出几百米,走过一个小土岗,渐渐消失了……

    “叭勾”一一一

    这声枪响像是走火,又像是向毛泽东致礼。于是,几万迫兵从梦中惊醒,顿时枪炮大
作,比当初还要热烈。

    转战陕北期间,这种情况发生过三囚次。敌人追得狂。打侣凶。追上了,看见了,忽然
变得文质彬彬,变得温良恭俭让。枪炮不响,甚至人也绕开走。。

    借用文人一句话:万马齐哈究可哀。

    毛泽东不理睬枪炮声,坐下来休息。他唱了几嗓京剧。我记得清,是《空城计》。

    休息后,顺山坡上了白龙庙。这是个六八十卢人家的村子,在半山坡。山不大,是土
山,树极少,缺水。村里有个白龙庙,求雨求水方便。毛泽东带雨上山,者百姓说是真龙下
凡。刘勘几万追兵在山下扎营,聋火望不到头。毛泽东就在山上睡了一夜。他睡觉鼾声如
雷,大雨整夜未停。

    第二天,就是19号,叶子龙和汪东兴找我谈话。那时,中央纵队叫三支队,叶子龙任
参谋长,汪东兴任副参谋长。谈话是在村里的窑洞门口。

    “给你的工作变动一下,调你到主席身边去当卫士。”叶子龙讲话干脆实际。“因为你
过去一直干这工作,有经验。”

    “这是组织上对你的信任,我们是经过慎重考虑后决定的。汪东兴讲话注意强调原则和
革命道理,任务既光荣又重要,你不要辜负组织上的信任。”

    我低下头没有马上表态。昨天。毛泽东发脾气时,赶走了身边的卫士延永生。我11岁
当兵,十来年一直当特务员(即勤务员)。警卫员和卫士。组织上选中我给毛泽东当卫士,
本不足怪。可是,与我同年当兵的人有些已经是营、团级干部。,“怎么样,有什么意见
吗?叶子龙完全是习惯性地问了这么一句。天晓得我是怎么回事?我竟接着他的话头说:
“不行呀,我不想去,干这个工作于太长了。

    叶子龙和汪东兴始料不及,有些惊诧,有些尴尬。我也感觉到话讲得太满,不妥。便退
一步说:“当然,组织决定我服从……”

    “服从就好,我相信你会干好。”叶子龙松口气。

    “今天你先去,”汪东兴皱着眉头说:“最后怎么办,等我们研究以后再决定。”

    于是,我便来到毛泽东身边。一天行车。我就走在毛泽东和周恩来之间,毛泽东始终不
曾理睬我,甚至不正眼看我一眼。

    我多心了:“准是叶子龙和汪东兴限主席汇报了。主席生了我的气。他们是怎么汇报
的?我的真实心情他们根本不了解,这两个多嘴的领导!……”

    雨一直在下,我们几乎是彼水冲着跌跌撞擅跑下山。山下的小河也发了大水,汪东兴指
挥会水的战士架桥。这时。追兵已经上山,山头上枪炮声大作。队伍又有些慌乱。

    “我看还有没时间么。毛泽东望望架桥的现场,朝刘参谋吩咐道:“把电台架起
来。”。

    真怪,电台一架;队伍立刻安静了,那种军心浮动的情况再没出现。毛泽东坐在我们用
手撑开的棉军被下,审阅全国务战区发来的电报,并且用铅笔写下一道道命令,交刘参谋送
电台发向各野战军司令部。

    天空响起嗡嗡声,有几架敌机临空,在头顶上盘旋。大家忙劝毛泽东去山脚下隐蔽。毛
泽东眼睛不离电文。铅笔头朝云遮雾绕的山上指指:“他不要命吗?我看他比你们乖巧。

    果然,敌机哼哼半天,始终不敢下来,也不投弹,最后没精打彩的飞走了。

    浮桥架好了。岸边垫上了土,河里垫了大石头,又将凡根粗绳拴在两岸的大石头上,再
将对岸村里的门板扛来,铺在石头和绳子上。战士们几人一组,脱剥得赤条条。也站立急流
中作“桥墩”。毛泽东走到河边,立住了脚。他望望河中的“桥墩”,显然深受感动,眼圈
都湿了。他迅速回头。望着队伍说:“同志们先过。”

    “请李德胜同志先过!”几百人的队伍齐声喊。

    “请李德胜同志先过!”“桥墩”们也发出呼唤。

    毛泽东坚持要同志们先过,岸上水中便响起一阵阵呼喊:“请李德胜同志先过!虽然只
有几百人,可是在山谷中,那喊声便显得惊心动魄,沸人热血。周恩来踏上浮桥,迅速走了
一个来回,确信安全后便立在毛泽东身边小声说:“主席,你不过同志们是决不会过的。快
上桥吧,时间久了河里的同志们会冻出毛病的。”

    “请李德胜同志先过”的喊声始终未停。毛泽东的眼光在河里岸上一扫…这时,只有这
一时刻,他才正眼望了我一眼。我的脸腾一下子燃烧起来。与这些呼喊着的同志们相比。我
忽然生出一种莫名的羞愧,隐隐还藏了一丝委屈。我简直想跳进黄河。

    毕竟没有跳,我紧随毛泽东走上下浮桥,走过了洪水咆哮的急流。

[ 本帖最后由 tom 于 2008-6-30 21:24 编辑 ]
 楼主| 发表于 2008-6-30 21:20 | 显示全部楼层
行军一天,夜宿杨家园子。警卫排长闰长林同几名卫士点火烘烤湿衣。毛泽东盘腿坐在
炕上,借着油灯的光亮查看军用地图。柴草大显,只冒烟不起火,窑洞里烟雾腾腾对面看不
清人。毛泽东“吭吭”大声咳嗽,闰长林擦着呛出来的泪水喊:”小李,快扶德胜同志出去
透透气!”

    我也“吭吭”咳个不停,一腿炕上一腿炕下去扶毛泽东:“德胜同志,透透气……等烟
散散,再看图吧。”

    毛泽东甩开我的手,用铅笔在地图上画了几处符号。然后自己下炕,一边咳,一边扶着
墙壁走出窑洞。

    雨停了,云散去大半,露出灿烂星光。毛泽东立住脚,迎风深呼吸,用力咳出几口痰,
擦擦烟呛出的泪,开始在院子里踱步。他走得慢,为了避开地上的积水,步子时大时小。他
明朋听到我的脚步声紧跟身后。却不回头看我一眼。看来误会深了……我一阵阵难过。。

    突然,毛泽东立住了脚。两眼望天,慢条斯理问了一声:“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一愣,立刻环顾左右。没有第三者!一股热血涌上来,毛泽东终于跟我说话了!我迅
速振奋起精神,立正回答:“报告,我叫李银桥。”

    “李、银。桥,嗯,哪几个字啊?”毛泽东依然望无。

    “木子李,金银的银,过河的桥。”

    “银桥。为什么不叫金桥?”。

    “金子太贵重了,我叫不起。”

    “噢呵,你很有自知之明么!”毛泽东转身,终于望住我:“你是哪里人呢?”

    “河北省安平县。”

    “父母干什么呢?”

    “我父亲种地拉脚;农闲倒腾点粮食买卖。母亲操持家务,农忙时节也下地。”

    “我们的家庭很相像么。你喜欢父亲还是喜欢母亲?”

    “喜欢母亲。我父亲脑子好,多少帐也算不糊涂。可是脾气大,爱喝酒,吃饭他单独
吃,他吃饼子我们啃窝头,稍不如意就打人。我母亲心善,对人好,我喜欢母亲。”

    “越说越一致了么。你母亲一定信佛。”

    “主席怎么知道?”

    “你说她心善么,出家人慈悲为怀。”

    我国瞪口呆。听惯了政治课,我没想到毛泽东会说出这样的话。同时;我又感到与毛泽
东突然近了,紧张和拘束消失许多。我小声问:“您母亲也信佛吗?”“我喜欢母亲。她也
信佛,心地善良。小时候我还跟她一起去庙里烧过香呢。后来我不信了。你磕多少头人民还
是受苦。”

    “磕头不如造反。”

    “好。讲得好!毛泽东点点头。继续散步。片刻。脚步一停。重新望住我:”怎么样,
愿意到我这里工作吗?”

