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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虽是13日写成的,但是因为人在非洲,网路状况实在不堪。就当我马后炮吧。
民主是什么呢?
有人说,民主的定义是“以民为主”。我是不同意的。“以民为主”当然是社会管理的最高境界,但不是民主的名词解释。民主,作为一个名词,毕竟只是个舶来品,是当年某人翻译的结果。你说是“以民为主”,他说是“人民自主”,我说是“为民做主”,莫衷一是。所以,我以为,不给民主加上道德评判的解释,才是正解。
其实非常简单,民主的字面意思,就是票决。
证明这一点非常容易:如果我们说一个领导人“很民主”,通常的意思是说他把绝大多数的事情,就交给比较大的一个群体去公议;反之,如果我们说一个领导人“不民主”,就是说他很少把事情交给别人去公议,或者只在很小的圈子里商议。
对于现代政治制度而言,民主就是以票决的方式,在广泛的群众中,公议多数公共事项。
而民主的程度,就以票决事项的广泛性,和参与票决的群众的广泛性来决定的。
因此,最民主的制度,就是任何公共事项(哪怕小到乡政府的文书用公款去买一支铅笔)都是由相应行政区域的全体公民,一人一票地加以决定或者批准的。
而最不民主的制度,就是任何公共事项(哪怕大到把全国奉送给某外国加以奴役)都是出自某一人的个人决定。
而在这两者之间,全部都是程度不同的有限民主(而有限民主和有限集权其实是同义语)。
我们的社会,随着文化的进步,每个人都有了了解公共事项的可能,而没有任何的障碍。随着社会管理的透明度的提高,很多人不免有了一种奇妙的念头:这个好像我也懂……
政治是个很有趣的东西,很多人都以为自己懂。我从没见过大谈量子力学的公司白领,我从没见过大谈药代动力学的计程车司机,我也从没见过大谈有限元分析的田间农夫。但是,一谈到政治,白领司机农夫们就忽然觉得自己比国家总理要明白得多。这是人之常情,不奇怪。
因此,一旦有人主张,政治的事情,必须要民主决策的时候,大家就觉得与我心有戚戚焉。
大家愿意参与,表达不同个体,乃至不同群体的主张,或者利益所在,很好。但是这里有一些技术上的困难。要所有人都得以参与,就必须要所有人都了解票决的议题。
记得当年,中国全国人大投票表决三峡工程的时候,我就很疑惑,因为我实在不知道那些电影演员出身的代表们,又是怎么知道这工程是不是应该上马的呢?更不要说拿这样的专业事情去问白领司机和农夫了。
另外,要想让所有参加票决的人都了解议题的来龙去脉、利害得失,就必须给所有人讲解。这需要一个过程,何况每个人的理解能力和接受能力是不一样的,万一出了个理解能力的“钉子户”,那可就麻烦了。
但是,这是难不倒民主先驱们的,解决的方案很快就出来了:那就是代议制。说得简单一点,就是这个社会的一些人,把自己的决策权,让渡给这个社会的另一些人,请那些有能力弄明白问题的人代替自己去投票。这些代表别人去投票的人,我们就把他们叫做议员(代表、立法委员等等)。
议员人数的多少,其实是很有学问的一件事情。人多呢,那么代表性就比较强,比如中国的人大,有几千名代表。但是几千人议事,肯定是如麻雀开会,叽叽喳喳,所以其实那就是个橡皮图章,谁都知道那根本谈不出个所以然的。人少了,效率自然很高,但是代表性就很成问题,难免给人黑箱操作的想象空间。最后,不论大国小国,似乎都不约而同的取了一个合理的议员人数——数百人。这是优胜劣汰的结果,更大或更小的议会,自然就都被淘汰掉了。
议会有了,民主了,那么是不是每个人的利益就得到保证了呢?很不幸,答案是否定的。
议员也不是万能的,议员需要知识,需要能够了解,分析,决策,他们需要帮助。事实上,愿意帮助的人是从不会缺少的,只要价钱合适。前政府官员,大学教授,经济学家,企业高管,都愿意提供有偿服务。所以议员就雇佣他们做顾问,议员的水平,其实就是他所雇佣的专家学者的水平。
一般说来,便宜没好货,好货不便宜。真正的专家,不是给买两个烧饼就肯把脑袋里的真金白银掏出来给你的。所以议员需要钱。这里就出来一个问题,显然即使是本身就有钱的议员,你也不能指望他自掏腰包去雇人。所以,这里需要一个机制来解决问题:政治募捐。
既然,政治决策者向社会募捐来解决自己雇佣专家所需的资金。那么相应的,试图表达自己的非决策者,就只有通过捐款,来保证自己的代言人有比较良好的代议品质。能够提供比较多的资金的捐助者,自然就比较多的得到关注,这也是人之常情。在台湾,这被叫做“金主”。不是什么好名词,但似乎也没那么糟糕。
在这个过程里,不能捐款,或者捐款甚少的群体,就渐渐地被摆在了次要的位置。每当选举到来的时候,候选人会制造一些假议题,来博取支持。而一旦当选,议员们就不可避免地一屁股坐到金主的怀里做小三去了。但是,即使是做了婊子,牌坊还是要立的,什么是牌坊呢?那就大搞是所谓的意识形态,极端政治议题。说白了吧,就是“为穷人说话,为富人办事”。
更糟糕的是,人民总是傻乎乎的,中国有个经济学家叫茅于轼,他说他要“为富人说话,为穷人办事”,人民就把他骂成臭狗屎。而郎咸平呢,成天指责各种所谓坑害人民的事情,可当你问他解决问题的方法的时候呢?他的药方却是回头走国有化的路,讨好权贵。“为穷人说话,为富人办事”的典型莫过于此,而人民却说他是中国的良心,真是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
由此,任何立足意识形态的政治纲领,必定是骗局,不论是故意骗人,或者是自欺欺人。比如当年毛泽东时代的那句“宁要社会主义的草,不要资本主义的苗”就是其中的典范。如果社会主义只能长草,那为什么要社会主义呢?
