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换个角度看中国: 和英国同事的交流》

敌国外患

前不久刚从维也纳召开的EGU2010会议回来. 这次会议比较久,大家都很疲惫,所以会议之余没事就会和同事聊天打屁侃大山以作消遣. 我和同事Jamie私交非常好,没事就在一起聊天,最后大部分聊天话题都转到了中国上面.看看一个外国科学家如何看中国其实也挺有意思的.先介绍下Jamie的背景,这家伙是英国某大学某专业的博士研究生,即将毕业, 学术上小有成就(比绝大多数英国博士研究生成就大),喜欢思考,工作努力上进. 当然这并不是说Jamie这样的外国科学家对中国就有什么特别大的兴趣,只是好奇心是科学工作者最基本的素质,他身边有个来自中国的同事,当然他就会很乐意挑起关于中国的话题以此来了解对他来说神秘未知的中国. 这个帖子也就是记录在维也纳的一周我和他之间的一些交流,拿出来和大家分享.

　　    第一次关于中国的交流发生在我们翘掉会议开幕式去逛维也纳市中心. 到了维也纳当然得去看看施瓦洛士奇的总店. Jamie这家伙也想给女朋友带一件漂亮的水晶饰品回去.施瓦洛士奇总店四层楼,包括一层地下室,在维也纳市中心最中间最繁华的地方.首先挑起他好奇心的是店里最贵的一件商品,一个水晶做的中国龙,红色,标价15000欧元. 而且很有趣的是和标价比起来,这件中国龙上面的水晶镶嵌的并不是很多. Jamie最开始不认识这玩意,只觉得挺漂亮的,听我说了才知道这是一条中国龙,他挺感慨的,因为欧洲旅游者到别的国家,能买的起15000欧元的装饰品的凤毛麟角,而这件中国龙明显就是针对中国消费者的,可见中国消费者只富裕. 据此,他得出结论,中国人都挺有钱的,所以最近媒体上叫叫嚷嚷说中国将取代美国成为世界第一富强的国家看样子是真的. 我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跟他说,其实并不是这样,绝大部分中国人都没有欧洲人富裕,只是能到欧洲旅游的中国人都是有钱人,百万富翁甚至亿万富翁,对这些人当中的一部分来说,15000欧元的装饰品可以接受. 自此,jamie对中国的好奇心就从龙开始了. 首先他对龙很感兴趣,问我龙在中国代表什么. 我告诉他中国人自称龙的传人,所以对中国人来说龙代表祖先,同时龙也是幸运和强力的象征(不好意思我实在不知道怎么跟一个老外解释吉祥的具体意思),也代表着守护.Jamie很有兴趣的问我这么说来龙在中国文化中应该是神.我告诉他这么说也没错,通常认为龙是海洋和一切水域的神灵. 这么一说,搞出一个gap, Jamie兴致盎然的问我,如果龙住在水中,那他们怎么喷火. 我听到这个问题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告诉他中国的龙不喷火的,比起西方的龙,中国龙更像魔法师. 然后Jamie问我为什么龙是红色的,而且中国国旗也是红色的,另外HSBC(汇丰银行)的标志也是红色,是不是红色在中国代表幸运. 这点倒是挺容易解释的,我直接告诉他,红色在某些时候象征着火,确实有幸运的意思(红红火火),但是国旗是红色是为了纪念那些为中国牺牲的英雄们,红色是血的颜色,国旗是红色是为了提醒每个中国人牢记那些为中国牺牲的先烈们.这种对牺牲精神的尊重倒是让Jamie感触良多,后来也多次和我提起.
　　
　　    第二次是一天会议日程结束后我们决定步行回酒店,路上没事就聊天,谈起了之前阿克毛在中国被执行死刑的事情. Jamie问我中国是不是还有死刑,我当时没听清,以为他问中国是不是准备废除死刑.我就很直白的跟他说只要中国传统还保留一天,死刑就不可能废除,因为对中国人来说,所谓司法正义就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为受害者讨回公道,任何罪犯都必须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对等的代价. Jamie说我听错了,然后说这点倒是和西方国家很不一样,不过他也没具体解释西方国家关于司法正义的理解,只是他觉得中国的这种司法正义也相当有道理(具体理由他也有谈起一些,稍后介绍).既然提到这个相对来说比较敏感的问题,我也不介意再多说一些,他问我中国的犯人如何服刑,我告诉他在中国,犯人在监狱里必须劳动和工作,并且接受军事化管理,这是强制性的,因为按照中国的传统观念,无辜者没必要纳税养活那些犯罪者,他们必须自己养活自己,除此以外,军事化管理有一个目的是为了让那些违反法律的人出狱后习惯于生活在某种社会规则之下(rule),比如说法律.接下来他的回答确实让人很让人吃惊,他说在英国,囚犯不像是服刑而更像是享受假期,他们什么也不用做,除了不能离开监狱之外. 纳税人付钱养活他们,所以比起英国的制度,他更希望英国能有一套中国这样的监狱系统.关于这点,我告诉他因为西方国家比较关注罪犯的人权而在中国更关注受害者及其亲友的人权,现代社会没人能私自对伤害自己的人报复(revenge),所以中国确立一套司法系统来做到这一点.Jamie认为在这一点上中国的司法系统比西方国家更加合理且公平.但是他也有不理解的地方,他认为死刑一旦出现误判冤案造成的后果就无可弥补.我解释说中国的死刑执行必须最高法院审核通过才能执行,而且犯人也有上诉权,冤案错案任何国家都有,英国也有,造成的后果也不比中国来的轻,而中国通过这种方式最大可能的避免错误执行死刑,Jamie对此也表示赞同.这点上倒是蛮有趣的,因为当初阿克毛被自行死刑的时候,英国网上网友舆论基本上一边倒支持中国,而且很多人呼吁英国应该恢复对谋杀罪和贩毒罪执行死刑,但是我之前从未遇到一个人如此明确的在我面前表达这种观点.
　　
　　    LZ累了,回头继续侃,今天到此为止.接下来的是关于一些中国和欧洲历史的对比的讨论,还有中国一些文化的讨论.