    那一刻。我的心脏一定停跳了,竟怔怔地没出一声。接着低下头。怎么回答?种种迹象
台诉我,毛泽东一定知道我不想干的情况了。唉,与其说假话落个虚假。不如闭上限睛说真
话……

    “不愿意。”我小声喃喃。

    随之而来的一阵沉默,真难熬啊!我一生再不曾遇过比这更难堪的场面,身体血肉好像
都不属于自己了,变成了没有思维的木头。。

    一声轻咳震动了我的心,恢复了我身上的血液循环。毛泽东打破沉默,话讲得有些吃
力:“嗯,你能讲真话,这很好。我喜欢你讲真话。那么,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愿
意在这里工作?““我干大久了。从38年参军、我一直当特务员,当勤务员。我想到部队
去。”

    “嗯,三八式,当卫士,进步是慢了些。就这一个原因吗?还有没有别的原因?比如
说,在恩来那里当卫士就愿意,来我这里……”“没有,决没有那个意思!我叫了起来。并
且急出了汗。“我一直想到部队去,我在周恩来那里已经干过一段,他了解我的情况,形势
缓和后提出走的要求也容易。如果到主席这里来,怎么好刚来就提出走?”

    “你怎么知道我会不放你走?”

    “主席……恋旧。”

    “什么?恋旧!你听谁说我恋旧?”

    “反正我知道。骑过的老马,有好马也不换。穿过的衣物,用过的笔砚茶缸。一用就习
惯就有感情,再有了多好的也不换。就比如你千里这根柳木棍,那算什么?不过是孙振国扛
行李包袱的木棍子。离了延安他送给主席用,主席一用就再不肯换,掉到山下,宁愿等人捡
回来也不肯换根新的。一根本棍子还这样,我可是个大活人呢,主席用惯了还肯放吗?”

    “哈哈哈,”毛泽东笑了,“小鬼,什么时候把我研究了一番?嗯。可是我喜欢你呢,
想要你来呢。怎么办?总得有一个人妥协。”

    “那就只好我妥协了。”

    “不能大委屈你,我们双方都作一些妥协。毛泽东认真地望着我说:“大道理不讲不
行。你到我这里来,我们只是分工不同。都是为人民服务。你为我服务也是间接为人民服
务。可是,光讲大道理也不行。三八式,当我的卫士,地位够高,职务太低。我给你安个
长,作我卫士组的组长。”毛泽东略一沉吟。作个手势:“半年,你帮我半年忙,算是借
用,你看行不行?”

    “行。”我用力点头。

    “好吧,你会找叶子龙谈谈,他对我更有了解。”毛泽东将手轻轻一拂,我便退下。他
独自回了窑洞。

    后来据传。毛泽东在与我谈话前,已经听说了我不愿千的消息。他当时怔了怔,忽然把
手朝外一指,大声说:“你们不要研究别人了,我就要他!”

    我嘴里说不愿干,心里也这么想,然而一旦干起来,还是全力以赴。对工作热情负责,
是我参加革命后养成的习惯。不懂偷懒,也不去偷懒。我干将务员、勤务员。卫士,有十多
年经验,善于察颜观色,善于理解领导意图。来到毛泽东身边,对他的习性很快便熟悉了。
要茶、要饭。要书。要笔,甚至是见不见客,他只需递个眼色我就知道该怎么办。有时他刚
想到我就替他办了,连眼色都不用递。这种默契配合使毛泽东大力欣赏,几次抚着我手背
说::“我们很合得来。你是善于发现规律的人。”

    于是,我的预言被证实:毛泽东同我有了感情,舍不得放我走了。

    1948年2月,中央前委机关住在杨家沟。一天,我给他送茶;他正在窑洞里踱步,像
是思考什么重大事件。我不便惊动他,将茶水轻轻放在桌上,悄然退出。

    可是,身后传来毛泽东的召唤:“银桥,你不要走。我要跟你谈谈呢。”

    我转回身:“主席有什么事?”。

    “今天是19号。”毛泽东搬着指头:“8月到9月,9月到10月。…今天是2月19
号。半年,整好半年……”他望住我,迟疑一下,小声试探:“你,还想走吗?”

    我垂下头。心里很矛盾。最后还是选择了讲实话:“想走。”

    毛泽东显出怅然若失的神情。我有些不安地:“如果主席……”毛泽东作出一个断然的
手势,是忍痛割爱的意思吧。说:“不,咱们有约在先。我不食言,你可以走了。”

    我没有走。说:“主席已经同意我走。那么,前边订的约算是结束了。如果需要。我们
还可以定约。”

    毛泽东笑了,说:“好,那好。我们重新定约。半年。你再帮我半年,看我打败胡宗
南。”

    不久,彭德怀便向毛泽东报捷:宜川战役,歼灭胡宗南五个旅,击毙敌29军军长刘
勘。

    到1948年8月,毛泽东在西柏坡对我说:“银桥,又到日子了。”我想再借用你半
年,看我彻底打败蒋介石。”

    我说:“主席,不用再借了,我不想走了。我愿意随你一辈子。”

    我说的是心里话。三次借用,追随毛泽东左右,目睹他以超人的智慧、毅洁引回力量扭
转乾坤,那是何等撼人心魄的日夜夜啊?毛泽东的魅力和人格深深吸引了我,感动了我,我
心甘情愿去服侍他一辈子。

    1953年。我担任了毛泽东的副卫士长。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对我说:“银桥,当官
了,不值班了,可是老不见面也不好吧?我们再定个协议,你一礼拜值两个班,让我经常可
以见到你。”我说:“行,就这么定了。”

    1956年,我担任了毛泽东的卫士长。仍然坚持一礼拜值两个班,侍候老人家的衣食住
行。

    1962年,我要离开毛泽东去天津工作了。那天,他照习惯躺在床上办公。床栏上搭条
毛毯,毛毯下垫了枕头,就那么靠着批阅文件。我悄悄来到门外,想等他办完公再进去。可
是;屋里响起他的召唤:“银桥,你进来。”

    毛泽东怎么知道我来了?我想,他一定是用心灵感觉到的。或者是如你们现在习惯说的
那个第六感官吧。

    我站在毛泽东床前,他用一只手握住我的手,另一只手在我手背上轻抚。就这么无言地
守着,谁也不说话。

    我先哭了。我一哭,毛泽东立刻也落泪了。我抽泣着说:“当初我不愿来,你借我来,
现在我不愿走,你又撵我走。你这不是难为我吗?”

    毛泽东流着泪叹息:“我也舍不得你走啊。我和我的孩子,一年见不上几次面。只有我
们是朝夕相处,你们比我的孩子还可亲。可是,我得为你的前途着想,我不能误你的前途。
卫士长。地位够高、可也只是团级干部,职务低了。”

    “我不嫌低,我不要离开你。”我哭出了声。

    毛泽东用手一拉。把我一下子揽入怀中,抱紧我放声大哭:“银桥。我死以后,你每年
到我坟前来…看看。”他不停地用于拍打我的后背,说不出一句完整话。我怕他哭伤身体,
先禁住自己哭,再会劝他。一句话没劝完,我自己早又哭出了声。

    几天后。我终于洒相离开了毛泽东。
 楼主| 发表于 2008-6-30 21:2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章           
毛泽东最大的性格特点是什么?

    挑战。迎接挑战。

    这个问题,从毛选上就可以得到答案。毛泽东对于国民党的挑战,可以说是针锋相对;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他一生都是强者。就我所见,他从不认输,从来不曾在任何屈辱的环
境下低头。干任何事情,不获全胜他是不肯善罢甘休的。

    战争年代,他总是以最大的勇猛精神去迎接挑战。他藐视敌人是因为相信自己的力量。
自己的未来。他为自己内心深处不可动摇的信念所驱使,常常会有惊人之举。1947年元宵
节后,胡宗南调动23万人马、分五路进攻边区,并在西安集中一支伞兵,准备突袭延安。

    彭德怀获悉情报,忙调一个团守卫延安机场,防敌空降。并亲自劝说毛泽东尽早撤离延
安。

    毛泽东说了两句话:“我是要最后撤离延安的。”“我还要看看胡宗南的兵是个什么样
子呢。”

    当时,警卫人员以为毛泽东只是笼统讲的一个精神,只是战略上蔑视敌人的意思,并未
当真。彭老总却立刻认真了,声色俱厉嘱咐警卫人员:“主席一向说到做到,一向不顾个人
安危。我们党要顾,你们要顾!不许由着他的性子来,必要时,你们抬也要把他抬走!”