虽然我们不应该搞所谓的“结果论”,成王败寇,但是毛泽东之所以让邓小平三上三下,事实是说明,他起码尝试了三次之多。每每国家有了一点经济基础,毛就叫张春桥来执行他的毛式社会主义。张春桥搞砸了,就换上邓小平收拾残局。而一旦邓小平搞出点经济成果,够他再折腾一回的了,他就搞掉邓,换回张,重新赌过。
从这一点看,毛是属于那种自欺欺人的,毕竟他看来是相信他自己那一套的,认为这终有一天会实现的。而更下作的, 就是搞那些连政客们自己都不相信的意识形态议题。在这里,我们不难想到民进党。
大家一定都记得陈水扁那句经典的“做不到就是做不到”。台独是一件“做不到”的事情,陈水扁以降的民进党诸公,其实是非常清楚的。但是偏偏就要拿来写上自己的旗帜,写进自己的纲领,拿来忽悠普通百姓。
进而,他们还津津乐道于“肚皮扁扁,还投阿扁”,这和“宁要社会主义的草,不要资本主义的苗”有什么区别吗?政治立场优先,民生关怀放在一边,分明就是一个极端政治派别嘛。和凯达或者猛虎完全是一丘之貉。
因此,民进党靠着这一套统独议题,撕裂社会,制造死忠支持者群体,或许可以得逞于一时。但是从长远计,必不能与国民党这种老牌政党抗衡。此次选举,经济界人士尽出,力挺稳定政局,应该说是为民进党的骗局做出了最大的一次警告。
政治,是冷酷的事实与逻辑的学问;选举,是感性温情口号的拼搏。在这里,民主的手段与民主的目标之间,开始有了第一个裂缝。 当然,我们可以努力地去设计这样一种机制,规避,或者至少最小化上述的道德风险。但是,问题还不仅仅在这里,更深层次的问题还在公平与效率的博弈。
我们已经知道,集权是有效率的,皇帝下了圣旨,底下就马上去执行,没有讨论的余地。这个非常有效率。但是问题是,皇帝圣明的话,效率是个好东西。但是如果皇帝是个二百五呢?效率很可能就要了大家的命。所以,极端集权的结果,不是100分满分,就是0分(如果没有负分的话)。
反过来,民主是公平的,什么事情都是大家商量着办。实在商量不出结果呢,就投票表决。最终的决策起码是照顾了较多人的权益。但是,就如民主的机制与程序所决定的,民主注定的没有效率的。加上种种的博弈与妥协,最终的决策,充其量也就是个“最不坏”的结果。再拿效率来打打折扣的话,民主决策的结果,在百分制里,一般在30分上下徘徊。
那么这里就有了一个问题,如果民主决策只能得到那么一点点分数的话,为什么那么多先进国家都采取了民主制度呢?其实很简单,人家玩得起。
恕我愚昧,我真的想不出,在历史上,或者在现代社会中,有任何一个国家,是由民主而达致富强的。如果有人能指出一个,请跟帖指教一二。以大陆与台湾而论,也都不脱此种窠臼。台湾的富强归功于经国时代,大陆的崛起也需要毛邓时代的积累。虽然我不喜欢1956年之后的毛主席,但是我说话凭良心。又比如,罗马尼亚在处死了齐奥塞斯库之后,没有多久就有人撰文指出:罗马尼亚的土地上,除了山川之外,一切大的东西,都是齐奥塞斯库留下的。
每一个先进国家,都是在效率优先的体制下,抵达了富强的境界。这种效率优先的体制,包括了冷冰冰的资本主义原始积累,包括了赤裸裸的封建主义殖民掠夺,包括了血淋淋的奴隶制剥削与压迫。事实是,越是原始的野蛮的统治模式,效率就越高。这些先发展起来的国家就发展得越是快。
一旦达到了富强的境界之后,这时候,发展就成了次要的议题,而分配发展的成果成了主要的议题。于是,公平的需要,战胜了效率的需要。再于是,就民主了呗。比如美国日本,它们会需要在意每年的经济增长率吗?不需要。每年增长3%,或者1%,都不是问题。人家已经到了那个境界,走快一点,或者走慢一点,已经不是问题了。
后进国家面临的问题就不同了。很多时候,国家是在危难之中。《义勇军进行曲》不是就这么唱的吗?“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危急之中,就顾不得太多公平的事情了。樊哙对刘邦说:大行不顾细谨,大礼不辞小让。毛泽东说:革命不是请客吃饭。大致都是这样的一个意思。
说到危急时刻,其实莫过于打仗了。毛泽东倒是在改组红军的时候搞过民主,但是基本还是局限在伙食分配之类的事情上。作战是不能民主的。难不成全军开会表决这一仗要不要打,或者要怎么打吗?记得看过一个美国电影《U571》,艇长教训那个鼓动别人不听指挥的小兵的时候,就是一拳打在脸上,喝道:What was that? Fucking democracy?