原文：http://www.tianya.cn/publicforum/content/worldlook/1/268459.s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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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答上面几个网友提出的问题.
　　
　　LZ就是上次写天河的那个,那个帖子应该还会更新一到两次,最近会更新一次.另外如果可以的话请大家不要在我的帖子里自称或者称他人土鳖什么的,LZ比较讨厌这类称呼.LZ不觉得在国外生活过就要高人一等,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羡慕的,而且据我所知,国内大部分人应该都没在国外长期生活过,这么说来大部分人都是所谓的"土鳖",那LZ这样的又算什么?怪物吗?
　　
　　关于龙,其实我觉得要很具体的和一个外国人解释中国人对于龙的感情非常非常困难,因为这跟中国传统和文化的一些核心有关,如果要很彻底的解释清楚,势必得给老外讲课, 至少得从黄帝化龙开始吧.既然都说了是闲聊,不可能讲那么多,所以只能挑些能讲清楚的来讲.
　　
　　再一个关于中国人看英国人,我还以为没人感兴趣呢.大家周围应该都挺多在英国留学或者生活过的中国人的.不过我自认在英国待得比大多数人久一点,所以下次专门开个帖子讲这个. 英国人确实对华人比较友好,至少在LZ去过的几个欧洲国家里,感觉英国人对华人是最友好的,具体理由,LZ在那个天河的帖子比较近的一个更新里有说明,回头我在这再贴一次.
　　
　　至于那个说出国的都是"公仆"的,不好意思,根据我自己在国外接触过的中国人来看,只能说你这样的想法比较接近妄想症了.就拿LZ自己来说,出身下岗工人家庭,绝不是什么"公仆"家庭.更多的在英国的中国留学生是家里有点小生意的,甚至是那些收入比较高的一线大城市的普通白领家庭子女,出身"公仆"的不能说没有,但是不是大多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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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我另外一个帖子里转过来的.关于计划生育,请大家别拍了哈,这东西见仁见智,谁都很难说服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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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gruddy　回复日期：2010-03-24　 08:23:24　
　　
　　　　 这次说说LZ在国外的生活,也根据LZ的一些亲身经历和所见所闻来讨论下中国和西方国家是否就是天然的"敌人".
　　　　
　　　　 先说下,LZ在英国. 在西方国家当中,对华人而言,英国算是一个很特别的国家. LZ个人认为主要特别在三个方面: 第一,英国是英语国家,而受过教育的华人基本上都是以英语作为第一外语,华人到英国不需要特别再学什么其他语言,而且相对美式英语而言,英式英语语速较慢,发音比较清晰,因此华人到了英国,只要具有一定英语基础,那么相对其他英语国家而言,华人更容易适应当地语言环境. 另外英国的研究生制度很特别,硕士只要一年,攻读博士学位可以从本科毕业就开始(不需要硕士学位),而且博士学位仅需三年(理论上),另外英国博士毕业时间相对其他国家而言(LZ只知道中国,美国,加拿大,日本的博士学制,也就只跟这四个国家对比)毕业时间卡的很紧,也就是说学制要求三年,大部分规定时间内毕业,实际上极少有超过四年,最长六年(六年的凤毛麟角). 因此,英国成为很多家境较好的华人学生的首选留学国家,也因为这个原因,英国的华人学生特别多,基本上稍大点的城市满大街都可以看到华人. 第二,英国曾经是香港的宗主国,因此有很多香港人移民到英国,并且融入当地社会,也因此香港移民把很多华人的风俗和传统带到了英国,并使得英国主流社会对华人的风俗习惯比较了解. 举个例子,在英国说到fengshui(风水),很多英国人都对此有所了解(当然了解的不深,大部分还停留在华人的房屋要坐北朝南之类的浅显东西上面); 再比如说中国新年,中国的生肖,这些大部分英国人都接触过并且有所了解. 英国社会对这些华人的风俗习惯给予了相当的重视和尊重. 曾经有个在学校accommodation office打工的华人女孩说过,住学校宿舍的,如果想换房间,直接跟学校说嫌房间风水不好就可以,只要学校宿舍还有腾挪的余地,学校会无条件并优先满足这样的要求. 第三,众所周知,英国人相当强调礼仪.可能很多人会觉得英国人这么强调礼仪显得有点虚伪,不过LZ不这么认为. 大部分情况下,因为英国人强调礼仪,因此即使华人做出什么他们难以理解的事情,他们也会在礼仪范围内从表面上去包容,至少不会因此跟华人其强烈的冲突. 而冲突的减少使得英国当地人相对而言有更多时间和机会去了解华人的风俗与思维习惯,一旦相互了解加深,冲突的可能性就更加减少,从而提高了华人与当地人交朋友的可能性,而深入的交往又促进进一步的了解,由此形成一个良性循环. 由于这三点,很多英国人都有那么几个华人朋友,特别是年轻人(因为念过大学的年轻人都接触过华人学生,特别是英国大学很多会刻意让不同国籍学生混住以此来加深学生对世界各国不同风俗习惯和思维方式的了解). 据说比较有华人朋友很多的英国人,收到的华人朋友送的中国风的礼物能堆满家里的储藏室.
　　　　
　　　　 但是话说回来,英国人的思维依然是典型的西方人思维. 那么依前面提到的三点来看,其实西方人是很有可能对东方的风俗,传统还有思维方式更加理解,从而减少和东方国家特别是中国冲突的可能性.
　　　　
　　　　 举几个LZ身边的例子. 第一件事让LZ明白即使西方人对中国了解比较深刻了,但是出于传统价值观的不同,西方人依然不能完全认同中国人的一些观念,但是这种不认同是建立在他们理解的基础上,因此也就有了求同存异的可能性. LZ刚到英国的时候,曾经有个同事抱怨过,她说,你们中国人总是认为中国是"大地中央的国家(the country of the centre)",因此总是不关心其他国家的事物. 但是你们中国已经很强大了,世界上很多国家自己解决不了的一些问题需要你们中国的介入. 中国人传统观念认为决不能插手别国内政,因此不会管别的国家如何处理自己内部事务,但是西方人认为当一个国家搞不定自己内部事务的时候,强大如中国这样的国家应该主动介入. 但是同时这个同事也说她能理解中国不干涉别国的立场,因为她知道很多时候外来国家的干涉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糕而不是得到解决.
　　　　
　　　　 第二件事,中国文化是否对于西方人来说一点吸引力也没有? 当然不是这样. LZ在参加一次学术会议的时候,遇到过一个研究太阳物理的意大利博士生,他在英国一个太阳物理研究极强的大学. 一次无意中聊天,LZ问他为什么不在意大利求学,结果他说,因为他是一个道教徒,而他父母都是很虔诚的天主教徒. 他父母一直希望他能改信天主教,也对他施加了很大的压力,而他在意大利也能感觉到整个社会给他的压力. 他为了逃避这种压力,保持自己的信仰,跑到英国来攻读博士学位. 他和LZ谈起一些道教经典(当然是英文版和意大利文版),有很多LZ听都没听说过(LZ自认对道教还是挺感兴趣的,也通读过不少道教典籍).
　　　　
　　　　 第三件事,一些在观念上有根本冲突的东西,是否西方人就完全无法接受呢? 当然不是这样. 大家都知道,西方社会对中国的计划生育很不待见,大部分西方人都认为这样很不人道. 有一次一个同事跟LZ谈起这个,她就很直白的说,她认为计划生育不符合人权,独生子女没有兄弟姐妹,在成长过程中会觉得孤单. LZ也想看看能不能转变她的观念,就查找了一些资料,包括计划生育前中国的平均生育率,中国当时的人口基数,平均一代人的繁衍时间,中国的可耕地面积和单位面积平均粮食产量. 这些东西可以很简单的建立一个数学模型来计算出中国如果不实行计划生育的话,到21世纪中叶中国绝对无法养活那么多人口. 然后我给她看我的模型和计算结果,然后问她,如果中国无法养活那么多人口的时候,我们总不能看着自己的人饿死,那除了发动对外战争来获得土地和资源还有什么其他选择吗? 如果中国一定要不顾一切的发动对外战争,以中国的力量来说是不是极有可能成功? 结果她也无话可说. 然后我告诉她,中国实行计划生育是为了确保不用对外侵略也能养活所有的人,也是为了避免给世界其他国家带来灾难,某种意义上来说计划生育可能确实不太符合人权,但是从另外角度来说,计划生育最大限度保证了活着的人的生存权,包括中国人和其他国家的人,这才是最大的人权. 对这一点,这位同事也不得不同意我的观点.
　　　　
　　　　 最后一件事,西方人就真不能和中国同一立场吗? 其实并非如此. 可能大家都会奇怪,之前阿克毛被执行死刑的时候,为什么英国也就象征性的抗议了一下(好像就只有推迟人权会议). 其实并非出于中国的压力. 如果有留意英国国内一些论坛的朋友可能知道,当时阿克毛被执行死刑的时候,英国国内网上网友的评论基本上是一边倒的支持中国. 当然这些支持中国的言论所持理由不尽相同. 有些人认为英国不应该干涉另外一个国家的司法,这不符合文明国家的原则,有些人认为说阿克毛是神经病简直是扯淡(这部分人认为阿克毛的家人不可能让一个精神病人独自在波兰生活六年,而且神经病不可能带着4公斤毒品飘洋渡海跑去另外一个国家),有些人认为英国对毒贩和杀人犯废除死刑是巨大的错误,给英国的社会带来了很大的灾难(英国社会毒品泛滥,走在大街上经常可以遇到毒品交易或者有人兜售毒品,当然是软毒品),英国政府应该效仿中国恢复对毒贩和杀人犯执行死刑, 一部分人认为英国政府要求中国赦免阿克毛死刑是出于人权理由,但是如果中国真的这么做了,那就是无视那些瘾君子的人权. 也有人认为阿克毛既然能到中国贩毒,那将来很有可能在英国贩毒,中国对阿克毛执行死刑就避免了这样一个毒贩跑回英国害人,中国做了英国人想做却做不了的事情,所以英国政府应该对中国表示感谢才对. 最有意思的是当时英国有人在美国贩毒被抓,按照美国法律被判刑,一些英国人认为英国政府指责中国只是出于"政治正确",如果真的是出于正义和人权,那英国应该在指责中国的同时也指责美国,可是英国政府并没有这么做. 这些网友大都市英国的选民,英国政府和媒体得罪不起他们,因此阿克毛这件事情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在阿克毛的新闻下看到的最多的评论就是"Well done, China".
　　　　
　　　　 但是说到底,毕竟中国和西方国家很多核心价值观还是不一样,因此西方人能理解中国人的想法不代表他们就能认同这些想法,隔阂始终存在,只是这些隔阂不会造成你死我活的冲突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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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继续说下之前那个关于龙的话题. 其实说完关于中国的龙之后, Jamie面带诡异笑容的问我中国的龙是真的存在还是只是一种神话传说. 我想了想告诉他本来大家都认为中国龙只是神话传说, 但是前几年有人报导说在青海发现很像龙的生物, 只是到现在也没人逮住那条疑似龙的东西. Jamie想了想, 然后就说, 这么说中国龙和英国的尼斯湖怪一样, 可能有人看到, 但是没法拿出明确证据证明是否存在. 我就告诉他其实在中国人心里, 龙是不是真实存在没有什么关系, 因为这只是一个精神象征而已(symbol of spirit), 这么说他就能理解了. 说起龙的话题, 我问Jamie, 是不是在西方龙是邪恶的生物. 好像国内大家都这么说. 不过Jamie很明确的告诉我并非如此, 很多西方人都认为龙是一种中立的生物, 谈不上邪恶还是善良, 不过龙在西方往往代表着强力. 他这么一说我多少能有点理解, 因为他曾提到过他老家在威尔士, 威尔士的象征就是红龙, 而苏格兰的象征是一条绿龙, 这么说起来至少英国人是不会把龙当做邪恶生物的.
　　
　　 有一次在地铁上和Jamie聊起教育的问题。最开始还是讨论一些学术问题，然后就感叹起现在搞空间科学研究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写程序上，然后就聊起了一些编程的心得。Jamie突然说，K（K是LZ名的首字母，以后对话中用K代表LZ），你应该去给本科生上计算机课，你应该和他们分享你的知识，这样他们可以学到东西，你也可以得到报酬。我说我不太熟悉英国的教学方式，因为我是直接到英国念博士，不用上课的，所以在英国的时候从来没正儿八经的坐在课堂里。而且偶尔去旁听一两节课感觉英国的课堂秩序还有教学方式和中国很不一样，如果不考虑礼貌因素，学生可以随意打断老师讲课，而且课上老师也不能要求学生不要吃东西什么的，学生在下面也可以随便讲话，只要不影响他人就行。
　　
　　 听我这么一说，Jamie突然对中国的教学方式产生了兴趣，问我在中国老师是怎么上课的。我告诉他中国的课堂上老师有权要求学生不得打断老师的讲话，不得私下说话，没有得到老师的许可不可以在课堂上吃饭喝水，如果有什么问题要举手，老师同意才能提问，否则只能等到下课私下和老师交流，而且最终学生要参加考试的，考试通不过往往就要重修。反过来说，学生在课后有权要求老师尽可能详细的给学生私下讲解学生没有理解的问题，老师不能随意拒绝（不知道这是不是规定，反正我之前本科就读的大学的确是这样的）。如果是小学和中学，还会要求学生在老师走进教室的时候起立向老师问候。
　　
　　 Jamie的反应吓了我一跳，他大吼一声“That's excellent”。 我愣了半天,结结巴巴的问了一句"why？why you think that's excellent?"。我告诉他现在很多人认为这样不好，有点扼杀学生的个性。Jamie很不以为然的说，这样当然很好，这是对老师的极大尊重，是应该被赞扬的，学生也只有带着这种尊重去听课才能从老师那里学到尽可能多的知识（他认为如果老师没有感觉到被尊重，就不会尽力去想怎么把知识灌输给学生，而更有可能只是完成任务敷衍了事）。我就问他，可是在英国似乎课堂上并不会有类似的规定来表达对老师的尊重，但是不也一样出了他这种牛人。他说，他从小就被要求对老师尽可能的尊重，否则他也学不到什么东西。而且现在他就是这样要求他自己的学生的（他带本校5门本科生专业课，包括经典力学，量子力学，电磁学，电动力学和微积分）。
　　
　　 我很好奇，问他既然英国不管是习惯上还是规定上都没有要求学生一定要对老师表示足够的尊重，那他是用什么手段去管理他的课堂秩序的。他说他每次都会穿着很正式，然后从进教室门开始就板着脸从来不笑，进教室也不讲废话直接开始上课，如果有学生在下面私自讲话或者吃东西他就用凶狠的眼神盯着那个家伙直到那个家伙自己醒悟改正。说实话，我觉得要用“眼神杀人”这种方式来规范课堂秩序确实挺搞笑的，但是回头想想，确实在英国的习俗和规定中好像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在英国做老师也挺悲哀的。
　　
　　 既然是闲聊，那肯定不能避免聊着聊着就歪楼的情况。我跟他说，很多中国人都认为就是英国这种“放鸭子”式的教育才能造就如此多的科学家，以人口比例来说似乎英国科学家要比中国多得多，因为科学家更需要创造性思维，而中国的学生被过于强调遵守规则，反而在创造性方面有所缺失。反过来说，中国学生经常被要求基于已有方法或思路去求解问题，在这个过程中创造性并不是决定性的东西(dominant factor)，因此中国学生更容易被培养成工程师,按照某种既定思路或方法,稍加发展或延伸就能解决技术问题。这就是为什么很多西方媒体都说世界上最庞大的工程师群体在中国。Jamie对我的说法有点不以为然。他认为一个国家能否发展关键不是科学家而是工程师，因为科学家的成果往往是全世界共享的，所以自己有和别人有没什么太大分别，而真正在商业和应用领域起到关键作用的还是工程师。这种观点我不太赞同，不过也觉得多少还是有点道理。
　　
　　 当然英国的工程师缺乏不光是因为基础教育的缺失造成的，我和Jamie分析觉得也因为现在大部分白人的小孩不愿意去学太多枯燥的数学（当然在他眼里数学一点也不枯燥，数学是很amazing的东西），所以他猜英国下一代工程师应该大部分是华裔和印度裔移民，这点倒是和我在学校看到的情况差不多，白人大都选文科和商科，而理工科的移民后裔特别是印度裔比例要出很多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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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次说个更有趣的话题，我和Jamie在开会的一周里屡次聊起美国，不出意外的，他和我遇到的大部分英国人一样都不喜欢美国。但是他告诉我他和其他人还是有差别，因为他不喜欢美国是有很清楚的理由的，然后一二三四都能给我列出来，而其他英国人讨厌美国大多只是一些直观上的感觉，没有特别理由（这是他自己说的）。作为一个正在上升的强大力量，聊起美国的时候偶尔他也会拿中国来做些对比。看看一个思维严谨逻辑性强且基本不带什么主观偏见的英国科学家如何看中国和美国其实挺有意思的。

　　作者：巨龙之怒　回复日期：2010-05-15　02:16:05　
　　
　　　　好贴 要顶
　　　　中国的龙国人务必大力宣传其正确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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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这位朋友的支持。不过我没什么兴趣去特别宣传中国的“正确形象”，正如前面所说，我也算是半个科学家，所以在我看来虚假的东西都是会被戳穿的。我跟国外朋友所提到的 “正确形象”，要么是中国真的做的很正确，要么是一些很复杂的问题，很难用正确或者错误来形容其结果的（比如说几乎生育，毕竟我不可能刻意去抹黑中国，所以在这类问题上肯定倾向于正面评价），但是如果中国真的有什么做得不足的，我也不会忌讳和国外的朋友讨论。具体原因我会在后面的更新里面说到，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今天LZ不准备对下一个话题更新，但是扯点闲的吧。在英国这些年,LZ感觉其实中国和英国应该具有相当的合作潜力，特别是在科技领域。中国拥有世界上最大的工程师群体，而英国则是公认的科学强于技术。英国人在基础研究领域投入甚至比在应用领域投入更大（特指政府投资，商业机构投资则相反）。而且英国人普遍对中国有一定好干，特别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想想也正常，设身处地的思考下，如果你身边有几个来自某国家的朋友，而且和这些朋友相处很好，你也不会对这个国家感觉太差。而且据我所知，英国的精英阶层，特别是学术界，相当倾向于和中国合作，因为在他们看来，中国有足够的人力物力财力把他们的科学设想转变为应用技术，甚至更进一步的推进其科学理论发展。在这些科学家（包括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眼里，对中国的技术禁运是相当扯淡的事情。不止一个国际学术巨牛对我提起过这种想法。在他们看来，中国会成为欧洲的竞争者，但是永远不会成为敌人，双方是可以携手发展的。只是限于那个让大部分欧洲人都很不爽的由美国主导的技术壁垒，欧洲国家只能偷偷摸摸的和中国进行技术合作。其实这点在航天领域表现得特别明显，欧洲科学家对中国在航天领域取得的任何成果都乐见其成，甚至会在私底下尽力推动该领域的合作，但是这些具有一定社会地位的科学家也不能把这种合作堂而皇之的公开化，他们特别要注意对自己的政府回避某些“可能”应用于军事的技术。
　　
　　另外我想说的是，不要以为BBC之类的媒体真的代表英国的民意。比如说BBC吧，其实很多时候其报导都让英国民众嗤之以鼻，都批得臭大街了，原因很简单，这些报导的漏洞太明显了，一看就是带有倾向性的。另外我还想说，其实英国人大都知道媒体都是有政治立场的。有一次我和英国同事说中国很多人认为西方如BBC之类的媒体在政治上都是中立的，结果那些同事都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我，最后有一个同事说，这怎么可能，只要任何媒体的老板有政治观点，那媒体就一定有政治立场。