    事实很快证明了彭老总的认真有道理,证明了毛泽东是怎样一个“性子”。

    3月13日,胡宗南14个旅兵分两路,向延安发动猛攻。50多架敌机整天轮番轰炸。警
卫人员几次请毛泽东转移。他不定,总是那句话:”我还要看看胡宗南的兵是个什么样子
呢。”

    一颗炸弹就落在毛泽东的院子里。爆炸声中山摇地动。毛泽东当时一手端茶杯,一手抓
笔在地图上画。爆炸的烟雾使窑内一片昏暗。烟尘散去,毛泽东左手仍然端着茶杯,地上没
有一垦茶水洒出。笔仍在地图上画。那条调兵行进路线没打一点折扣!当时,受爆炸惊吓之
后的工作人员们见此情景,不由得又吃一惊,被毛泽东的安祥惊得目瞪口呆。

    警卫参谋贺清华拿来一块落在院里的锯齿状弹片给毛泽东看:“主席,多险哪,你必须
马上转移了!”毛泽东接过弹片掂一掂。咧嘴一笑:“好嘛,能打两把菜刀呢。”

    16日中午,毛泽东正同周恩来、彭德怀谈战争。谈到上星期举行的保卫边区动员大
会,步枪红缨枪挺立如林,口号声震天动地时,毛泽东说:“群众发动起来了,其势如暴风
骤雨……”话音未落。敌机投下的两颗重磅炸弹在门前不远处同时爆炸。门窗玻璃全部震
碎,气流像强台风一样冲进来,窑洞受到震荡和冲击嗡嗡作响。警卫人员粹不及防。气浪过
去再看首长,毛泽东用于将身上的尘土轻轻一拂,笑道:“他们的风不行,连我一个人也吹
不动。我们的风起来就不得了,要将他们连根拔哩!”周恩来和彭德怀都放声大笑。、

    傍晚,新四旅的干部来了,汇报完西华池战斗的详细情况后,又纷纷劝毛泽东马上撒离
延安。毛泽东将手一拂,接着又在桌上轻轻一击:“不要说了。我有言在先,我是要最后撤
离延安的。”

    至此,我们才明白“有言在先”的分量,才明白彭老总何以那么认真着急。

    18日黄昏,毛泽东同王震谈话,东南方向枪声大作。敌人先头部队已经进犯到吴家枣
园。

    一阵沉重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彭德怀跑步赶到。彭老总是个急性子,说话像打机关枪一
样快。他极少有这种焦急跑步的情况。喘着粗气吼:“怎么主席还不定?快走快走,一分钟
也不要呆了!”

    同志们都感到了形势的严峻。龙飞虎不及报告,破门面入:“主席,彭总发脾气了。请
你立刻出发。”

    王震忙说:“主席,今天就谈到这里吧。你必须尽快撤离。”

    周恩来也劝:“主席,时候到了,该走了。”

    毛泽东稳稳坐在椅子上,问:“机关都撤完了吗?”

    “早撤光了。”好几个喉咙抢着回答。

    “群众呢?”“走了。全撤离了。”

    “嗯。”毛泽东满意地哼了一声,“好吧,吃饭!”

    毛泽东有言在先,要是后一个撤离延安,现在已经是最后一个撤离。可他又要吃饭!糟
了,首长和卫士们突然想到毛泽东还有一句话,他还要看看胡宗南的兵是个什么样子呢!
=·…

    枪声已经近在耳畔,一阵紧似一阵,中间还夹杂着手榴弹的爆炸声。同志们火烧屁股一
般急。饭菜早已装在饭盒里准备带到路上吃。这时不得不幸出来,匆匆摆放在毛泽东面前。
毛泽东吃饭本是狼吞虎咽,有名的快。今天同志们越急他越吃得慢条斯。他是下决心要看看
“胡宗南的兵是个什么样子”呢!。

    周恩来把彭老总请来了。彭老总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就吼起来:“主席怎么还不走!龟儿
子的兵有什么好看的?走走走,部队代你看了,你一分钟也不要呆了,马上给我走!”

    毛泽东望望心急如火的彭德怀,固执地继续往嘴里拨饭。彭德怀像是要去夺他的筷子,
到底还是忍住了。忽地转脸,瞪起眼朝秘书和警卫人员吼:“还愣什么?把东西搬出去!”

    秘书们急忙清理办公桌,而窑洞外.汽车马达已经轰隆隆震响。

    毛泽东皱了皱眉,说:“把房子打扫一下,文件不要丢失。带不了的书籍可以留下摆整
齐,让胡宗南的兵读一读马列主义也有好处。”毛泽东放下筷子,环顾一遍打扫过的居室,
一声不响地走出窑洞。他先打量一遍周围的每个人,然后双手一背,久久凝视宝塔。他吮了
吮下唇,喉咙里咕噜响着吞下一口唾液,将目光转向枪炮大作曳光闪耀的东南方。良久,他
的嘴角一沉,出现两道深深的表示轻蔑的纹络。对站立身边的周恩来及所有工作人员说:
“我本来还想看看胡宗南的兵是个什么样子,可是彭老总不干,他让部队代看。我惹不起
他,那就这样办吧。?

    毛泽东走近吉普车,登车之际,突然转回头,发表宣言一样大声说:“同志们,上车
吧,我们一定还会回来的!”

    为了这一句“有言在先”,一年后周恩来不得不大费心思。那时毛泽东亲自制定了宜川
战役,歼敌五个旅,击毙29军军长刘勘。西北战场转入大反攻,全国军民都转入大反攻。
延安已是指日可下,但是全国解放战争的大局又要求毛泽东尽早东渡黄河,到一个对指挥战
争最方便最有利的地方。、

    若依着毛泽东的性子,他有言在先,那是非回延安不可的。为了劝毛泽东过黄河,周恩
来与任B时反复研究,做了充分准备。幸亏毛泽东“有言在先”不少,其中一句“不打败胡
宗南决不过黄河。周恩来深知毛泽东的性子,且又是谈话的大师,他先问毛泽东宜川一役,
可以不可以说打败了胡宗南?毛泽东说:“这是不可改变的历史事实。”周恩来抓住机会马
上说:“主席讲过,不打败胡宗南决不过黄河。现在打败了胡宗南,为了夺取全国胜利,我
们的前、后委与工委应该合并到一起了。于是,周恩来要说的话就让毛泽东先说出来了:
“那么说,我们要离开陕北了?”周恩来立刻点“打搅”过三次,毛泽东发脾气了,大手重
重地拍在铺满军用地图的木桌上,喝斥道:“什么10里8里?我这里有900万公里!你去
吧,不要在这里干了。婆婆妈妈的,你去站岗还比较合适。”

    就这样,这名卫士变成了站岗的警卫战士。

    打沙家店战役时,我们往在梁家岔。距沙家店不到20里。战役计划是毛泽东想好,与
周恩来研究后,向彭德怀下达命令。下命令之后,战役开始前;毛泽东由杨家园子前进到梁
家岔。战役对西北战局有决定意义,毛泽东十分重视。一到梁家岔,毛泽东立刻与彭德怀通
电话,作了许多具体指示三很详细,连挖不挖战壕,挖在哪里都讲到了。

    放下电话,毛泽东回头问我:“银桥。我们还有酒吗?”

    毛泽东不善饮;喝一杯葡萄酒也会脸红脖于粗,所以极少喝酒。但是有两种槽况例外。
一是安眠药用完的时候,他为了睡觉,要喝一杯。喝一杯就可以晕。喝三杯肯定躺倒。不用
白酒,葡萄酒或白兰地就行。还有一种情况,就是打仗或者写作:连续几天不睡觉,也需要
喝酒。酒对毛泽东既能提神又可以安眠,关键是掌握好用量。这段时间恰好安眼药用完了。
我为他备着不少酒。

    “有酒。要什么酒?白酒行不行?”我问。

    “不要白酒。毛泽东摇头。“钟松没有那么辣。”“那就拿葡萄酒?”

