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省北川中学”,这所因地震而举国关注的学校,有很多让人印象深刻的记忆:学校废墟上不倒的国旗,历经大难仍完好的白底黑字校牌,以及绵阳市长虹集团培训中心——北川中学目前“借读”的校址。今(1)日,“5·12”汶川大地震灾区所有学校均以不同的方式走进新学期。对北川中学来说,新学期注定极不寻常——
8月31日,经历地震灾难的北川中学3000余名师生在绵阳长虹培训中心迎来新学期。本报记者毛漫丁摄
丑小鸭在经过无尽的苦难之后,终于变成了美丽的天鹅——
北川中学有了坚韧不屈的精神
小草上星星点点的泥水,表明这里刚经历了一场暴风雨。
举目望去,如洗的群山和天空,透明的阳光和清新的空气,俨然是风雨的另一张脸。
8月29日上午,绵阳市长虹集团培训中心,经典童话剧《丑小鸭》开演。音乐起,山东省话剧院的一名女演员扮演的“鸭妈妈”,带着3只“小鸭子”走上简陋的舞台。舞台前的运动场,被北川中学20多个班的学生坐得满满当当。“这只是初一和高一两个年级的学生,如果全校学生都出来,肯定坐不下。”高一年级组组长邓家军老师告诉记者:“仅高一就有16个班998人。”
而去年秋季开学,高一只有10个班。这学期北川中学班级增加到53个,学生增加了好几百人。由于先期按计划在长虹培训中心内建成的板房教室是48间,8月29日,多出的5个班被安排到培训中心腾出的5间教室内。
“灾难并没有吓倒孩子们。”学生人数不降反升,让北川中学校长刘亚春颇感欣慰。直到当天,关于北川中学新址仍在讨论中。更让他担心的还有心理上的恐惧:“谁敢到一所灾难学校上课?”学生们的表现打消了他的顾虑。
演出在继续。看着一身灰色羽毛、怪模怪样的丑小鸭委屈的样子,衡永红轻轻转过头去问妈妈:“我是不是有点像它?”看着坐在轮椅上一身整洁的女儿,母亲浅浅一笑:“你比它好多了。”
由于在地震中长时间受到挤压,衡永红左右小腿肌肉几乎完全坏死,右腿神经也受到损害。经过3个多月的治疗,目前膝盖以下依然没有知觉,还不能站起来。但比起台上丑小鸭的灰头土脸,鲜红的体恤衫、白色的运动鞋、洋溢着青春活力的衡永红,的确靓丽得多。
然而,刚刚过去的这100多天,衡永红的经历与台上的丑小鸭何其相似。
突然而至的大地震,将北川中学教学楼变成了一堆废墟。断裂的预制板、倒塌的墙体,在刹那间遮住了光明,就像一层厚厚的蛋壳,把衡永红紧紧地包裹在里面。黑暗、饥饿、寒冷、痛苦,一时间蜂拥而来。对衡永红来说,当时最可怕的是被人遗忘。“就像那个丑小鸭一样,最可怕的是被妈妈遗忘了!”
废墟中的衡永红忍着痛苦寻求出路。“每当感觉废墟上有人走过,我就组织身边的同学一起大声呼喊,就像小鸭子不断用嘴巴啄击蛋壳一样。”经过她和同学们的努力与坚持,被埋废墟中整整24小时后,衡永红终于获救。
7月25日到绵阳后,开始了漫长的锻炼和理疗过程。衡永红等不下去了,她要回学校去。学校从县城转移到九洲体育馆,再到长虹培训中心,板房教室竣工,首次复课……即便在重庆,她也没放过任何一条关于北川中学的消息,老师同学随时都在给她“通风报信”。
从重庆回来,几乎所有同学都在打听学校开学的消息。到其它地方去读书,只要一个简单的申请,随时都可以离开,且几乎没有任何费用。“也想过去外地,但一想到熟悉的同学和老师,还有家人,最终还是放弃了。既然幸运地活下来,就应该继续在一起。”这几乎是每个北川中学学生的心声。
8月20日,苦苦等待近1个月后,学校终于开学了。心急火燎的衡永红当天就要出院到学校报名,医生无论如何也不允许,因为按照治疗方案,1年内,她都必须在医院接受针灸、按摩等物理治疗,以促进双腿的功能恢复。“否则,很可能一辈子也站不起来”——主治医生撂下一句“狠话”。
几番权衡,她最终决定:半天上课,半天治疗。为了多上几节晚自习,她特意将治疗时间定在上午。“只要把晚自习利用起来,实际上也是一整天了”。
8月21日,等她赶到学校时,除了两三个重伤的同学尚在医院治疗,幸存下来的20多名同学都已到齐。大家围在一起,不断地相互拥抱。衡永红说,那一天,是她地震后最快乐的一天。因为无法行走,上下课时,同学们抢着为她推轮椅,倒水,甚至轮换着为她按摩腿部。“这里连空气的味道都是熟悉的”。
天鹅终归要回到天鹅的家族。话剧进行到高潮:原本一身灰色羽毛的丑小鸭,在经过了无尽的嘲讽和苦难之后,终于神奇地变成了一只美丽的白天鹅,并回到了同类身边。看到此处的衡永红完全陶醉在剧情中。
回来的不止是她。高三·一班原有55个同学,地震中除王怀强不幸遇难外,其余54名同学几乎没受伤。尽管在地震后一路辗转,从九洲体育馆到长虹培训中心,再后被分散安排到全国乃至世界各地疗养,全班没一个同学“走散”。
外校学生也源源不断涌来。15岁的吴俊原是北川县坝底中学学生,地震时,他从三楼跳下,双脚跟骨粉碎性骨折。由于到绵阳的道路短时间无法抢通,他被紧急转移到茂县抢救,而后又转到绵阳市中医院治疗,尚未康复的他很可能终生残疾。新学期开始后,这个俊朗的少年选择到北川中学读书:“我觉得,有同样经历的人会有共同语言。”
据北川中学教务处主任宋波介绍,新学期开学后,只有极少数学生转走,同时,也有江油、平武等地学生转来。
“能不能把我这个娃儿收下,我就是想他来感受一下北川中学的学生是怎样坚强的。”长虹培训中心门口,一位绵阳市涪城区城郊乡的家长把记者当成了学校的老师,拉着就说。
在刘亚春看来,吸引这些学生的是地震后的“北川中学精神”:“自强、坚韧、团结、百折不挠,这些都是抗震救灾带给我们的巨大精神财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