　　注解一下，lz有时候在帖子里会带些英语，如果是括号里的，那就是lz觉得中文水平有限，无法很准确翻译其意思的，如果直接写的英语，那都是lz当时印象非常深刻的对话原文，一字不差，也因此可能不太符合语法规则，因为太口语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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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nukuhz2　回复日期：2010-05-15　05:36:48　　　　　　　
　　　　顶完了问lz一个问题　　　　
　　　　你认为中国走出没有创造性的人才的方法是什么呢?　　　
　　　　我说说自己的想法　　　
　　　　首先,中国现在还很落后,我说的落后不是大层面上的,说的是人民群众的物质生活,特别是科技队伍,几乎所有的年青人都在为如何挣到一笔养家的钱费尽脑筋,这样的情况下,如何有精力完成更高层次的需求,自我实现呢?
　　　　
　　　　另外,就是一个美国的朋友说中国是唯一价值观,年青人只有升官发财才叫成功,其他的都被认为低一档次,这是典型的官本位主义,其实任谁都知道,科技进步对社会的影响力远远大于官员,可是现实生活中,特别是高校往往是官员能获得更多的科研资金,可是官员没有精力搞,就造成了科研基金的大量浪费.　　　　
　　　　这是一个思想转变的过程,完不成这个转变,科技飞跃是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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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位朋友，我基本同意你的观点，仅有小小异议。我个人认为，中国走出创造性人才缺乏的困境还是要靠社会整体发展特别是物质水平的发展，这点我认为你说的没错。你的后两点观点我不完全同意。所谓唯一价值观，其实也只是指社会主流价值观。但是我认为，如果社会主流价值观并不正确，聪明人还是能有所领悟并且找到自己的方向的。回过头来说，真正的科学家都是聪明人，也因此可以找到自己的价值所在，而那些仅仅只是为了混口饭吃做科研的人，不好意思，我认为这样的人绝大多数不会有太大成就，也不会为中国科研带来太大进步。真正能对中国科技有所贡献的科学家或者说学者不需要多，每个领域有那么几个就足够了，这个都能勘破科学和金钱的坎。剩下那些混饭吃的只是这些真正的学者手下可有可无的打工仔。
　　
　　 另外关于经费的问题，别的领域我不是太清楚，但是我自己所在领域大概有些了解。中国的科研投资决策机制和国外有些不同，相比而言中国更倾向于政府决策，有政府制定科技发展的大方向并且决定单个项目的投资与否或多少，这方面中国的科技幕僚团（比如说两院院士）具有相当发言权。而据我所知国外并非如此，国外科技的政府投资往往掌控在外行的议员手里，而这些议员对科技一知半解，因此投资方向往往出现偏差（比如说大量经费流入一个对当前科技发展没有太大帮助的领域，而急需发展的领域却得不到足够的投资）。正是由于中国往往由政府投资大项科研，因此出于传统，政府倾向于由更具经验和资历（以相对稳妥的确保投资能得到预期的回报）的科技工作者来领导投资较大的项目。至少在我这领域，真正的大经费都是学者而不是官员拿到（不排除有学者身兼官员的情况，但是这样的学者往往在学术上造诣也是首屈一指）。另外根据LZ切身体会，一个耗资巨大的项目是否能达到预期目标，往往不是依赖于参与的科学家的素质（庞大的人口基数决定中国总不缺乏聪明人），而是更多依靠正确合理的对投入的资金和资源进行分配和调度，在这方面，任何国家大项目的领导者都只是总揽全局而较少参与具体的细节研究，而在中国这样总揽全局的领导者很多都有“官员”的身份，这点和该领导者是否具有足够的科研领导经验无关。据我所知至少在英国，一个科研团队的领导方式和中国没有太大差别，只是等级没那么森严而已。也就是说在英国，大项目的领导者同样只是主要总揽全局，细致工作交给其他参与者，只是差别在于英国的项目负责人没有“官员”身份而已。

       


作者：北通　回复日期：2010-05-15　06:53:18　         
　　我也在英国的高校，对于英国的高校的科研感觉不错。主要就是教授治校，在我的学院任何项目的讨论什么离不开教授们的讨论，这点我觉得不错，没有外行领导内行的感觉。还有我感觉大陆的科研世平真的不错，最起码在我的领域不错，整天有人添英美高校的屁股我感觉不舒服。差距肯定有，毕竟我们才发展了几年，但是我们也有强项，JY们都没人提过，估计JY都不是搞研究的。我这个领域模式识别，这个领域绝对是是中国的强项了相对于英国来说。国内的这个领域的博士很多都能到英国当讲师。英国某高校的图形实验室就是中国人建立的（现在国籍不知道换没）。现在国内的一些牛逼的本科生都能在PAMI上出文章，这可是非常罕见的。因为我这个学校的这个组在PAMI上的文章也没几篇。我这个学校的大头是个CBE，是个领导者，整天也不管事，但是年轻时很牛逼，现在靠他也是拉项目，其实那里都一样，对于我这种普通人来说。国外的项目也是靠权贵拉出来的。 我这个学校靠那个CBE和一个lord 前几年去找一给王子公关，才拉了好几十million磅，撑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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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LS有同感。中国科研实力其实相当不错了，但是商业化能力相对差了一些。另外国外媒体都有具有相当专业背景的科技新闻记者，而国内报导科技新闻的记者一个嗅觉不够敏感，再一个专业知识有所欠缺，因此经常会搞出一些让人哭笑不得牛头不对马嘴的报导。还有就是中国本科生就有发表相当牛b的论文的。我记得之前就有某高校本科生毕业前在science上发表论文，其他低一些级别的学术刊物上的论文就更常见了，这个在国外比较罕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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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的话语里面隐隐有看不起所谓“混饭吃”的人。不知道楼主是否知道，在那些人眼里，你可能也是个“混饭吃”的。因你做的东西可能无法做出来，就无法产生价值。　　　　
　　　　楼主觉得英国科技人才强于工程人才。咱是不了解，可能你看得多，清楚内幕。起码作为一个工程技术人员，在我的心里，西方的工程技术人员，绝对不会低于中国。　　　　
　　　　分享一个小故事，你可以理解成属于特例，大家随便听听就是了，一个外国公司来我公司谈合作的时候，介绍一位工程师，告诉我们，此工程师在车间实习了7 年，现在是他们那个公司的一位新人工程师。敢问中国毕业的大学生有几个愿意在车间实习7年，再去搞设计？前几年奇瑞汽车要求大学生下车间实习一年，一帮清华，交大的大学生不还在网上写公开信，要求奇瑞不得浪费他们这种人才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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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这位觉得被冒犯了那我说声对不起.而且这位说的没错,我对"混饭吃"的人不是隐隐看不起,而是确实真的看不起.不过你好像理解错了我说的"混饭吃"的意思.在我看来,做研究只不过是份职业而已,所以想要不"混饭吃"也很容易,敬业就行,但是很多人连这都做不到,那只能说是"混饭吃"了,我看不起的也就是这样的人.当然工程领域我不太熟悉,可能真有那种无比敬业却做不出什么东西的,那对这样的我只能说声抱歉误伤了.
　　
　　LZ刚起床,晚上再来更新下一个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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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问楼主，敬业的标准是什么呢？呵呵，不抬杠，开个玩笑而已。你没冒犯我，大家只是交流，也许你是对的，我是错的，谁知道呢，我的意思是，或许在我的立场上，我认为我自己天天很敬业，也许在别人眼里，我不过就是个混饭吃的，一个简单东西都干不好的白痴。呵呵，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我看过太多这种事例了，原因就是因为各个细分专业并没有很好的交融在一起，设计车门的，可能不会装车门。中国的工程技术人员绝大部分来自大学，其中很多人有点自以为是，认为具体的体力劳动是别人的事。这种情况太多了。
　　　　
　　　　所以除非是和我干同一种工作，我熟悉内情的工作，我一般不指责别人是在混饭吃，因为，他的工作内容我不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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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认为一个人是否敬业可以从工作成绩上看出来,特别是在科学和技术这种需要创造力的领域,当然你也可以说客观条件不足以让那些工作努力的人做出足够的成绩,但是我认为所谓穷则变,变则通,如果死在一棵树上吊死,非要死盯着那个客观条件不成熟的东西去做,那也是工作不肯动脑筋的表现.再说的深入一点就变成你我之间基本价值观的讨论了,这玩意LZ认为没啥好讨论的,LZ没准备被人说服,但也没打算吃力不讨好去说服别人.至于你说LZ如果遇到那种客观条件不够让LZ做出正在进行的课题,那别人是不是会把LZ当做混饭吃的,这个LZ认为如果真遇到那种情况,别人完全可以把LZ当做混饭的尽情批评.老实说LZ也不是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但是最终还是回头了,换了更实际的研究课题,变了通了,所以现在 LZ不是混饭吃的,因为LZ有足够的成果拿出来给人看.
　　
　　当然你说的那些大学生不肯下车间,这个LZ确实认为这些人做得太过了,名校毕业不是什么了不起的资历,更不是高人一等的理由,LZ是这么认为的.这个话题可否到此为止,因为再深入一点就歪楼了.如果你觉得LZ没资格看不起那些所谓的"混饭吃的人",那你可以尽情鄙视LZ,这个没关系.反正LZ从来没在乎过别人怎么看自己.