    毛泽东想了想,又摇头:“这一次敌我主力都集中在这片狭小地区,我们又是侧敌侧
水,仗也没有那么好打。他沉吟一下。问:“有白兰地吗?”

    “有。还是外国货呢。”…

    “我看就是白兰地吧!”毛泽东的手指头敲在地图上,敲在被红箭头包围的蓝圈里,就
像敲打钟松的脑瓜壳:看你有白兰地的水平吧。

    我拿来白兰地,放在地图旁。酒瓶旁边放一盒烟一盒火柴。酒瓶另一边顺序摆开两盏油
灯,三很蜡烛。桌前摆一个帆布躺椅,屋角摆个绿搪磁壶,作使壶用。每次战役打响前。我
都要做好这些准备工作。战役打响后,毛泽东便守在电话机旁,一边和前线联系,一边看地
图。前线无大事,就看各战区来的电报,走到墙边或腌菜缸那里去查华东、华中、东北各战
区的地图,回到桌旁便写电文。电话铃一响,放下笔又去抓听筒,一边通话一边又查桌上的
陕北军事地图。脑子疲劳了,就呷一点白兰地刺激刺激。烟是一根接一根吸,茶水更是不
断。泡过水的茶叶用手一抠便进了嘴,嚼一嚼咽下去。头一天是一包茶叶冲三次水后才吃掉
茶叶。到第三天已经是冲一次茶,喝完水就吃掉茶叶。就是说一杯水冲一包新茶。茶水喝得
多,尿也多,走到屋角拿起那个绿搪磁壶就尿,尿完了我去倒。多了一天倒七八次。

    沙家店战役打了3夭之夜,毛泽东3天2夜不出屋,不上床,不合眼。吸掉5包半烟,
喝掉几十杯茶。没有大便,小便记不清次数,歼灭钟松的36师,俘敌6千余人。未了挥毫
给彭德怀写下12个大亨:谁敢横刀立马,唯我彭大将军。放下笔晃了晃剩下的大半瓶白兰
地:“唉,拿错酒了。”

    毛泽东就是这样迎接挑战,指挥战斗的。

[ 本帖最后由 tom 于 2008-6-30 21:25 编辑 ]
 楼主| 发表于 2008-6-30 21:21 | 显示全部楼层
每当毛泽东迎接挑战时,我常想起湖南人的那句口头语——老子不怕邪!

    前边讲过毛泽东在黄河边将烟头奋力掼于地下,愤然一声:“不过黄河!”然后,在刘
戳7个旅追兵的枪口前,顺河堤大摇大摆走去。那故事其实没讲完。毛泽东朝白龙庙的山上
走时。任粥时吩咐身边的刘参谋:”让后面部队把上山的痕迹擦掉!“毛泽东本已朝山上迈
步,闻声回身,手中的柳木棍朝山脚草坡上一戳:“擦什么?就在这里竖块牌子,写上毛泽
东由此上山。”同志们劝:“还是擦掉吧,敌人跟脚就会追来。”毛泽东厉声说:“怕什
么?给我竖!我看他到底有多大本事!毛泽东上山,走到半山腰,山下响了几枪。毛泽东闻
声立脚。把草帽拿在手里扇凉:“是敌人来了吗?”边说边找了块石头坐下,索性不走了:
“好吧,我等着,我倒要看看刘戳是个什么鬼样子!”直到侦察员上来报告:“是对岸民兵
打枪,误会搞清了。”毛泽东才立起身说:”没有事?没有事咱们再走!”·

    你可以看出。毛泽东时刻摆着一副对着干,顶着上的架式。刘勘带着重兵追毛泽东追了
一年,确实迫的毛释东恼火。一年后毛泽东制定了宜川战役,向彭德怀下冷时,彭德怀间:
“刘戳这个龟儿子,主席是要活的还是要死的?”毛泽东说:“三国演义里讲,张翼德于百
万军中取上将之首如探囊取物。彭德怀说:“主席,我立军令状!”果然,彭德怀在宜川战
役中击毙了刘勘。在我人民解放军中,彭德怀确实被老同志们誉为张飞张翼德。

    说到这里,你可能说毛泽东生性好斗。因为我看过一些外国人写的东西,他们就是这样
说。我们中国有些人是喜欢学外国腔的。其实,这话不无道理,不无根据。只是同样一件
事,不同的人出于不同的感情,说出话来语气就不同。叫我说毛泽东渴望挑战的这种性格,
我就会借用高尔基的一句名言一一一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我这样讲是有根据的。战争时期毛泽东面对的挑战是巨大的,包括抗美援朝。和平时期
怎么样呢?我看到有些挑战也是很有戏剧性。面对这些挑战,更能反映出毛泽东的性格和英
雄本色。

    记得是1955年,毛泽东派我回农村探亲。他的警卫中队的成员是全国各地一个专区选
一个,陆续派出不少人体探亲假,都是带了任务的,要求我们做农村社会调查,要求讲实
话。

    休假回来,我向毛泽东汇报农村形势。他听过之后,表扬我几句。然后吩咐:“这两个
月有什么事,不要叫人再找我了。我要专心搞合作化呢,不会客。”

    那段时间,毛泽东的办公桌上材料一叠一叠的,都是八开大的清样纸,别的什么文件也
不放。他整天呆在屋里,夜里写,白天上午也写,下午偶尔睡几小时,起来又于。一连十几
天他没同我说话,给他送茶也不看你一眼。他身体的疲劳与精神上的兴奋是一样的显而易
见。他在追求心中的目标时总是这样一种表现。

    暑天到了,中央统一安排首长们去北戴河。我向毛泽东报告,毛泽东说:“好吧,我们
到海边去。中国社会主义建设的高潮就要到了,我们到有潮水的地方去。”他在讲这些话
时,两眼闪闪发光,带着一种孩子般的天真烂漫又是扑朔迷离的神情,,好像在他的面前施
了魔法似的,忽然展现出一个辽阔灿烂。美妙无比的世界,他在向那神秘诱人的未来倾诉着
悄悄话。毛泽东一生都是未来世界的情人。我这样说你理解吗?

    良久,毛泽东仿佛刚从美妙的逻想中醒过来,指着桌上堆积如山的材料说:“你给我带
上这些材料,不要搞乱。”

    毛泽东有两个一米见方的书籍,叫现在的年轻人看只能做包装箱。但这是毛泽东的书
箱,出门必带。里面装的通常全是书,这次装的全是材料和他写的纸稿。我将材料仔细定好
顺序,用纸条分隔标明,小心翼翼装箱。到北戴河后,又照原秩序原位置原格式恢复在他的
办公桌上。那材料都是各省各地区送来的有关合作化的报告。现在看来,其中不乏头脑发热
弄虚作假的“杰作”。当时我可没看出来,毛泽东大概也没有发现。

    我们住在浴场一号,是掩映在一片小叶杨树林中的一栋小平房。毛泽东住东屋。毛泽东
喜欢住东边的房间,在中南海的菊香书屋里是这样,外出也是这样。他除了游泳便是整天坐
下来写,除刘少奇、周恩来、朱德三人外.其余人一概不见。

    我发现一个规律:毛泽东越是心潮澎湃,越是挥笔如飞,昼夜不停。当他的冲动再也无
法从笔下宣泄出时,便突然起身,投笔奔向大海,到浪涛里去搏击。可是,起台风了。驱散
了暑气也卷走了光明。一卷卷一团团的黑云疾驰奔跑;狂风呼号,大海咆哮,雷电交加.暴
雨颠狂!整个世界变成一曲激昂。热烈。疯狂、恐怖的音乐。这种音乐对毛泽东无疑是有影
响的。他仍在写。并不朝窗外望,可是他越写越快,胸膛也在微微起伏。摹地,那惊人之举
发生了。

    毛泽东突然将笔掼在桌上,奋然起身:“银桥,我们游泳去。”

    “啊?”我叫出了声,不啻遭了落地雷。“游,游泳?这,这天气游,游泳?”我梦吃
一般喃喃。

    “这天气不是正好游泳吗?”毛泽东居然微微一笑,嘴角朝下撇去,下额儿两侧便起来
两道我所熟悉的藐视一切的纹络,“又不是小脚女人,还怕吹倒了不成?”