军队从不是民主的地方,军队只要效率,因为效率是最大限度保护大家的生命的东西,而民主不是。军队要的是100分,不是30分。军队为了得到100分,不惜冒着一不小心得0分的危险。
这就说明了一个问题:如果你想做的事情,是无所谓胜败的,民主就是好选择,起码多数人比较开心,少数人也只有愿赌服输。如果,你想做的事情,是胜败关系着生死的,是许胜不许败的,那么你只有放手一搏,企图用民主的程序来讨好大多数人,最终往往却害了所有人。
在社会的发展进程中,必定有从相对不民主到相对民主的过程,换言之就是从效率优先到公平优先的过程。在效率的前提下,经济先冲出去,这一步会造成很多的社会不公平因素。然后就要总结这些因素,逐步的修正。然后再冲,再修正。直到全社会都认为,不必冒险再去冲了,只要守住现有的成果就好了。那么于是就民主了呗。
再这样一个过程中,效率和公平,民主与集中,一直在博弈着。事实上,从来就没有绝对的民主,也没有绝对的集权。有的,只有在两个极端之间的某个程度不同的位置而已。27号自己是个光头男,很喜欢拿头发打比方。
一个人秃与不秃,其实是很难有一个明确的界限的。暂且不论有些“地方包围中央”的特殊发型,即使是均匀生长的,也无法说多少根头发可以作为秃与不秃的指标。譬如一个亚洲成年男性,通常有30万根头发,而假定我们以5万根为界限。此时来了某男,数了数,恰好5万根,那么自然此人是不秃的。这时你走上前去,拔下一根,然后指着那人叫道:哈!秃子!这场景必定是很荒谬的。
因此,只要不是本文开头说的,一人一票买铅笔式的民主,或者一人决策亡了国的集权,那么就只有民主程度(或者也可以说是集权程度)的不同,而没有是否民主的非黑即白的区别。而具体民主或集权到什么程度,就只看社会危急或者安逸到什么程度。仅此而已。
如今,台湾已经因为曾经,或者现在仍是钱淹脚目,于是决定可以去发展的慢一点,去多注意公平。非常好,或者就算不太好,反正这是台湾大多数人民自己的选择。站在这个角度看,宋楚瑜先生便是天纵奇才,只怕台湾人民也消受不起了。
不知道此地的台湾人是不是同意,总之就我所认识的台湾人而言,女性化(或者说阴柔化)的倾向比较多一些。这和日本当前的状况很类似。日本的阴柔化,是因为社会的富裕和尊老的传统造成的。人们不再需要所谓决断力,转而追求平淡的发展。台湾选出了个马英九,莫非也是走的这个路子么?
但是,YST和其他的一些人,或者还包括早先的林毅夫先生,大概就不属于这样的人群。我以为,以YST为代表的,支持宋楚瑜先生的人们,是有危机感的一群。他们仍然认为,台湾处在危险的边缘,甚至可能是漩涡的中心。他们需要宋楚瑜先生来为台湾提供振奋的精神和活力。他们不满足于小马哥的无能与无为。
但是,民主就是这么个东西。当一个社会进入民主时代,其实社会格局就基本定型了。也不会再有什么大的变化了。除非真的又遇到什么重大的天灾人祸,这个社会大概就需要一个碌碌无为的领导,带给人民类似“宣仁之治”的状态,而不是始皇与汉武吧?我以为,30分的马英九很可能是当下台湾唯一可能做出的选择。而此时,即使宋先生再次饮恨,或许,值得庆幸的是,那只是因为台湾真的还没有到那“最危险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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