敌国外患

　　 LZ的电脑出了点问题，所以今天更新稍微晚了点。
　　
　　 先说下前面说漏的一些东西。跟Jamie谈到中国的囚犯如何服刑的时候，我也有跟他提到说有些监狱里强制要求服刑的犯人参加一些职业技能培训。Jamie 似乎对这点很感兴趣，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谁来为这种培训付钱。我说原因可能是因为传统上中国认为犯罪的人很多事因为没有足够的技能找到合适的工作来养活自己，所以强制犯人参加这种培训是为了让这些服刑的人出狱之后能有一技之长，成为普通的工人（employee）从而避免他们再次犯罪。至于培训的资金，我说我不太清楚，应该是一部分来自于犯人服刑时的工作所得，不够的部分由政府补贴，我告诉他这是我猜的，不是很确定究竟是不是准确的。Jamie对这个的想法有点出乎我的意料，他不觉得这是对犯人人权的侵犯（因为强制要求犯人用劳动所得来支付培训的花费），反而觉得这样是更人道的做法。我一直以为只有中国人自己会这么想，没想到一个老外也会产生这种想法。
　　
　　 再说对美国的看法。LZ在国内的时候一直以为英国人对美国应该是相当有好感的，毕竟两国是关系特殊的盟国嘛（英美官方说法）。但是到了英国之后发现其实事情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我所接触的大部分英国人都不喜欢美国（对美国人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甚至因为LZ的英语带有美国口音，在刚开始的半年导师一直要求 LZ要improve。会议第二天日程结束后，我和Jamie一起到市中心找了家意大利餐厅吃晚饭，在等上菜的时候就聊起了美国。
　　
　　 话题还是Jamie挑起来的。大家应该知道英国学者Martin Jacques最近出版了一本书叫<<当中国统治世界:中央王国的崛起和西方世界的没落>>(英文原名 When China Rules the World: The Rise of the Middle Kingdom and the End of the Western World). 这本书在英国是畅销书,在英国著名连锁书店WHSmith的网站上该书为推荐首选推荐书籍(五本推荐书籍里有两本和中国有关,另外一本是孙子兵法)。最开始还是聊一些关于中国历史的话题（这个在以后的更新里会专门说），慢慢的就聊起了一些中国的现状，突然Jamie就提起了这本书，说他看过这本书，他认为书的作者说的很有道理，中国将会统治（lead）世界。因为这个话题转的有点突兀，我先犹豫了一下，想了想才跟Jamie说，其实严格说起来中国人没什么兴趣去统治世界，因为中国人更关心自己的事情，对其他国家大部分只是纯粹的好奇心而已，即使中国会统治世界，统治方式也不会和美国统治世界一样，中国应该更希望成为精神领袖而不是像现在的美国那样直接插手别国的内部事务。我的说法好像让Jamie觉得有点难以理解，他问我为什么中国不愿意像美国那样成为世界霸权。这个问题倒是真有点难以向西方人解释，我思考了半天最后只能大概用估计他能理解的方式告诉他，因为传统上中国认为中国是个很大的国家（其实老外也都这么认为，我有一次告诉实验室秘书说我从香港飞回我老家武汉得两个小时，从北京或者上海飞回武汉也是两个小时，上海飞到新疆可能需要4个小时以上，秘书小姐直接听傻了说中国真大啊，当时挺有自豪感的），古代中国认为自己是世界的中心，在天空下唯一的一片土地（the unique land under the sky），因此中国古代皇帝都自称天子，所以中国人不太愿意插手外国的事情，因为那些和我们没太大关系，另外传统上孔夫子建立的儒家要求中国人要谦虚，所以中国人也从来不觉得自己有足够的资格对国外不了解的事情指手画脚。
　　
　　 这时候Jamie突然把话题一转，他小叹了口气说如果美国也像中国一样那世界就太平多了。这家伙很聪明，所以思维跳跃性也比较大，我又有个坏习惯，每次听人说话我总会先想别人为什么这么说，然后才回答，所以经常被Jamie说的一愣一愣的，这次也不例外。我想了一会，觉得很没头绪，就直接问他，你为什么这么说？我知道我接触过的大部分英国人都不太喜欢美国，但是你应该不至于啊，我觉得你思维很有逻辑性，英国和美国一般都站在同一立场上，你干嘛不喜欢美国。他的说法很有意思，他说他也知道大部分英国人都不喜欢美国，但是他和普通人不一样，普通英国人不喜欢美国纯粹是一种感觉，而他有很明确的理由的，然后他给我一一列了出来。
　　
　　 首先他认为美国按照自己的价值观在全世界到处教训别的国家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是相当无理的事情。他最开始拿阿富汗举例，但是话说了一半想了想他又把话收回去了，因为他认为阿富汗的拉登先攻击领土，美国发动报复战争可以理解（理解但不是支持），然后他再拿中国来举例，说现在世界公认的美国把全世界经济搞得一团糟，现在全世界就只有中国幸存下来并且有能力去帮助别的国家，但是都这样了美国还要对中国政府怎么执政指手画脚教中国怎么做，这让他觉得很可笑，也让他觉得美国太过不自量力。说实话，听到他说起这些，我有种错觉，觉得自己好像是在听CCTV的英文频道新闻评论，但是可惜不是，这是一个我熟悉的欧洲科学家自己产生的想法。不过在这点上我还是解释了下，我说其实在中国传统文化中一直认为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为了解释清楚这个成语我可折腾出一身大汗，但是最后貌似Jamie还是不太理解），所以中国应该是欢迎来自国外的善意批评，并且认为这种批评越多越好，如果美国能按照这种方式批评中国，中国不管是政府还是民间应该都会把这当做一种帮助，但是美国做不到这一点，美国对中国的批评往往背后有他们自己的目的和利益所在，中国人又不是傻瓜，所以当然不会接受这种不怀好意的批评了。但是这种说法似乎Jamie根本不以为然，虽然他没明说，能看的出来他认为我说的根本没道理，他认为任何强大的国家比如说中国这样的都不应该太把外国的看法当回事，而应该坚持靠自己的力量寻找最适合自己的道路。不过只是出于礼貌他没有当面反驳我。支支吾吾了一会他又举了伊拉克的例子。国内的朋友可能没看到太多报导，前段时间BBC做了一个系列节目，是讲伊拉克战争之后伊拉克在波斯湾北部某大城市畸形儿出生率突然高的可怕（具体数字记不清了，10%上下吧），所有的专家和医生都认为这是因为之前美国军队在当地使用了大量贫铀穿甲弹的原因。节目播出后英国民众都普遍要求政府从伊拉克撤军（我猜这也就是BBC做这个节目的真正原因）。Jamie就逮住这件事开始说，他说他认为美国根本没有说得过去的理由去发动伊拉克战争，到现在为止看来美国不但给伊拉克人带来了很大的灾难，也让自己难以摆脱伊拉克的困境，纯粹是自讨苦吃。能看出来Jamie是个很爱国的英国人，所以他绝不会当我面直接批评当时英国跟在美国后面入侵伊拉克是件蠢事，但是他字里行间还是流露出这种意思。
　　
　　 接下来就比较有意思了，他突然问我你知不知道为什么美国执意要发动那场毫无正义可言的伊拉克战争，我随口答道，这还用说，美国不打仗军火商（defense companies）哪来理由让政府拿纳税人的钱买自己的武器.Jamie很不解的问，你怎么知道的。我说这个好像中国人都知道吧。他说，他也这么觉得的，所以他觉得美国特别下作，居然允许本国商人拿别人的生命来赚钱。我想了下跟他说，如果美国在经济困难的时候靠挑起战争赚钱，虽然我觉得这么做是很严重的罪恶，但是我也能明白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做，毕竟加大军工订单对美国就业率也有好处，但是美国政府为了赚钱把自己本国士兵送到外国去打仗送死，这就完全不像是民主政府的作为了，这个是绝对无法接受的。Jamie说，他完全同意我的说法。然后他很不屑的撇撇嘴，说世界上根本没有真正的民主政府，任何民选政府上台之后优先考虑的都是怎么为本国的大商人服务，美国更是典型范例。虽然我觉得Jamie的想法未免有点太偏激，但是关于美国这点我倒是同意，我跟他说我觉得美国政府背后就是大的金融财团（financial groups）比如说摩根银行和工业集团（industrial groups）比如说洛克菲勒财团，再怎么选上台的美国政府也只相当于这两大集团的代理商而已（agency）。Jamie对这点相当赞同。
　　
　　 然后他说他可以理解美国不肯从世界霸主地位跌落的心理，但是他不明白为什么美国似乎特别针对中国崛起。他的原话具体意思不太好翻译，大致说起来就是他认为美国人可能可以接受被其他西方国家取代其统治地位，比如说欧盟，但是似乎美国人特别不待见中国的崛起。我告诉他美国好像习惯性的把自己难以理解的对象当做敌人，我用的词是enemy，Jamie觉得enemy这个词有点过了，因为他无法理解我的观点，我想了下换了个词，说hostile，这个可能比较准确了，Jamie这次能理解我的意思了。他好像之前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所以思考了一会，然后说他觉得我说的好像是对的，然后问我知不知道为什么美国会把中国当做hostile。据我所知因为欧盟本来就是诸多国家联合起来的，而且欧洲国家历史上也有很多交往和互相影响，所以传统欧洲文化的包容性某种程度上来说还是相当不错的。我跟他说可能因为美洲除了加拿大之外没有其他发达国家，所以美国已经习惯了周围的人要保持和他们同样的思维方式，当出现一种不同的价值观的时候美国人就会很不适应觉得有危机感，这个是有先例的，比如说之前的苏联。这次Jamie没吭声，看来英国人也不太待见苏联。倒是关于美国敌视中国的，我跟他抱怨了几句，我说其实大部分中国人心里还是认为美国是发达的象征和现代文明先行者，而且二次世界大战抗日战争中美国也帮助过中国，这点中国一直都记着。我给他举了中国从不间断和美国合作寻找驼峰航线失事飞行员遗体做例子。我说如果美国愿意平等和平的把中国当做交流对象，也许美国会发现其实中国可以是很好的朋友（could be good friend）。这点Jamie倒是同意我的想法，他说在他印象里中国是一个相对比较平和而且没有挑战外界的强烈意愿的国家，而且中国相当善于谨慎的学习其他国家的优点。当然我多少对中国近代史也有所了解，我想他应该是没有留意过中国近代历史，所谓相对平和而且善于学习在我看来只是近30年来的事情，Jamie对中国的印象也应该是基于近30年的关于中国的报导。
　　
　　 然后Jamie突然兴致盎然的说起另外一个他感兴趣的话题。他问我中国遇到不同的思维方式或者说价值观是怎么样对待的。这个问题说老实话比较复杂，因为我知道国内对这点有很多不同看法，而且没有哪种看法是占据绝对上风的。最后我还是决定按照我自己的想法和中国传统文化来跟他说明。我跟他说现代中国接触外来文化的时候虽然也有所防范，但是更倾向于和外来文明做平和的交流，因此也首先把外来文明认为是潜在的可以交朋友和学习的对象，也因此才有我这样的留学生跑到万里之外的英国求学。我跟他说，他肯定知道中国传统上尊崇孔夫子的儒家思想，然后儒家思想认为远方的朋友来和我们交流我们应该感到高兴，而且任何其他国家多多少少都有值得中国学习的优点。为此我跟他解释了中国两句古话，有朋自远方来不亦阅乎和三人行必有我师。老实说跟一个老外解释这两句话真是费力，我差不多折腾了大半个小时才大致跟他讲明白，等到讲完的时候我点的14吋pizza都吃完了。我挺佩服Jamie的耐心，能听我用结结巴巴的英语讲中国传统文化大半个小时（LZ也挺郁闷的，每次用英语说一些很中国的东西，LZ就失去直接用英语思考的能力，只能先想中文，然后磕磕巴巴的用英文翻译一遍，就这样还经常辞不达意），而且中间还不时思考提出自己的看法或评价。
　　
　　 Jamie的这些反应倒是让我看到能作理性思考的西方人其实还是有可能理解中国的思维方式和价值观的。只是很可悲的是Jamie这样的毕竟只是西方社会的少数精英而已，大部分人都不具备他这样的思维能力和包容能力。
         
　　小小解释一下，前面有朋友说Jamie是英国的JY。LZ不这么想，他从来不在LZ这样一个外国人面前说任何英国的坏话，即使他不得不谈到英国做得不好的地方，也会用很隐晦间接的方式表达，可能这也是英国传统礼仪的一部分，但是不管怎么说，LZ还是能感觉到这家伙挺爱国的。
　　
　　对了,补充一下,LZ也有和Jamie聊起美国的空天飞机.lz说其实中国有也有类似计划叫神龙(Holy Dragon,不知道是不是这么翻译,当时随口乱翻的),几年前就开始试验了,只不过区别就是美国用火箭发动机发射空天飞机,中国好像是准备用大飞机把神龙载到高空再发射.然后我说当时神龙试验的消息传出来的时候美国就把这当做中国威胁论的依据,但是其实据我所知中国发展空天飞机最主要的目的还是空间探测和寻找更便宜的太空飞行器发射手段.我也不忌讳跟Jamie说起神龙肯定也是有军事目的的,但是不是主要目的(当时世界上好像其他国家在空天飞机方面进度还没中国来得快,我觉得中国应该不至于这么折腾出一个不一定用得上还会招来其他国家敌视的武器,所以可能更大的目的是用于商业和科研目的).Jamie和我一样也是搞空间领域,他应该跟我一样很清楚除了部分商业发射之外,大部分的空间项目多多少少都带有军事目的,至少也有军用技术验证的目的.Jamie说他很期待中国能在空天飞机方面走到美国前面,因为他觉得美国人似乎仅仅主要把空天飞机当做一种手段(我猜他的意思是达到政治或者军事目的的手段),而中国的空间计划看起来似乎更和平一些,所以其他国家也更有可能从中获益.老实说,这点我不太赞同,至少我知道西方政府对中国的空间技术还是挺忌惮的,但是似乎我遇到的大部分科学家想法都和Jamie差不多,就是很期待中国能在空间方面有所发展并让自己从中获益.
　　
　　另外下次更新说说和 Jamie讨论中英两国不同科研体系和体制的优劣。这也是有感而发，LZ挑起的话题，LZ在自己的会议报告之后跟Jamie说似乎现在空间领域的科学家更在意磁层而不是电离层，但是实际上和日常生活关系更大的是电离层，而且对电离层的观测手段也比对磁层多得多。Jamie说其实还有比磁层更受关注的，就是太阳系其他行星的研究。他认为这个挺荒谬的(ridiculous).随后就聊起了一些关于中英科研体制不同的话题.