    “不成,绝对不成!我梦醒一般叫起来,几步抢到他面前,挡住去路。小脚女人,他怎
么会想到小脚女人?“我决不许你去!”

    我是有这个权力和本事的,这是组织上给的。建国后、毛泽东从某种意义上说是“丧失
了行动自由”。没有警卫部门批准,他就出不了中南海,出不了家门。我调来卫士,在毛泽
东面前横起一道长城,无论他怎样焦躁怎么发脾气,这道长城也不会为他开门。这种时刻我
不能听毛泽东的话,只能听罗瑞卿的话。罗瑞卿向我们下令:“一天24小时,你们一分一
秒也不许离开主席,要看紧,要不借一切代价拦住他,保护他,决不许他下海!”

    毛泽东精力超人,二三天、四五天不睡觉是家常便饭,我们过去是四班倒,现在怕一个
人拦不住,只好都陪他。这下子可累惨了!何况,他每次冲动起来都会和我们卫士对峙一
番,较量一番。我们怕他“寻机溜走”,眼也不敢眨一下啊!

    台风终于过去,云散日出。可我们却更紧张了。因为海面上的风至少还有7级,大海翻
腾的波涛仍是直达天穹;因为毛泽东见到阳光会更坚持游泳,更不好阻拦。

    果然,上午10点钟,毛泽东又提出去游泳。我们早有准备,立刻横起“长城”并且由
保健医生徐涛陈述不能游的理由。他是知识分子,比我们词儿多。他讲了三条不能游的理
由。千不该万不该讲那个第三条理由。他说:“第三。一场大风雨,冲上来很多很多贝壳,
海滩不平,会扎脚绊脚。李维汉就是绊了一跤,摔断了腿。那还是风平浪静的好天气
呢……”

    “哪个?”毛泽东一下子睁大了眼,目光咄咄逼人,“李维汉摔断了腿我就要摔断腿
吗?你这么说,我今天是非游不可!”

    毛泽东愤然起身,我们慌忙横到他面前。他只说了一句:“下去!便照直走过来,好像
他面前是一片无遮无拦的旷野,好像是有一条笔直平坦的大道,好像我们这些人根本不存在
于这个世界。我们在他的目光下紧张了,害怕了,好像过来的是一列带着灌耳呼啸的特别列
车,而我们简直成了几只螳螂。我们步步后退,终于在门口闪到两边,以免被“辗成粉
碎”。

    事已至此,别无选择。我立刻命令卫士们作好一切准备,带了浴衣、毛巾、救生圈和白
酒。徐涛带了药箱和一应急救药品,警卫中队早已被惊动,紧急动员,追上来簇拥着毛泽东
奔向大海。

    一旦面对大海,我立刻紧张战栗了。深黑色的海水猛烈地起伏翻腾,长列的大浪头绵延
几百米,一道接一道地从天际翻滚过来,咆哮着,飞一般扑向沙岸。满耳轰轰飞响,像大炮
轰鸣,像森林呼号,像万千头巨兽吼叫着围逼进迫而来。强劲的海风将泡沫水珠卷起,吹出
几千米,雨点般打在我们身上。我们不由得朝毛泽东靠近过去。

    毛泽东凝视大海,胸膛起伏,呼吸有声。他两眼眯细目光灼灼,漾出一种战士冲锋陷阵
时所特有的那种锐气。这种较量前的对峙是短暂的。毛泽东两手轻轻一分,分开拥挤在身边
的卫士,一声不响脱衣服。这种沉默更具有撼人心魄的分量和魅力。我们像听到冲锋号,将
心一横:刀山火海也得闯了!纷纷以最快的速度脱剥了衣服。紧张、兴奋加之随风吹来的冰
凉水珠:我们无一例外地浑身颤抖。

    都脱光了。毛泽东扫视我们一遍,嘴角忽然漾出一丝微笑:“你们害怕吗?”

    “不怕。我们的回答不整齐也不响亮。

    “你们可以跟我走,也可以下跟我走。可以在岸上看,也可以回去。”毛泽东淡淡说
罢,转身便向大海走去。他身体魁梧,腹部稍稍隆起,走路的姿式不大好看,稍显后坐的样
子,但是这种姿式立得稳,七级风奈何不得他,身后的沙滩留下一串深深的足迹。

    无须多言,卫士和警卫人员听到号令一般冲上去,簇拥到毛泽东前后。七八名青年警卫
一字排开在毛泽东面前,抢先向大海冲,我们四五名卫士围护毛泽东左右和身后,大踏步
走,赴汤蹈火一般。

    一道矗立的水的墙壁像迎接毛泽东的挑战一般滚滚而来,潮头上飞卷着白沫,像无数闪
烁的精灵在墙头飞窜。它轰然掀起如高山,又愤怒的跌落如深谷,疯狂地扑向沙岸发出一阵
悲怆的隆隆怪叫和嘶嘶的呻吟。“追,追上它!”毛泽东忽然孩子般地叫起来。大家便高一
脚低一脚跌跌撞撞冲入那叹息着退却的潮水中,可是,一阵可怖的轰轰巨响,退却的潮水与
新涌来的大潮相遇了。怒吼着威猛地耸起,在我们头上形成一道黑绿色的高不可测的拱墙。
不容我们屏息发力,那种惊心动魄的吼声已经化作了拉天摇地的一击。我们只觉得眼前一
黑,劈头盖脑被埋没了。分明被深深地埋没,却又腾云驾雾一般飞跃。待到屁股重重地墩坐
到沙滩上时。仍然懵懵懂懂不明所以然。“主席,主席,”有人在叫喊,极遥远又极近切,
“摔伤没有?啊,摔伤没有?”

    我突然一激凌,发现所有人都被大浪拍倒在地,毛泽东也不例外。我一轱辘爬起身,扑
向毛泽东:“主席,主席,怎么了?摔伤了吗?”

    毛泽东推开我的手,自己站起来,奋力吐出嘴里的泥沙,斜着眼睛看海中长列飞卷的
浪,看那急骤浩荡地涌上海滩的潮,忽然伸出一指,指点大海:”嘿嘿,”还真是个对手
呢。”

    糟了,我心中暗暗叫苦。毛泽东一旦把谁确定为对立面,那就非征服打倒不可。

    果然,我们喘息未定,他已经又向那威猛耸立的浪潮走去。我们照例冲上去前遮后挡,
照例被大浪埋没,被大浪抛起,被大浪远远扔在沙滩上。反复几次,胆寒了。大海悲沧的喧
啸使我们的精神受不了,要崩溃。我们躺倒在沙滩上。就是毛泽东在身边我们也不想站起来
了。

    毛泽东脸色阴沉,皱起眉头叫我:“银桥,起不来了?这点水比刘勘的7个旅还凶
吗?”我心头一跳,坐起身。毛泽东已是面对所有人讲话,声色异常严肃:“你们不行了
吗?你们不愿跟我走,你们可以回去。我可以另组织人马,另组织队伍跟它斗!”

    这话分量重了。我“嗷”了一嗓子跳起来,警卫战士和卫士们都嗷嗷叫着跳起来。剽悍
的警卫战士肩并肩。手挽手在前面组成楔形的铁阵,精壮的卫士挽起毛泽东的手臂。推抉着
他紧跟那铁阵向大海猛冲。刹那间入浪相撞,虽被深深地埋葬,却再不曾被抛出。待大浪退
缩时,继续向前冲。风吼,浪喧,人呐喊,像有千军万马绞杀在一处!冲过一道又一道浪,
我们终于冲进了大海的怀抱。同志们奋力要靠拢毛泽东,却力不从心地时时被浪打散。海水
含着全部的愤怒猛烈起伏;高山跌作深谷,深谷掀成高山。我们以为活不成了,有人绝望地
喊出最后的心愿:“快,救生圈!快把救生圈给主席!”

    毛泽东在浪尖上喊:“放心,都不要慌。现在是涨潮……”他又在深谷里嘱咐:“沉住
气!只有被冲上岸,不会被拖入海……”他又在浪尖上喊:“现在考验你们的胆子呢!

    那天游泳回来,毛泽东比当年打下沙家店还要显得高兴。

    毛泽东在作出挑战或接受挑战时,不谈怀疑,只谈坚信。他的顽强与他的任性一样惊
人。当他由于任性出现错误时,由于他的自信和顽强,仍然能说服和团结一大批人形成一种
向上的力量,一种无法战胜的力量。所以老人家有生之年,始终是强者。当然,我们今天只
谈生活不论政治.用不着谈正确与错误,只谈他在挑战中的英雄本色。
 楼主| 发表于 2008-6-30 21:2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

你见过毛泽东面对死亡压迫时的表现吗?

    见过。他很沉得住气。

    走在7个旅追兵的枪口前,这可以算面对死亡的压迫吧?走得不慌不忙,大摇大摆,算
不算沉得住气?所以你这个问题我早日答了。

    如果你以为山上山下距离远,还不足以造成足够的恐怖气氛,那么我可以给你再举一个
例子。

    东渡黄河来到晋察冀根据地,毛泽东住在晋察冀军区司令部所在地城南庄。5月,他主
持召开了书记会议,开了10天。会议结束后,他很兴奋,没有休息,给挺进大别山创建根
据地的邓小平拟了份长长的电报稿,还起草了召开全国政协会议的通知。

    写完通知,天已朦朦亮。毛泽东到院子里散一圈步,扭扭腰,扩扩胸,返回屋将笔砚和
通知稿收起来,说:“银桥,我休息吧。”

    我忙取出两片阿米妥纳,斟水请他服下。毛泽东是农民的儿子,睡觉时习惯脱得赤条
条。他躺下必要看一会儿书报。半小时后,他将报纸朝枕边一放,眼睛合上了。我明白.无
须再服第二次安眠药了,便蹑手蹑脚退出屋。

    江青已经起床,她生活是很有规律的。她住在隔壁一个小房间。聂荣臻也起来了,散一
圈步回来,同江青握握手,聊着什么。他们每次见面都要握握手,彼此很客气,但是话不是
很多,聊几句,聂荣臻就回屋去了。聂荣臻把房间让给毛泽东住,自己搬到了后排一所房
子。

    就在这时,城南庄北边的山顶上,防空警报突然响起来。我心里咯噎一下,紧张得立刻
屏住了呼吸。城南庄和延安不一样,在延安时,敌机一进陕甘宁边区,电话就打到延安,延
安可以及时拉警报防空。城甫庄可是距北平很近,而且只能在山头上发现敌机的时候才能拉
警报,时间已经很紧张;毛泽东的住房距防空洞一百多米,动作稍一迟缓将是很危险的。

    我急得失了主张,在毛泽东的屋门前团团转。可能你觉得可笑:这还不简单?有备无
患,叫起毛泽东到防空洞不就行了?

    事情要那么简单,我再笨也笨不到团团转。这里有个特殊性:毛泽东睡觉难。他发脾
气,十次有九次是因为睡觉吵醒了他,万一敌机不是来轰炸,他一定大发雷霆。毛泽东发脾
气是真正的“雷霆之怒”,吼声像打雷,而且以老子自居:“老子捧你!,“老子不要
你!”,“你给老子站着去!”……发这么一次火,是很伤他的身体的,会影响几天精神不
振。

    警卫排长闰长林惦着脚跑过来,急风急火又是小心翼翼,压着嗓子问:“怎么办?怎么
办?叫醒不叫醒老头?”

    跟随毛泽东时间久的人,有时称他老头。

    “他吃了安眠药刚睡着啊……”我一个劲搓手。

    “我的娘,万一敌机来轰炸怎么办?”

    “万一不轰炸呢?叫爹也晚了!”

    正拿不定主意,3架敌机已经临空,就在我们头上盘旋。我们个个呆若木鸡,不躲不
避。现在只能祈祷马克思在天之灵保佑了。不轰炸,干好万好;扔下炸弹来,干脆我们先死
吧,不要活着让千人唾万人骂,当个千古罪人……

    敌机转了两圈,哼哼着朝北平方向飞走了。我们好像背了个大磨盘忽然甩落地,全身一
阵轻松,几乎要跳起来。心里一个劲叫喊马克思在天有灵。

    轻松转瞬即逝,我们又被新的焦虑所困扰:这三架敌机显然是侦察机,侦察之后……糟
了!我们想到轰炸机随后就会飞临。军区大院不同于老百姓杂乱的自然户院,建的是一排一
排整齐的平房,目标显著,一炸一个准!

    仍然是敌机来与不来的矛盾,明智的作法是矛盾上交。我们是归江青领导,让她决定怎
么办。聂荣臻派他的范秘书来一道商量,商量的结果是暂不惊扰毛泽东,我们先做好一切防
空准备,把人员组织好守在毛泽东门口,担架放在身旁,一旦敌机来轰炸,就抬上毛泽东往
防空洞跑。

    正是吃早饭的时候,有人来叫我们轮流着去吃饭。我们没一个人去。这种时刻怎么能离
开毛泽东啊?

    8点多钟,北山上的防空警报器又拉响了。再不能犹豫,闰长林喊了声:“照彭老总说
的办!”我已破门而入。

    撤离延安时,彭德怀曾对闰长林讲:“关键时刻,在危险的情况下,不管主席同意不同
意,你们把他架起来就跑。到了安全的地方再讲道理。主席也会原谅的。

    我冲到毛泽东床前:“主席,有情况……“哪个?”毛泽东惊醒,朦胧地瞪住我,似要
发脾气。闰长林已经不容分说扶他起身:“主席,敌机要来轰炸了,刚才已经来过三架侦察
机,现在防空警报又响了,肯定来的是轰炸机,请主席赶快到防空洞里去防空。”

    毛泽东终于明白了眼前发生的事情。可是,他竟然不分时间场合,顽强地保持着他的生
活习惯。我手忙脚乱替他穿衣裤,他却伸出手:“拿烟来。给我点一支烟吸。”我的天哪!
我叫起来:“主席,来不及了!

    毛泽东不悦地皱起眉头:“已经丢炸弹了?”

    闰长林急得跺脚:“哎呀,主席,轰炸机一到就丢炸弹。丢下来跑都来不及。你听一一
一”

    “听什么?点烟!毛泽东有点火。

    “快快快!”江青冲进来,在门口喊:“飞机下来了,飞机下来了!”话没喊完,她身
子一闪便跳出门,远处继续传来她一声急迫地喊:“走走走!”

    情况万分紧急!我粗鲁地将手一下插入毛泽东腋窝下。闰长林顺手往毛泽东身上披了一
件棉衣,石国瑞和孙振国便搀扶住毛泽东另一只胳膊。“快快快!”我喊着,四个人连架带
搀,拖起毛泽东便朝门外跑。

    刚出门,头上一阵尖啸,我们本能地一缩脖,朝后倒步。还没弄清怎么回事?脚下的黄
土地猛烈一颤,耳畔响起磕破臭鸡蛋一般的钝响。于是,我们一如吃了定身符,全都僵住
了。

    “啊!远处传来江青绝望的尖叫。我猛醒过来,定睛看时,刷地冒出一身冷汗。天哪,
三颗炸弹摆成一束,就落在毛泽东的房前,伸手可及!我想喊,想跑,却凝固了一般做不出
任何反应。接着,叫人无法想象的事情发生了:“它怎么了?”毛泽东盯着那三颗炸弹,像
哲学家在思考什么重大问题,满腹狐疑地想弯下身去。他对那炸弹尾部呼呼飞旋的陀螺发生
了兴趣,伸出一根指头,似乎要拨弄那个陀螺……

    “炸弹!那是炸弹!”江青尖叫着,顿着脚。头上又响起飞机俯冲的尖啸,她立刻像充
气过量的皮球一般跳起来,向防空洞跑去。同时间,我们四名誉卫人员也像被火钩子捅了一
下似的,叫起来,“快跑。快跑!架起毛泽东,脚不沾地地朝防空洞猛冲。
 楼主| 发表于 2008-6-30 21:23 | 显示全部楼层
“快呀!快呀!飞机要丢炸弹了!飞机要丢炸弹了!”聂荣臻在防空洞前拼命挥手喊。

    我用出全身力气架着毛泽东跑。毛泽东的那件棉袄差点颠落,我们不敢停步,也不容毛
泽东停步,我一只手架起毛泽东胳膊,另一只手扶住他背上的棉衣,继续猛跑。毛泽东显然
极不适应这种“形象“,连连命令:“放开,放开我,我不要跑!”