敌国外患

　　说说LZ和Jamie成为好朋友的过程,这个也有点戏剧性.
　　
　　最开始我在课题组刚见到这个人只觉得这家伙很有礼貌,而且似乎从不歧视谁,不管是白人印度裔还是华人,每次见面都会很客气的打招呼. LZ工作时间不喜欢闲聊,但是这么一个有礼貌的人,LZ多打打交道也挺棒的.比较深入了解是在去2009年英国太阳-地球物理春季年会路上,一路上折腾了 4个多小时,所以为了打发时间我们也开始闲聊,没想到聊起来发现我们有很多共同点,比如说我们都不大参加实验室每天的tea time,因为我们都讨厌工作时间闲聊,我们是课题组仅有的两个工作狂,每天工作十二小时以上,并且每周日雷打不动的加班,都不太在意物质生活,相比之下更希望自由自在的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对我们来说就是研究),都喜欢运动,lz在国内读研究生的时候做过院篮球队队长,Jamie喜欢踢足球,参加过切尔西的少年训练营还差点成为了职业选手.对自己研究的领域都有种狂热,平时没事聊天也喜欢聊起跟研究有关的话题,都不喜欢遵守课题组的日常规定工作时间,只不过不同的是Jamie每天提前到实验室,然后早退,lz每天中午才到实验室开始工作,到晚上才走,甚至连我们做的课题都很接近,同一个物理模型的不同方向,而且都在自己研究方向上做出理论和观测结果完美吻合的结果,连导师都是同一个--我的第二导师是他的第一导师.这么一个和我有如此多共同点的人,不做朋友真是没天理了.

　　对了,既然版主也谈起口音问题,那就说说口音问题.老爷子当初倒是没有很直白的要求我改口音,但是他不止一次的说"DON’T speak American English",后来我发现是口音问题就开始改,每次改掉一点老爷子都会说"Your English’s improved",甚至有一次老爷子说,别学美国人说英语,他们说起英语来很疯狂,你现在开始说英式英语,这很好,你的英语比美国人棒.当时LZ听他这么说确实有种要晕菜的感觉,因为那时lz的英语实在是烂的一塌糊涂.

　　其实很多同事也不太喜欢美式英语.刚到英国不久有一次开会,中途休息和一个女同事聊起足球,我觉得football这个词多少有点歧义,因为也可以指美式橄榄球,我就总是说soccer,那个同事则坚持说football.到最后那个同事终于抓狂了,说"football,football, don’t say soccer, never say soccer in the UK".lz也吓到了,没想到她反应会那么大,呵呵.

　　嗯,再扯远点.以前在国内的时候听说不要随便在老外面前用中文说三道四,因为现在能听懂中文的老外挺不少的.这次维也纳开会lz就遇到一例.刚到维也纳第一天晚上大家一起出动跑到市中心找了家挺高档的上海餐厅.点菜的时候我看菜单上好像写的不是太全,就直接用中文问老板娘有没有饺子,老板娘说有,问我要煎饺还是蒸饺,我说就普通的煮的就行,然后问老板娘是什么馅的,老板娘说是猪肉白菜馅.因为奥地利说德语,但是我们一起去的立面能说德语的除了 Jamie能折腾几句就只有Rob(课题组一个很年轻的老师),除了他们用德语点菜,我用中文点菜之外其他人都是指手画脚的和老板娘一边讲英语一边比划了半天(老板娘英语不太好).等到大家菜都点完了,同事们都好奇我点的什么,我随口说了一句dumplings.然后我同事又问什么馅的.我说猪肉和蔬菜. 他们问我什么蔬菜,我还没来得及回答,Rob在旁边插嘴了,说K要的是猪肉白菜陷,饺子用煮的.真是大大的惊喜(或是惊吓?)啊,我跟老板娘的对白居然 Rob全听懂了.跟他共事几年第一次知道他还有这本事.后来这一周仔细观察Rob,还有问其他同事才知道Rob能说很多国家的语言,能听懂的更多.倒不是说他天分多高,而是他特别勤奋.我经常看他遇到一个不太熟悉的德文单词就从兜里掏出一本翻得破破烂烂的德文词典现查,查完了还要反复的念叨几遍背下来.至于在其他场合意外遇到能讲中文的老外就更多了.

敌国外患

　　作者：云中尹　回复日期：2010-05-17　00:15:08　
　　
　　　　英国人是列强中最现实的，一是说他们认识现实的能力最强，二是说他们的理想主义色彩最淡泊。。。
　　　　
　　　　lz能不能说说英国人是怎么分别看待法德俄国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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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实说这个问题我不知道答案,不过我这些年的感觉倒是可以试试能不能说说我周围的英国人对其他国家人的看法,嗯,顺便引申一下关于英国和中国传统礼仪的一些思考,有我的也有别人的.
　　
　　众所周知英国人很骄傲,这种骄傲可能是来自于当年日不落帝国的余晖,这也是英国人很受人诟病的一点.但是在我周围的很多受过良好教育的英国人身上看到的不仅仅是这种骄傲.这种感觉很难描述,应该说是我能时刻体会到他们那种深入骨子和血液里的骄傲感,但是在真正的英国精英阶层身上这种骄傲和与生俱来的高人一等不会让他人,比如说我这样的,觉得反感.这种感觉其实相当矛盾,说实话我之前在国内从来没有过类似的感觉,甚至连稍微接近的都没有.我只能大概说一下我很直观的感觉.英国人的上流阶层把这种骄傲用一种礼仪的方式表达出来.简单说,英国人的上流阶层表现出对礼仪的重视并不是为了和他人和平相处,而是他们认为礼仪是一个人内在修养,是一个高尚的人最值得骄傲的地方之一.说白了,他们的礼仪不完全是为了和周围人良好相处,给周围人提供方便,而是更为了一种下意识的表现出自己的修养,同事也把对礼仪的遵守程度作为衡量一个人内在修养或者说是气度的标准.
　　
　　如果有留意我帖子里遣词造句的朋友可能会注意到我通常用的词是礼仪而不是礼貌,因为礼仪的涵盖范围很广,把礼貌包括在内.曾经有一个台湾的朋友跟我说她在英国觉得如鱼得水,因为台湾很多家庭还是秉承传统的中国古典式教育方式,因此对礼仪强调的很多,到了英国她发现英国人对礼仪的重视和传统的中国人差不多,她也思考过其中原因,最后得出结论是所有传统礼仪,不管是哪个国家的,追根究底只是基于一种同理心,能始终站在别人立场上替别人考虑,这样所做的一切就是礼仪,她当时引用了一句古话,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说这就是一切礼仪的根本.
　　
　　现在话说回来,我的感觉是英国人对其他任何国家的人看法都差不太多,就是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其他国家的人不如自己,但是对于真正受过良好教育的英国人来说,他们中的大部分这种优越感是因为觉得自己"更讲文明".不得不说我得承认他们的这种想法有道理. 也因此我觉得英国人看德国法国俄国人,如果细化到个人的交往,其实英国人应该是觉得这些人都差不多.
　　
　　老规矩,lz不能光思考不实践.所以这里举个例子,还是拿和Jamie一起参加EGU会议的时候为例.
　　
　　Jamie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很多时候聊天都能很明显的看出来他从小是受到那种传统的英国绅士教育,所以在秉承英国传统方面比大部分英国人做得更好,同样的他比起大部分英国人来说身上那种传统的骨子里的骄傲也更明显.
　　
　　会议倒数第二天,Jamie和lz一起去市中心,这天因为是在维也纳的最后一顿晚饭,所以我们决定找一家没吃过的餐厅,要好一点的,后来不知道怎么走迷路了,七拐八拐就到了一家传统的西餐厅.老实说这家餐厅菜做得相当棒,至少我在英国或者其他欧洲国家没吃过这么地道这么棒的西方菜,Jamie也说这是他从小到大吃过的菜做得最好的餐厅之一.但是让人哭笑不得的是这家餐厅的招待(waiter)水平实在太烂.就在我们吃饭这段时间,光看到的他们就打破了两个桌子上的酒杯,给一个桌子上错了酒.让Jamie很郁闷的是有个waiter清理完我们隔壁一桌之后,路过我们这桌的时候因为手上盘子垒得太高,把他的可乐碰翻了,可乐泼到了他的电脑包和裤子还有鞋子上.不知道在国内大家遇到这种情况会怎么处理,据我以前看到的一般都会找经理免单或者至少打折之类的,起码心里出口气嘛.Jamie当时心里也很不爽,虽然没有明说,后来还就那这件事开了几个玩笑,但是这些玩笑一听就知道其实他心里已经相当不高兴了.不过嘴上他还是很和气的安慰那位waiter,还和他开了个小玩笑,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只是请waiter再给他拿杯饮料过来.
　　
　　结账的时候因为是拿收据回去学校报销,Jamie身上钱不够了,所以lz结的帐.习惯性的按照欧洲的习惯,lz付了大概 10%左右的小费.后来Jamie为lz付小费的事情抱怨了好几次,说小费是为waiter的服务付的,但是既然他们服务出现了重大错误那就不能付小费, 这不合理.虽然如此,话里话外他还是没有直接批评那个waiter,甚至在当时结完帐走的时候还是面带微笑的和那个waiter说了一声谢谢和再见.然后在背后和lz聊天的时候说起这件事他总是当笑话说,但是每次说起的时候总是会很隐晦的提到那个餐厅的waiter其实做的不够好,lz不应该付小费的.每次他说起这种话题完全就是以一种高高在上高人一等的姿态说的,但是lz真没感觉到他这么说有什么不好的,因为首先他没当面对那个waiter说,其次当面他在waiter犯错误的时候不但没有批评他反而鼓励他下次改进(当然这种事情背后有气谁也免不了,毕竟大家都不是圣人),而且他的"高人一等"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比那个waiter更讲究礼仪,不会轻易出现这种失误给别人带来困扰,所以他觉得自己是有资格评价那位waiter的所作所为的.
　　
　　我前面说过了,这只是一个例子. 这不是一个特例,所以在我看来这就是传统的英国式骄傲,自觉高人一等但是不让人讨厌.但是话说回来,现在这种不让人觉得讨厌反而让人觉得可爱的骄傲大都只在老一辈人身上出现,年轻的英国人具有这种素质的不是太多.

　　不好意思LZ今天特别累,所以直接睡觉就不更新了,下一个话题等到明天下班后再写.如果让跟着看的朋友失望了那LZ说声道歉.
　　
　　对了,刚翻翻前面发现那个叫技术犯规的朋友挺有意思的.没记错的话他好像也是著名JY之一.不过看来这位是难得的有脑子的JY,思维比较有条理.如果 JY都能跟他在这个帖子里的表现一样也不至于在国观上臭大街了.如果lz记忆错误的话那就向这位朋友道个歉,别放心上哈.