    这时,我们刚跑出军区大院后门。身后轰轰隆隆几声巨响,敌机丢下的炸弹在院子里爆
炸。我本能地口头望一眼。只见黑姻滚滚直冲天空。你们蠢么!毛泽东借机甩脱我的搀架,
喘息着说:一它轰炸的目标是房子,我们出了院子就安全了,还急什么?”

    眼见敌机又冲下来,我们不听他说,架起他跑得更快了。刚跑到洞口,身后又一声巨
响。距离很近。我们架着毛泽东进洞,被他挣脱了。洞口相对来说安全许多,我们不再“强
迫”他,改为劝说:“主席,到防空洞去吧?”

    毛泽东喘息稍定,说:“我还没吸烟呢!”

    闰长林已经给毛泽东穿好棉袄。我替他点燃一支烟。

    聂荣臻司令员又劝:“主席,快进防空洞吧。”

    毛泽东说:“等一等,在这里保险,我还要看飞机扔炸弹呢……”

    话音才落,敌机又俯冲下来。院子里火光一闪,余烟未散黑烟又起,翻腾着四散弥漫。
毛泽东点点头:“我看清了。”转身不慌不忙钻入防空洞。

    敌机飞走后,我们跑回大院,首先去看毛泽东的住处。没爆炸的炸弹,尾部陀螺似的东
西还在风中转。后来投下的炸弹爆炸后,弹片飞到毛泽东屋里不少,硝尘遍地,两个暖瓶全
打碎了,水流了一地。看来敌机投下的是杀伤弹。若不是我们把毛泽东硬架走,后果简直难
以想象。

    以后我听说,敌人兵工厂里一些有觉悟的工人,常俏悄把沙子当火药装人炸弹中,所以
出现臭弹。要说毛泽东“命大”,首先是因为他代表着最广大人民的利益。难道不是这样
吗?

    敌人显然是有目的来轰炸的。聂荣臻下令:“要抓紧破案,肯定有坏蛋,把这坏蛋抓出
来,公审枪毙!…

    此案在解放保定后,查阅敌档,才得以破获。是军区后勤部所属大丰烟厂的副经理。特
务分子孟宪德将司令部小伙房司务长刘从文拉进了特务机关。中央首长到达城南庄后,他们
曾准备往饭菜里下毒,由于保安措施严密,凡进毛泽东口的东西必须先经我们卫士之手,他
们怕暴露,未敢下手。经过一番密谋,把毛泽东等中央首长到达城南庄的情况送到保定特务
机关,又向蒋介石的保密局作了详细汇报。保定特务机关也向北平的特务机关作了报告。于
是,才发生了国民党军派飞机来轰炸的事件。孟宪德和刘从文两名特务分子后来被公审枪毙
了。

    罗瑞卿为了保护毛泽东安全,曾反对毛泽东游长江,毛泽东发脾气说:“无非你们就是
怕我淹死在你们那里么!什么叫安全?坐在家里飞机还可能扔炸弹呢厂这话若细细去想,还
确实符合实际。

    从井冈山时期算起,到二万五千里长征,到延安,毛泽东经常处于飞机轰炸之下。他的
妻子贺子珍就是被飞机炸成重伤。撤离延安前,炸弹爆炸的气浪两次震碎门窗冲击他的窑
洞。城南庄这一次就更危险。建国后,他也多次遭遇轰炸。影响比较大的有两次。

    一次是在1952年,毛泽东去上海视察,遭到国民党飞机轰炸。公安保卫部门根据城南
庄的教训,怀疑是有特务向台湾送了情报。查来查去,搞了一个“潘杨事件”。潘汉年蒙冤
入狱。其实具体审查处理毛泽东不可能也根本不会去过问。一位领导全党全军全国人民的领
袖,对这种具体事件怎么可能作具体过问?记得1956年毛泽东在上海游泳时,遇到过去的
一名卫士李连成。这名卫士是从刘少奇身边调到上海。毛泽东问李连成现在于什么?李连成
说参加处理“潘杨事件”。毛泽东还不明白“潘杨事件”是怎么回事呢。“另一次轰炸发生
在1958年1月18日凌晨。毛泽东在南宁冬泳邑江,夜里继续办公。凌晨一点来钟,空军雷
达部队发现国民党飞机向南宁飞来。莫非国民党察知毛泽东正在南宁召开中央工作会议?随
行的空军副司令员何庭一大力紧张。须知,南宁没有军用机场和战斗机啊!他用电话紧急联
系柳州军用机场,命令空军部队战斗起飞,分3批,无论如何要将国民党飞机拦截住!

    那天,南宁全城灯火管制。我们涌进毛泽东卧室,请他去防空洞。他把手一挥:“我不
去。要去你们去。”

    “主席,我们要对你的安全负责。”

    “蒋介石请我去南京,我去了,怎么样?我又回来了,他还能怎么样?现在还不如那时
安全吗?”毛泽东指住我的鼻子:“你去,把蜡烛给我点着。”

    我说:“不行,主席,还是防备万一好……”

    “去!”毛泽东不耐烦了。“把蜡烛点着!国民党的炸弹扔我脚底下,扔我脚底下它就
不敢响!我什么时候怕过他们?”

    蜡烛点燃了,毛泽东继续看书,他看的是《楚辞》,看得聚精会神,津津有味。

    补充一句。毛泽东到了晚年,不是还发生了“9.13”事件吗?林彪也想派飞机炸死
他,没用,谁也炸不死毛泽东。
发表于 2008-6-30 22:00 | 显示全部楼层
天命所归   民心所系
 楼主| 发表于 2008-7-1 20:2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章

毛泽东一生最怕什么?屋别怪我想的时间长。毛泽东英雄一世,论及一个“怕”。谈何
容易?你又加个“最”字,毛泽东是讨厌“最”的,他说一“最”就脱离群众,变成孤家寡
人了。

    我想,从某种意义上讲,可以说毛泽东有三怕。

    一怕泪。金毛泽东曾对贺子珍说:“我就怕听穷苦老百姓的哭声,看到他们流泪,我也
忍不住要掉泪。”确实如此。书东渡黄河后,毛泽东乘吉普车,由城甫庄去西柏坡。吉普车
翻山越岭,在山路屋上艰难爬行。经过一道两面峭壁的大山沟时,路边草丛中隐伏着人影。
我们立刻手摸盒子枪睁大着警惕的眼睛。

    渐渐接近了,我看清是个八九岁的女孩子躺在路边茅草上,身边坐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农
村妇女。车从她们身边驶过,我看清那女孩子双眼紧闭,脸色蜡黄;坐她

    身边的女人正在流泪。我的手离开了枪,这孤儿寡母的绝不会构成威胁。我的责任只是
保卫主席安全,其它事情不去多想。我甚至轻松地吁了口气。金可是,在我松气之际,毛泽
东却身体一阵震颤,叫道:“停车!”、书司机周西林把车煞住,毛泽东第一个跳下车。过
去他可不是这样,过去都是我屋们卫士去开门扶他下车。毛泽东大步走到那女人和孩子身
边,摸摸孩子的手和额部:“孩子怎么了?””

    “病啦!女人泪流满面。

    ”什么病?…金“请一个先生看过,说是伤风着凉,气火上升。可吃了药不管事儿,烧
得说胡话,这会子只剩了一口气……”女人呜呜地哭出声。书我看到毛泽东眼圈泛红,猛地
扭回头,朝车上看。屋“我在这里。”朱医生在毛泽东身边说。

    “快给这孩子看病。”

    朱医生用听诊器听,又量体温,然后问那妇女孩子发病的过程……金“有救吗?”毛泽
东声音颤抖,提着一颗心。书“有救。”·“好,一定要把她救活!”毛泽东顿时放开声
音。屋“可这药……”“没药了?”毛泽东又显出紧张担心。

    “有是有……只剩一支了。”

    “什么药”?…金“盘尼西林。”书“那就快用。”“这是进口药,买不到,你病的时
候我都没舍得用,不到万不屋得已……”“现在已经到了万不得已,请你马上给孩子注射!