敌国外患

　　作者：开着大奔摆地摊3　回复日期：2010-05-17　11:47:42　
　　
　　　　无毛们洗脑新动向，用国外现身说法来验证国外不好，只有中国好：
　　　　
　　　　老子现在驳斥这帮逻辑不清、颠倒黑白的狗儿们:
　　　　
　　　　1)请问香港、台湾人、新加坡人这些长着华人脸孔的在欧美发达国家同样受到歧视吗 ？？？他们受到尊重难道是因为他们国家比中国还强大么 ？？？
　　　　 无毛难道不明白人家受到尊重是因为良好的教育背景、语言能力、民主公平的社会思想等这些关键的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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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位JY虽然状似疯狂的在这胡言乱语,但是他也提醒了我差点忘记的两个有趣的话题,一个是关于大陆人是不是真的在欧美比香港台湾新加坡人更受歧视,另外一个是关于欧美人大都出国旅游过但是大陆人大都把这当做奢望.第二个话题有点复杂,如果将来我开一个专门讲中国人看英国的帖子我单独来说这个,我是觉得这个跟文化有点关系,消费观念不同,第一个话题倒是可以在这里扯扯.
　　
　　我交过的朋友里台湾香港甚至外籍华人和日本人都有.有时候相约出游甚至和他们一起出入境.传闻中说的中国大陆人在国外更受歧视,这个在官方表现得更明显,比如说入境的时候盘查更严格,而且落地要办住址登记等等(台湾香港人都不用,大陆人必须要是因为大陆的人黑在那里的太多,这是英国官方说法,英国官方从不讳言对大陆偷渡客的深恶痛绝),这种时候确实lz能感觉到受到了歧视.但是这没办法,lz认为这不关zf什么事,lz自己也认为那些偷渡出去的同胞挺不争气的,特别是lz还遇到过一些其实在国内家境相当不错,偷渡或者非法滞留在英国之后反而生活比较凄惨的.估计有些人会把这些大量非法滞留的中国移民说成是受到迫害啥的.这种说法比较扯淡,老实说lz看来这就是所谓的命苦怪政府,点背怨社会了.和一些黑着的人聊过,当然这种话题不太好深聊,但是就lz所了解,这些黑着的人大都家境不错,这么说吧,有资格偷渡或者黑在那的人大都家境比大部分来天涯的网友们要好,他们黑下来也极少有觉得自己受迫害啥的,无非还是为了心目中更富足的生活而已.可是问题就出在这里,这些人为了搞到合法身份无所不用其极,其中就包括抹黑中国政府,把中国形容成一片地狱,他们是从地狱逃到天堂去的人,所以他们需要英国提供政治庇护.这样形成一种恶性循环,有人偷渡到英国,英国官方努力遏止, 但是官方里面有一部分人同情这些人(因为相信了他们的说法,所以真把他们当做和战乱国家逃出来的难民一样)给他们提供政治庇护,由此英国官方很多没到过中国的人真的相信了中国就是一片"地狱",具体就表现在通过政府对中国施压以及媒体舆论上,西媒自然会借此宣传西方世界如何如何美好,比中国美好,然后这样的说法自然又吸引了更多没脑子的偷渡客或者非法滞留者.说起来其他合法签证的持有者被歧视大都是受到牵连,挺冤枉的.
　　
　　 为什么我这里只提到英国官方的歧视或者说是严格管制呢?因为细化到个人交往或者说是民间交往,只要长着一张东方面孔,管你是大陆人香港人台湾人韩国人日本人,同样多多少少受到一点白人的歧视.但是话说回来,这些年的感觉,lz自己也花过很多时间分析,最后觉得这种歧视纯粹来自于对实力的歧视,也是文化的不同.东方民间崇尚有学识的人,西方大都崇尚身强力壮的肌肉棒子.东方人也吃亏在这上面,因为体型大都没白人那么大.另外就是实力了,各方面的综合实力.在这点上面来说日本人比较占便宜,因为似乎老外已经充分认识到日本人的实力和刻苦敬业精神(lz也充分认识到了,确实很厉害.而且和中国人的吃苦精神不同, 日本人是在"社会规则"允许范围内努力,很多中国人喜欢耍小聪明钻社会规则的空子,这样在国外越努力反而越让人瞧不起).但是大陆人并非就不能在国外得到认同以及平等甚至超出白人的地位,一切都看实力.这个是lz亲身经历的体会,但是因为这方面多说就变成了lz自曝隐私,所以这个话题就不从这里深入下去.
　　
　　另外一方面香港台湾人确实更容易和老外打成一片,原因很简单,他们比起大陆人更西方化一些.另外还有个更重要的原因,这是一个英国人亲口跟我说的,他们认为在礼仪以及为他人着想这方面,台湾人,香港人和日本人做得比大陆人好.日本人在这方面做得比台湾人和香港人好.不得不承认确实过去的几十年我们丢了很多传统的东西,而这些东西反而让别人捡起来成为了别人的标志.作为这个话题的结束,我说两个当时那个英国人举的例子.第一,他说大陆人不爱说 please,而这在礼貌当中是很重要的.他也提到说按照英国风俗,除了老板对下属说话,否则一定要说please,一定要说thank you,不能说you have to或者you must之类的,这是礼貌.第二,中国人太爱扎堆,这里不光指大陆人,台湾人也一样,这方面跟大陆人还真是像,不过本来嘛,一母同胞.他用的词挺有趣,stick,说中国人喜欢粘在一起,他说具体表现为两点,一个是有小圈子,其他国家的人进不去(就我所见在英国往往这种小圈子大陆人台湾人都有,反而香港人相对少点),另外就是中国人爱当着外国人的面互相讲中文,然后把老外们都跟傻瓜似的晾在那.






　　一个能够废除死刑而又能正常运行的社会，必然是其大多数公民对社会负有责任心的社会。而中国的大多数公民如果能够对社会负起责任，也应当能做到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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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不同意,至少英国到现在为止也没做到"正常运行",据我所知别的国家好像也没有.既然没有一个国家把这种想法变成现实,所以当下我只能把这当做一种美好理想,但是未必能够实现.举个例子,是阿克毛被执行死刑的时候一个英国的父亲在新闻后面的评论和控诉.
　　
　　这位父亲说他儿子被一个街头毒贩引诱吸毒,人生整个都毁了,后来他得知这个毒贩曾经被法庭审判定罪过,但是又被放出来继续在街头兜售毒品,他儿子就是在这家伙被放出来之后被引诱吸毒的.具体细节记不清了.其实这个很多在英国生活的人都有感觉,英国街头毒品交易泛滥,特别是卖大麻的,很多年轻中学生成天旷课,成群结队的在外面买大麻然后找个地方吸,这些人大部分看样子都是人生黯淡的.每次我看到这样的中学生我都觉得中国对毒贩从重量刑甚至判处死刑真是再正确不过了.
　　
　　既然说到阿克毛的事情了,扯点远点, 言论自由.阿克毛的案子可以说在英国网上掀起了轩然大波,但是很有趣,相关报导的网友评论大都不太多,也就几页的样子.猜猜为什么?因为后来几乎所有大的新闻网站上相关报导都被禁止回复了.再说说英国新闻网站如何对评论进行管理.拿BBC新闻中文版为例,只有指定的一些新闻可以评论,而且评论条件是要留下身份和电子邮件,评论不是直接发出,而是由类似"管理员"的审核过后才有选择的发上去.

敌国外患

今早lz在家等快递,没事再扯远点,中国人在国外的国家观念.
　　
　　老一辈人在国外大都很讲究不能给自己国家抹黑,所以在国外我见过很多上一辈的人在公共场合尽量去做自己能做到的一切来展示自己国家的风貌,这辈人很多都有很深重的爱国情结.举个例子,lz去奥地利开会前要办申根签,坐大巴去伦敦申请的路上遇到一个和我在同一个城市的老中医.半路有电话打给他,他的手机铃声响了,义勇军进行曲.老实说,当时听到这种手机铃声,感觉很酷,但是这是lz在国外遇到的唯一一个把国歌当做手机铃声的,相比之下日本和台湾人把自己的"国歌"当铃声的就遇到好几个,而且都是年轻人.而且这位大叔在路上闲聊的时候还无意中说起一个什么事情他觉得不方便,但是他又说,再不方便也得憋着去做,总不能给自己国家抹黑吧.印象中这也是唯一一个在lz面前直说的(当然这么想的可能不少,但是说出口的就这一个).
　　
　　反过来说,lz曾经托一个台湾朋友打听如何换驾照.可能很多在英国的朋友都知道,拿英国驾照最方便的办法是国内驾照换香港驾照,然后香港驾照拿到英国换当地驾照.如果要在英国从头考驾照,需要多少时间不说,通过的几率就很低,往往要考很多次甚至十几次数十次.大部分人图方便就这么做了,也因此产生一个产业,就是代那些不想亲自去香港跑一趟的人换驾照.但是后来那个台湾朋友给lz看了一个台湾人的论坛,再一个专门关于在英国买车驾车的板块上版主开了个帖子,说他专门向英国几个相关部门咨询过,通过代理公司把内地驾照换成香港驾照再换英国驾照其实是非法的(这里也提醒一些在英国的朋友,因为据我所知不少人的英国当地驾照就这么来的),虽然能合法的换到英国本地驾照,但是这种换到手的英国本地驾照其实是无效的.只是因为英国的警察基本都不知道还有这种规定,所以拿这种驾照开车一般不会被责难.真正合法的方式是要本人亲自拿内地驾照去香港交通部门换香港驾照,这样换过来的英国驾照才是有效驾照.姑且不论这个规定是否有道理,但是通过代理公司去办是违法的,这点毋庸置疑.版主在帖子最后写道,大家在外面要注意并且尽量让更多朋友知道这一情况,不能在外面给"中华民国"抹黑丢人.后面跟帖一片赞同,翻了好几页居然没有一个辩解的.很多通过代理公司换到驾照的台湾人表示以前不知道有这种规定,现在知道了就要找机会亲自去香港重办手续.这点倒是让lz挺感慨的,因为lz印象中会这么回帖的应该是很恪守"革命传统"的内地人才对.
　　
　　当然不是说年轻人就真的不爱国了.以前lz的室友是个小女孩,大户人家出身,都快90后了,相当年轻.314的时候BBC在那胡说八道,这个小女孩气不过,和一群朋友组织了很多中国人跑到伦敦去抗议.为了抗议顺利进行她和朋友通宵不睡商量抗议活动的细节,制作标语横幅和巨幅海报.她的那些朋友很多都和她差不多大,都是标准的年轻人.他们的作为确实很让人感动.大家血都是热的.只是lz认为, 很多东西,贯穿到生活小节中去,其重要性一点也不亚于做"大事"来爱国.

       

         
　　上面说错了一个地方,台湾人板块上说的是台湾驾照换成香港驾照.内地和台湾驾照在香港都可以合法的换成当地驾照,免费,相关规定好像是完全一样的.



　　 先更新今天的话题，中国和英国的科研体系。
　　
　　 其实严格说起来这个话题并不是这次开始的。很早以前和Jamie去开另外一个会议的时候我们就有聊起过这个话题。当时是从技术壁垒开始的，Jamie不理解为什么中国没有建造散射雷达，我说因为技术壁垒，美国人主导的技术壁垒禁止欧美向中国出口或者传播散射雷达技术。当时Jamie认为这个很扯淡，因为散射雷达技术作为军用其实并不是不可替代，很多其他技术实用程度都在散射雷达之上，倒是科研领域少不了这玩意。说到这个我就告诉Jamie其实中国在很多领域的突破都是独自完成的，因为无法得到来自其他国家的帮助。那次话题到此为止，再下一次就是一年多后在维也纳了。
　　
　　 这次在维也纳Jamie突然跟我说，K，我很佩服你能在你的那间办公室幸存下来（survive），因为你那间办公室成天有人聊天，不知道你平时怎么工作的，要是我肯定早就申请调一间其他的办公室了。我随口说到我早就习惯了，这种程度的吵闹不算什么，反正我一旦真的把注意力放在工作上，办公室其他人的聊天我基本上都跟没听到一样（lz办公室四个人，lz唯一一个男生，其他都是女孩子，而且都是漂亮女孩子，所以不但她们自己聊天，每天还有人找上门来聊天）。 Jamie突然问我，那你以前在中国是怎么工作的？办公室也是这么吵闹吗（lz以前在国内做过博士研究生，只是没有念完就去了英国）？我说在中国，至少在我以前的课题组和我所知道的几个课题组，在实验室或者办公室吵闹是决不允许的。而且一般来说办公室也不许闲聊，如果有人闲聊的话办公室最年长的人一般会主动站出来制止。除非不得已，否则即使讨论问题大家也会尽可能到外面找个地方讨论。然后我想了想，说据我所知，在日本应该更是如此（以前一个日本朋友告诉我的）。
　　
　　 Jamie很羡慕，他说这样的制度真棒，工作时间就不应该用来闲聊，跟别说闲聊还吵到别人。然后他突然很好奇的问我既然我在国内做过其他的研究，那我对中国和英国的研究方式有什么不同的感觉。这个是个挺大的问题，不太好回答，因为不同的地方实在太多了。我想了想，捡了几个我觉得比较主要的告诉他。首先是在英国博士研究生绝对是科研主力之一，所以博士研究生比起中国的博士生在研究方向上有更大的选择余地而不是简单的导师说了算。在中国一般是导师把一个大课题拆分成几个小部分分别交给手下的博士研究生完成，也就是说一般同一个导师带的博士生做的是同一个课题的不同部分。另外在中国研究更崇尚独立解决问题而在英国大家更倾向于合作。比如说在中国大部分空间方面的研究生都能顺利的独自搞定研究过程中需要的程序，而在英国很多人编程烂的一塌糊涂，经常要向编程好的人求助。说到这里Jamie插了一句，他说，K，我觉得你就是典型的这样的人，不到必须的时候不向人求助，好像你总能独自解决你遇到的所有问题。我告诉他其实不是这样，我遇到搞不定的麻烦也会向别人求助。但是只要我自己能搞定的，哪怕多花点时间也会尽量自己解决，因为我必须考虑到我将来极有可能会回到中国去做研究，重新回到那种要独自解决问题的环境中去，所以我不能荒废了这方面的能力。插播一句，这也是我真实的想法。以前看到很多人探讨为什么在欧美很有作为的学者回到国内反而变得默默无闻没有什么太大成就，我觉得有个很重要原因是因为他们太过习惯欧美的研究方式，一旦回到国内甚至说只是回到东方，他们不再适应东方的科研习惯，自然就很难做出足够大的成绩来。我一直觉得即使我人在欧洲做科研，身处欧洲的科研体系和环境内，但是也不能放弃国内的那一套研究方式，原因有两点，第一，国内科研能对西方奋起直追那国内科研习惯和环境自然不会说是一无是处，所以要做的最好我就得取长补短，拿lz自己举例，lz的导师有个近20年前开发出来的理论模型，但是一直没有发表过，因为他的理论模型和观测不符，lz后来把这个模型拿过来发现老板根本就是完全按照解析方法去求解模型，因此他使用的不管是边界条件还是其他各种参数都和实际情况相差较远。实际上这个模型也没办法用解析方法来研究具体情况，lz自认在计算机，物理和数学方面都还算过得去，至少是够用，就把这个模型稍微修改了下编程求解，结果发现这个模型和实验结果符合的非常完美。为什么老爷子当初困在这个模型上近20年却无法取得进展？很简单，因为lz是这个课题组第一个在等离子体方面使用数值模拟的人，老爷子找不到人帮他写程序，放到lz手里lz可以自己写，用不着别人帮忙。第二，国内的这种独立解决问题的科研风气很大程度上是由于习惯，传统和文化决定的，我没有能力改变它那就只能适应它。
　　
　　 然后我告诉他还有一个很大的不同是在东方国家，一个课题组中通常领导者都是年长者，因为一般在东方国家认为年长者比较而言更有经验去领导一个研究课题。这点Jamie有点不太理解，我稍后介绍。
　　
　　 最后我认为最大的不同是中国的科研团队之间更习惯于竞争而不是合作。我给他举了几个例子，比如说中国双星计划的卫星数据，其他科研团队很难从负责的中科院空间中心手上拿到，为了能利用双星系统做研究，国内的团队只能互通有无，把自己手头的数据共享，特别是和老外共享来获得自己急需的数据（双星计划和欧洲星簇II合作，此外还有美国科学家参与，因此国外有一部分科学家手上有双星的数据）。而在英国科研团队之间合作较多，比如说如果我有什么感兴趣的数据，我们课题组没有，我可以直接找其他学校或者研究所有该数据的单位要，一般来说别人不会不给。Jamie的想法挺有意思，他觉得相互之间竞争比合作更能促进科研发展（lz的感觉则正好相反）。Jamie说他认为这种科研体制很棒，然后问我既然在这么一种好体制下为什么我还跑英国来读博士，我说因为lz想看看西方国家的科学家怎么工作的，以前在中国的时候听说西方的工作方式和国内很大不同。另外lz也喜欢挑战和冒险（challenge and adventure）,要不我也不会喜欢做科研了，对我来说到一个完全陌生甚至语言不通的国家就是一种很刺激的冒险，值得一试。现在看来这种冒险完全值得。
　　
　　 然后Jamie问我为什么中国的科研团队之间这么喜欢竞争。这个问题超出了lz能力范围之外，lz想了半天，最后回答说可能因为现代中国人从小就很适应竞争，所以到了工作中也会不知不觉的把竞争的习惯带进去。然后我给他举了高考为例。当然lz说的肯定不是唯一的原因，但是lz认为这也是直接原因之一。lz 告诉他在中国一个科研项目要拿到经费通常也都是很多不同科研团队的竞争，比如说空间这一块就很典型，政府把大的项目招标，相关科研团队竞标，条件最好的入选。
　　
　　 Jamie很有兴趣的问我那政府在空间这一块是根据什么标准来选择入选的团队。我想了想，告诉他说可能最优先考虑的是竞标者的资历和经验，大项目更是如此，所以一般来说中国投资比较大的科研项目都倾向于选择比较知名的学者来主持，而这样的学者往往年纪比较大。当时lz用词是famous。Jamie很不理解，他说未必每个领域都能找到famous的学者，比如说空间和天文领域，可能当前唯一一个称得上famous的就是霍金了，其他人都没有这个资格。 lz也搞糊涂了，就问他famous到底什么意思，结果他说famous是指著名（偏向于在公众中著名）。我想想就说那我得换个说法，我指的是在这个领域内很有名。然后Jamie又质疑，他说他不认为主持科研的能力未必就和经验，资历以及年纪成正比，中国的这种做法可能让很多年轻的科学家失去了本应得到的机会。我告诉他我也同意他的说法，但是也明白说了我的想法，因为空间领域投资往往非常大，动辄数亿甚至上十亿，中国相比西方国家而言不算富裕，因为要花钱的地方实在太多了，所以中国浪费不起这么大一笔钱，那么比起年轻更有创造力的科学家可能带来的惊喜相比，中国政府可能更看重年长有资历和经验者，以确保大的投资能得到足够的回报，这点说不上好坏，反正有利有弊。
　　
　　 Jamie对我的说法相当不以为然，他认为一个国家应该更倾向于给年轻人更多机会。站在我自己的角度我当然认为他说的完全正确，但是如果我站在国家的角度，我还是认为我自己的想法很有道理。我告诉他既然我无权强求国家站在我个人的立场来办事，那我只能试着从国家的角度去理解。这个Jamie倒是同意，毕竟哪个国家的人都有自己的无奈，呵呵。这次和Jamie的讨论基本就到此为止。
　　
　　 但是额外多插一句，lz对于个人立场和国家立场的想法。lz不是圣人，该争的会争，lz也会勾心斗角，甚至可能比很多人都更擅长，因为lz从小就对他人的心理和情绪特别敏感，甚少出错。只是很多事情经历多了之后觉得争那一时得失根本没意义，得不偿失，长远看来我往往失大于得。举个例子，大家都讨厌贪官，贪官被枪毙的时候都会叫好。但是我站在那些贪官立场上想想，到底要多大的利益才能让这些人费尽心机往上爬然后以自己的性命为代价捞那些身外之物？lz也很现实，知道有些自己难以改变的事情就要去适应，然后争取上位之后再去一点点的做些变化。就国家和个人这个问题来说，lz认为有些东西不是张嘴说几句就能解决的，更不是很多JY那样煽动其他人自己躲在电脑屏幕后面能解决的。LZ认为有些事要身体力行，看不过眼的忍忍一时之气，等到有能力解决了再动手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比如说lz如果将来能上位具有一定话语权的话，自己觉得自己将来应该也会去为中国加大教育和科技投资而奔走，但是既然现在lz没有这个能力，那就用不着现在抱怨或者煽动其他人去抱怨，因为这个对事情毫无帮助。当然这件事上见仁见智，lz的想法未必就是对的，所以如果大家要拍砖也欢迎，但是lz可能不会回复，呵呵。

敌国外患

　　下一个应该就是最后一个单独的话题了,和老外交流东西方的历史.Jamie对中国历史很感兴趣,问了不少问题,同时他也把英国和欧洲历史拿来和中国作对比.不过这个话题挺大的,一个星期的闲聊中三分之一的时间都是这个话题,所以lz留到最后更新,这次更新可能比较久,因为内容比较多且杂.之后lz应该就不再就英国人眼中的中国单独开新话题,但是如果有朋友愿意和lz讨论,只要是思维正常的,lz都很欢迎,包括批评lz的.君子闻过则喜,话说的难听没关系,关键是要有内容有思想.

　　既然前面提到了勾心斗角耍心机,lz就说说自己的感觉.在国外生活过的朋友应该都知道国外的华人之间互相防备勾心斗角甚至比国内更复杂,所以学会如何耍心机是在国外生活的基本技能.lz也不例外,lz是朋友圈里公认心机多的.但是lz耍心机从来没引起过别人的反感.原因很简单,lz不完阴谋,不在背后耍手段.大部分情况下阳谋比阴谋管用.lz会耍手段尽可能替自己牟利,但是同时lz牟利的方式是尽可能为被自己牟利的人考虑,为自己牟利的同时也尽可能做到他人利益的最大化.所以lz在国外耍什么手段都可以很直白的跟人说,被lz利用的人基本上也不会有什么不满,道理是大家都要讲的,只要我所作所为符合他人利益,再怎么为自己牟利也没关系.
　　
　　话说回来,有时候不能眼光太短,某些时候做些小的牺牲可以换来将来更大的利益,在这点上lz 从来没吃过亏,比如说lz大半夜给找上门来火烧眉毛的朋友修电脑,没过两年这位朋友就帮了lz极其难得的一个大忙.有些人可能不领情,没关系,反正不要回报的帮忙只帮一次,如果发现对方不领情下次lz就没那么好说话了.这些年来,lz从那些承情的朋友身上获得的利益已经远远大于lz的付出.当然不是说lz 就不懂阴谋.能看懂和背后耍手段也是生活必要技能,只是以当前lz的做法,远远没到山穷水尽需要靠背后手段来为自己争取利益的时候,所以lz暂时也没打算这么做.

　　刚才有个挺有趣的关于科研体系的谈话忘记说了.谈到科研体系的时候Jamie还问过为什么中国的科技发展速度比西方快.姑且不论他的感觉是不是正确, 但是至少在空间这块是对的,中国确实是从远远落后追赶到现在的在很多前沿领域取得世界领先的成果.lz也曾经思考过这个问题.lz找到的答案Jamie部分不认同,而且lz估计很多网友也会不太待见lz的答案,不过没关系,lz不想说服谁,只是拿出来给大家看看而已.
　　
　　lz告诉 Jamie说,因为lz从小就接受哲学方面的训练,并且被当做很重要的东西学习,具体是辩证唯物主义哲学.现代中国认为正确的哲学思想可以指导科研的高效进行(从居里夫人和钱学森老先生那里剽窃来的,呵呵).很巧的,虽然很多哲学看起来都很合理,但是在科研领域唯物主义哲学恰恰是唯一适合的.因为辩证唯物主义哲学最基本的两个原则,第一,世界是客观唯物的,第二,世界时可知的,也就是说所有的问题都有答案或者解决方案,只是我们能不能找到而已.其他中国出生并且受教育的科学家在这方面和lz一样受到唯物主义哲学教育,所以每当遇到困难的时候,中国的科学家想的往往不是这个问题是否有答案,而是想怎么去解决这个问题.然后我说,Jamie,你也知道,哲学比科学甚至更强调逻辑性,所以受过中国基础教育的科学家多多少少都把严谨的逻辑作为研究的准则.比如说我自己,任何观测上不起眼的小东西我都认为肯定有其原因存在,而且其原因往往能为我们揭示一些以前没有注意到的物理细节或者机制,如果你仔细想想,你应该会发现我的大部分的研究成功都是从一些不引人注意的细节入手的.
　　
　　 说到唯物主义的时候,Jamie相当不以为然,只是当时lz口若悬河,他出于礼貌不太好打断.等lz说完之后,Jamie反驳了,他说,K,在我看来并不是所有的科学问题都有答案的,比如说大爆炸之前的世界是什么样子(这是物理学界很著名的一个悖论,要解决这个悖论只能承认大爆炸之前的世界时我们无法测量和了解的,当时lz知道Jamie可能不太同意lz的说法,lz本来设想Jamie会用平行宇宙来作反例,没想到他举了另外一个例子),然后他说,既然如此,你的哲学是错误的,而且我也不认为哲学对科学研究的指导意义有你说的那么大.lz想了想,跟他说,你是对的,可能我们真的永远无法得知大爆炸之前的世界是怎样,但是反过来说,既然我们不可能探测大爆炸之前的世界,那就表示这个世界不会对我们的世界造成任何影响,之所以有人思考大爆炸之前的世界只是出于科学家的好奇心而已.我所说的世界是可知的,是指所有能对我们的世界造成影响的问题,这些问题都是有答案的.当时看起来Jamie还是不同意我的观点,只是他没能找到反驳的理由而已.
　　
　　从这点上我多多少少看出点差别,在中国至少哲学一元论在科学家工作的时候是指导性原则,但是在西方,似乎他们更偏向于唯心,或者二元论.不过也因此,据lz观察,西方科学家往往会在科研方面走一些弯路.
　　
　　可能有人会说中国科研也走过不少弯路.这个lz承认,这个没错.但是考虑一下中国的科学家和西方科学家所能调用的资源,中国科学家往往只能不完全的掌控本国甚至只是一个课题组的资源,而西方科学家通过通力合作往往可以调动整个西方世界的资源为其服务.在这种情况下当代西方科研速度仅与中国持平甚至不如,这本身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事后Jamie也偶尔跟lz提到他关于中国科研之所以速度更快(相对于欧洲)的原因,他觉得一个是因为我所说的中国人口太过庞大,所以有足够的科学家从事相关研究,第二是因为我前面提到的中国科研团队的工作方式,最后就是因为中国有足够的经济能力支持耗资巨大的科研项目,在这点上只有美国可以与中国相比(事实上在空间科技发展速度上,lz个人认为的确只有美国能和中国相比,但是相比而言,中国在空间研究上还有更大潜力可挖,比如说美国有NASA可以调配全国资源和空间研究经费,而中国则没有类似的国家机构,基本上现在中国空间领域研究还是一盘散沙,很多世界领先的成就也是这种自给自足似的"小农经济"下产生的,即使欧洲还有个欧空局呢).