    朱医生将那支珍藏很久没舍得用的盘尼西林用给了生病的孩子。那时,抗生素

    不像现在这么泛滥,所以很显特效。朱医生打过针,用水壶喂那孩子水。工夫不大,孩
子忽然掀起眼皮,轻悠悠叫了一声:“娘……”金那妇女呆呆地睁着大眼,泪水小河一样哗
哗往下流。忽然扑通一声跪倒,哭叫书着:“菩萨啊,救命的菩萨啊!”屋毛泽东面眼泪花
迷离,转身吩咐朱医生:“你用后面那辆车送这母女回家吧。再观察一下,孩子没事了你再
回来。”

    后来,每当谈到那个孩子和流泪的母亲,毛泽东眼圈总要泛红:“也不知那孩子现在怎
么样了?把她带来治疗一段就好了……”他多次感慨:“农民缺医少药,

    闹个病跑几十里看不上医生,要想个法子让医生到农村去。吃了农民种的粮就该为农民
治病么!”金二怕血。书你会说:“瞎扯!毛泽东身经百战,指挥战役大大小小何止千百
次?战场上哪屋次不是尸积如山,血流成河?毛泽东的亲人和朋友牺牲有多少?那长长的名
单证明毛泽东从未在敌人的凶残面前有丝毫恐惧和退缩。

    可是你别忘了,我是从某种意义上讲的。

    进城后,毛泽东开始住在香山双清别墅。住在山上的还有不少中央首长,其中不乏儒将
武将。这些将军们听惯了枪炮声,都是子弹堆儿里钻出来的人,一下子没金仗打了,耳边只
剩下鸳歌燕舞,那是很不习惯,很不适应的。何况还有我们这些警卫人员,个个都是操枪射
杀的惯手,几天不打枪真是手痒心痒全身痒。书不知是谁挑头开了第一枪,于是大家都找到
了解痒的法子。香山有的是乌雀、屋打吧!砰砰叭叭的枪声便打破了香山豹宁静。说实话,
那时还没有什么野生动物保护法,世界上也没有那个什么绿色和平组织,世界大战结束不
久,中国的解放战争还在南方猛烈进行,死几干人都不算啥,何况打几只鸟?
 楼主| 发表于 2008-7-1 20:28 | 显示全部楼层
那天,毛泽东开会回来,我随他回到双清别墅。才下车,正有几名警卫干部打

    了麻雀回来。他们枪法好,打了很多,拴成一串,兴高采烈地走过来。金毛泽东听到喧
笑声,朝那边望了一眼,只是随便望了一眼,突然停住了脚。那几名警卫干部见到毛泽东,
礼貌地停止喧哗,放慢脚步。书毛泽东眉梢抖动一下,渐渐皱拢,习惯地吮吮下唇,问:
“你们拿的什么?”屋“打了几只家雀。“一个同志将那串麻雀举向毛泽东。我情清楚楚看
到了沾满鸟羽的鲜血,甚至有一滴血被甩出来滴落到毛泽东脚下。

    毛泽东面孔一抽,显出大不忍的悲戚神色,退了半步,突然以手遮脸,喊起

    来:“拿走,拿开!我不要看。”金那同志吓得赶紧将滴血的麻雀藏到身后。书“谁叫
你们打的?”毛泽东皱紧眉毛责问:“它们也是生命么。麻雀也是有生命的么!它们活得高
高兴兴你们就忍心把它们都打死了?招你们了惹你们了?”屋几名同志无言以对。

    “以后不许打,任何人不许打!”。

    “是首长们先打的。”我悄悄解释,“后来大家才跟着打金“今后任何人不许打,什么
首长不首长,告诉他们,我说的,任何人不许打!”书此后,那些疲于奔命的鸟雀又有了安
定宁静的生活环境,得以自由歌唱翱翔,屋热热闹闹地繁衍子孙。到了1958年,毛泽东视
察农村,老农诉苦说麻雀一起一落,粮食丢万担。有

    专家也说麻雀是害鸟,不但偷粮,还糟遢更多粮食。毛泽东听后,紧锁双眉,说:“害
虫,害虫!”他一向主张“要扫除一切害人虫”。于是,麻雀与老鼠之类为

    伍,被列入“四害”之列,变成人人得以诛之的倒楣家伙。金后来,又有专家说,麻雀
也吃毛毛虫,功过各半。于是,全国才停止了那场为丛驱雀的运动。书还有件事给人印象
深。屋大约是1964年,毛泽东在中南海的春藕斋参加跳舞活动。休息时,他坐在沙发里吸
烟。一名参加舞会的空军政治部文工团女团员走过来,坐到毛泽东身边,同毛泽东聊天。谈
到文工团员的学习训练时,毛泽东关切地问:

    “你们练功累不累?”金“累,挺昔的。”女团员眨眨眼,又说:“有时还会出事故
呢。”:书“还会出事故?”毛泽东惊讶不解。屋“可不是吗,听说天津一家剧团里,演
《哮天犬》的演员练跟斗,不小心摔下来,把脖子戳进去了,一直戳进。

    “哎呀,”毛泽东脸孔抽缩着露出惨不忍睹的样子,头扭向一边,连连摆手:“不要说
了,你不要说了……”他喘息一口,定定神,好像要摆脱那悲剧似的,起

    身匆匆走到一边。金乐曲再起时,他皱着眉头坐在那里,没有下场跳舞。书三怕喊饶
命。屋毛泽东是农民的儿子,但他从不曾像寓言中的祖先那样将冻僵的毒蛇暖人心口窝。无
论蒋介石或者其他政治军事上的敌人怎样喊饶命,毛泽东的回答总是“宜将剩勇追穷寇,不
可沽名学霸王。”,然而,从某种意义上讲;他又确实怕听人喊饶

    命。

    在陕北时,斗争生活最艰苦的年代,有名警卫战士受不住苦逃跑了,警卫战士逃跑不同
于一般作战部队的逃兵,那是知道不少秘密的呀,泄露出去还得了?金警卫部队立即调动人
马追捕,终于将那名逃兵捉住,捆了回来。同志们本来就书憎恨逃跑行为,何况为了追逃兵
大家受了不少劳累担了不少的心,一肚子的火要发泄便不足为奇了。屋“揍那个龟儿子!

    “毙了狗日的!

    愤怒的吵叫惊动了毛泽东。他走出窑洞,看到押过来的逃兵。那逃兵年纪不大,长了一
张娃娃脸,脸色熬白,满是鼻涕眼泪。身上灰上下少,吓得抖个不住。金听到喊枪毙,他哇
哇地哭叫起来:“饶命,饶命,饶命啊!我不是投敌呀,我是想家啊,求求你们饶我一命
啊!”书毛泽东本是愤恨叛变,憎恶逃跑的,可是,一旦目睹逃兵被抓回来的惨样,他屋竟
悲怜地皱起眉头,眼圈都湿了。他扬起一只手喊:“放了放了,快放了他!”“他是逃兵!

    “这小子坏着呢……”。

    “哪个坏?”毛泽东依然皱紧眉头,“他还是个娃娃么,快放了,别把娃娃吓金坏
了。”书一名干部不服气:“这么严重问题,不判不关还放了?不执行纪律就带不了兵。”
屋“只有你会带兵?毛泽东换上温和说服的语气:“孩子小.刚参加革命,没吃过苦,受不
了,想家,你再关他他不是更想家了?他又不是叛变投敌,他就是小

    么。快放了,多做点好吃的就少想点家,听见没有?”

    于是,这名逃兵被放了。不但没受任何处罚,反而连吃几天小灶,当然,这名警卫战士
再也不曾逃跑。金我以为,毛泽东是一位充满斗争性的伟大革命家,又是一位多情善感的质
朴的书常人;他的意志坚硬如钢同他的心地善良柔和都是一样鲜明,一样强烈。
发表于 2008-7-1 20:40 | 显示全部楼层
毛爷爷 我也是你的粉丝
发表于 2008-7-1 21:57 | 显示全部楼层

疯了。。。

这个世界彻底的疯了........
发表于 2013-9-25 15:23 | 显示全部楼层
伟大的毛泽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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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9-27 22:49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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