　　对了,说到中国的人口,老外的想法通常都是认为一个人口接近十五亿的单一国家社会能正常运行是一件很了不起的奇迹(miracle),lz认识的很多香港人也这么觉得.所以偶尔lz跟他们说起一些中国社会的不足之处甚至是黑暗面的时候(比如说under table money),他们往往不以为然.在他们看来,这么庞大的一个国家如果没有问题才是不可思议.只是思维比较理性的西方人虽然也会批评中国(指西方平民,跟政治无关的平民),但是通常是带着一种希望中国更好的正面态度批评的,至少lz遇到的西方人在谈到这些问题的时候罕有例外,虽然某些价值观不同让lz不太认同其中某些批评,但是至少这些正面的批评不会让lz作为一个中国人感到难以接受.lz感觉,对这些对中国抱着善意的西方人来说,中国强大,神秘,未知同时也富有魅力.具体的大家下次看到lz更新的时候应该能感受到.

敌国外患

　　
　　作者：所谓有备无患　回复日期：2010-05-18　05:22:29　
　　
　　　　楼主是难得的智商情商都高的人种！
　　　　对你生长的环境很有兴趣……可否透露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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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这位朋友过誉了,lz不是智商情商高.和lz以前在国内遇到的很多真正的天才比起来,lz只是个工作比较努力,机遇比较好的普通人而已.这绝对不是lz自谦,事实上lz在任何场合都没有谦虚的欲望,lz是个挺张狂的人.
　　
　　生长环境没啥不能说的,lz出身一个下岗工人家庭,老爸早年在国家机关底层工作,后来企业改制就下岗了,老爸逮住机会在80年代末90年代初做了建材商.大家也知道那个年代建材市场相当不规范,各种势力插手其中,包括一些不太白的势力.后来为了保护家人平安,老爹下定决心不再做生意,以此断绝和黑道人物的来往.这么多年过去证明老爸的决断是对的.和他一起起家的一些商人也有赚到大钱成了亿万富翁的,但是绝大多数都家破人亡.因为生意结束的很突然,而且老爸也不肯树敌,所以很多外面的帐没收回来,后来也没收回来过,家里还是普通人家生活,几年后老爸买了辆车自己跑出租,虽然从比较高的社会地位跌落下来,而且后来跑出租有亏有赚,但是老爸也没有抱怨,而是很开心的做着赚不到很多钱的工作,老实说老爸这种心胸对lz影响极大.虽然老爸没念过什么书,只是小学毕业,但是lz还是把老爸当做偶像.在lz看来,虽然老爸在具体利益得失上吃了很多亏甚至是常人难以忍受的大亏,但是老爸一直很开朗,但是同时老爸也不是个理想主义的人,我老爹对社会现实很清醒,只是能达观的接受而已.这点上lz和自己老爸如出一辙.lz老妈是个小学老师,在小学老师里算是很厉害的,而且对人与人之间的勾心斗角理解很深刻,在老妈有意无意的教导下从小lz对这些也不陌生.嗯,我家倒是有很特别的一点,我12岁以后家里就没谁说了算,任何事情都是老爸老妈和我一起商量决定,lz的发言权丝毫不下于老爸老妈,基本上就是谁说的有道理就听谁的.而且lz爸妈没有不良嗜好,老妈喜欢看书,天一黑就坐到被子里捧着本书看到睡觉,老爸喜欢看书和看电视,也因此家里书多的可以做图书馆了.受爸妈影响,lz到现在都不会打麻将,哈哈.

     嗯,说起lz生长环境,另外一件事对lz影响极大.当初老爸做生意的时候也染上赌瘾,家产败得差不多了.但是老妈只是留着一笔私房钱,其他的家产花了也就花了,没太介意.后来有一天老爸去见一个台湾回来的叔公,回来之后老爸就说以后再也不赌了.那个叔公是台湾一家大地产公司派到大陆来负责寻找投资方向的经理.老爸说到做到,十几二十年过去,老爸再没沾过赌,连打麻将都只是逢年过节的时候偶尔和亲戚朋友应酬应酬.lz有一次好奇问老爸为什么见过叔公之后就不赌了,老爸说当时见叔公的时候叔公看老爸当时有点困窘,就说要给老爸2000块钱,90年代初的2000块钱还是挺重的,但是老爸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因为老爸认为这是对他的侮辱,当时叔公是用一种很高高在上施舍的姿态跟我老爸说这话,他跟叔公说,别同情我,你给我2000块钱还不够我赌一场输的.然后老爸回来痛定思痛,决定以后不在给人同情或者侮辱自己的机会,就戒赌了.这件事情对lz影响极大,自此lz看到了很多所谓"习惯"的坏毛病其实都可以靠意志去改正,而且这个改正的人就是lz那个没读过什么书的老爹.众所周知,戒赌和戒毒是最难的,但是我老爸说一不二,当时说戒酒戒,从他话说出口开始,他再没参加过任何赌局.在这之后lz遇到任何因为自己坏毛病而产生的困境都对自己说,坏毛病总是可以改的,总不会比老爸当年戒赌还难吧.这件事是我把老爹视为偶像的另外一个重要原因.

　　补充一下,lz也有和Jamie聊起中英两国科研投资的不同流向.2007年的时候英国议会决定削减三分之一对于空间方面研究的资金投入,当时引起了轩然大波,lz那时候收到一封信,是号召全英国空间领域的研究者向议会施加压力要求他们保持对空间研究的投资.据我所知,当时法国出现类似情况.法国在欧洲空间发射方面首屈一指(英国则更强在空间探测设备的设计制造上,很多欧空局的空间探测设备都是在lz所在的大学设计制造的.前面有人问起lz所在大学, 行内人看lz这么说应该能看出lz所在大学),因此法国人在空间探测上有种隐隐的优越感.可能有人知道,欧洲有个全欧洲国家合作的科研雷达项目叫做 EISCAT,当年法国议会有人提出议案要求法国退出EISCAT项目,理由是法国并没有从该项目中获得足够的回报.在那几年EISCAT出现了很大的资金危机,欧洲各国议会都试图削减对EISCAT的投资,为了保证科研经费充足,欧洲科学家想办法把日本和中国拉入该项目做了冤大头,中国的中科院电波传播研究所为此每年支付数百万人民币,不过话说回来,中国科学家也不是傻子.EISCAT的散射雷达技术是中国空间科学界急需的,电波所通过和EISCAT的合作搞到了相当部分的散射雷达技术资料,可以说这每年的几百万花的值!这些都是我当时和Jamie介绍的一些情况,他入学比我晚,所以这些事情他没有亲身经历过.
　　
　　回到这个话题,后来好像削减经费的事情不了了之,虽然经费还是被削减了,但是没到三分之一这么多,可谓皆大欢喜.但是我和Jamie都认为当时欧洲国家要求削减空间方面的资金投入其实是相当没有远见的做法.不管在哪个国家,空间科技方面的发展都是刺激整体科技发展的重要手段.接下来我说,我认为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是因为那些议员不是空间方面的专业人士,因此难以理解空间科技发展的重要意义,你同意吗?Jamie说,他确实 (definitely)同意我的看法.然后他抱怨了一句,说那些议员只是出现问题解决问题而已,当社会福利的资金出现问题的时候就试图削减科研经费来填漏洞,完全看不到未来的发展趋势(the future of the science).然后他问我中国在这方面是怎么做的.
　　
　　我告诉他中国政府在科技投入方面有独立的一套系统.中国传统上崇尚有知识的人,为此我给他解释了科技是第一生产力的观点,对这个他无比赞同.中国有一套相对独立的科技幕僚体系叫做中科院和工程院(还好我之前有一次好奇查过中科院和工程院及院士的官方翻译),中科院不但是中国最大的科研机构,也是政府对科研发展方向决策的幕僚团.而出于传统上对科技工作者的尊重,科学院的院士对国家未来发展方向有重要的话语权,甚至可以说在科技发展这一块,院士们几乎可以直接作出决定.然后我给他分析这种体制运作的方式和传统.我说在中国,人们崇尚专家治国,古时候是那些读书考科举的儒生(不知道科举怎么翻译,我用 national exam来胡翻,结果把jamie搞懵了,最后我还得化好大力气给他解释中国古代科举制度),现代是具有专业知识的人.然后我又说西方的领导人往往出身于政治和法律界,而中国的最高领导人通常都是工程师出身,所以他们对科技如何发展更有体会.说到这里Jamie插了下,他觉得政治和法律界出身的领导人有点不靠谱,具体原话不太好翻译,只能大致说下意思,他觉得社会发展的主导力量是科技发展,而政治和法律界的领导人对此似乎有点迟钝.另外他似乎觉得出身政治和法律专业的领导人办事有点没有逻辑性和前瞻性.这点lz不太赞同,据lz所知,国外法律界相当强调逻辑思维,甚至比科技领域更甚,所以律师出身的领导人办事至少是有逻辑的,前瞻性就见仁见智了.当时lz也反驳了他的观点,lz说中国下一任看好的最高领导人就是法律博士,而总理则是经济学博士.这个倒是让 Jamie吃了一惊,他说在西方国家比较少领导人是博士.这个让他有点感叹,他觉得让这种具有博士头衔(title)的人来治理国家是最好的选择.lz不这么想,不过当时没找到什么理由来反驳他的看法.后来lz也发现关于专家治国这部分lz没能说服Jamie,lz觉得经验更重要而Jamie觉得专业知识更重要(他所认为的专业知识是理工科的,他觉得国家和社会就是一个大的系统,可以用自然科学方法研究和指导,据lz所知,这个是西方国家和东方很大的不同,西方国家把社会科学当做自然科学来研究,各种数学模型数不胜数).
　　
　　最后说起英国的科研经费决策体系.lz没有独立申请过经费所以不太清楚通常英国人怎么做,只知道大方向的经费预算是由议会决定的.Jamie觉得议员们都不具备专业知识和敏感,所以投资方向经常出现偏差.他觉得这是中国科研之所以发展比欧洲快的原因之一.当然lz对此有小小异议.lz说中国科技发展比欧洲快的大多在对经济和社会整体影响较大的领域,因为中国是中央集权政府,所以很容易调集大量资源到某个特定领域,但是在细枝末节上中国的科技发展其实相当不足,只是细枝末节的东西他在国外所以看不到而已.这个 Jamie因为不太了解具体情况所以不置可否.不过总体说起来,lz还是同意Jamie的评判.

敌国外患

目前就更新了这么多，貌似还在连载中，童鞋们可以去原帖欣赏。。。

中国宁

很好，易读版！楼主辛苦

123ljwater

最近一直在看这个帖子呢

敌国外患

很好，易读版！楼主辛苦
中国宁 发表于 2010-5-18 18:31

恩，天涯很多帖子就是读起来太费劲

敌国外患

最近一直在看这个帖子呢
123ljwater 发表于 2010-5-18 18:36

恩，感觉帖子写的还是挺有深度，读了之后，能引发思考，也能有所得的
加油

thirty

好长……终于看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