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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迷互动] 大唐帝国与阿拉伯帝国硬碰硬的领土争夺战(火热更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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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0-18 11:48 | 显示全部楼层

71冰雪里的埋伏
      在大营,李天郎一夜未眠。
      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他仍旧在帐外纷飞的大雪中直直凝望着烽燧的方向。
      直到晨曦微露。
      “主人,高大将军来了!”阿史摩乌古斯替李天郎拍打肩膀上的积雪。
      “哦?”李天郎收回目光,“仆固萨尔回来没有?”
      “还没有消息,赵兄弟已经派斥候出去搜寻了。”
      李天郎整整衣冠,远远看见高仙芝在众官簇拥下匆匆走来,看得出,他也焦急地等待了一夜。
      “李都尉,人马都埋伏好了么?”不待李天郎施礼,高仙芝劈头便问,“此举事关成败,非同小可,本使可谓望眼欲穿!”
      “回大将军,迄今尚无消息,但朅师人烽燧并无异动,想是……”
      “想是?怎么敢想是?军中没有此等戏言!”高仙芝明显地焦躁起来,但他很快冷静下来,“各方斥候都没有消息?”
      身后诸将纷纷摇头,李嗣业答道:“昨日属下曾率队迎战东北方来援之敌,不过三百余人,且军容器仗粗劣,一触即溃。我派斥候随其后监视,发现东北方距此十多里之山谷中还有近千朅师人马聚集,斥候擒三落单者归,问得朅师诸城勤王之师皆星夜赶来集结于此,企图待时机成熟,与城内军马遥相呼应,两面夹击……”
      这确实是朅师难得的反击良机,任何统兵将帅都会如此判断。唐军众将面色凝重,都把目光转向高仙芝。
      “照此看来,倒是时不我待啊!”高仙芝笼起手,眼睛细眯成一线,“也许机会就在这凶险之间!嘿嘿!”
      “看!朅师人的烽燧!”有人喊道,“他们放烟了!”众人轰然回头,果然,隘口升起了两道白烟。“坏了,不会是马大元他们露馅了吧?”
      阿史那龙支撇嘴看着李天郎,故意大声说道:“我就说此计难行!这下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么!”
      李天郎望望天色,张嘴正欲解释,高仙芝倒先开了口。“哼,慌什么!”高仙芝冷哼了一声,“两烽燧每日早中放烟两次,入夜点火一次,以告平安!此时放烟不过惯例而已!”眼光冷冷往阿史那龙支那里一扫,“阿史那都尉最早到此,这些天都没有注意么?”
      “呃……属下……”阿史那龙支张口结舌,尴尬万分,暗自责骂自己怎么没留意此事,本想找李天郎晦气,却一开头便吃个自找的闷亏,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万幸高仙芝没有再纠缠,因为两个斥候飞马冲进营门,滚鞍落马,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一干将领面前叩首禀报:“大将军,我等巡视隘口,只见皑皑白雪,不见潜伏人马踪迹,想是隐藏极好。朅师人更是丝毫没有察觉,照常点火放烟。此外,在营一里外,找到力竭之仆固旅帅……”
      “啊!”高仙芝和李天郎同时惊呼出声,“他怎样?活着吗?”
      “回禀大将军,我等找到仆固旅帅时,他已然冻僵失去知觉,小的们不敢怠慢,赶紧取酒生火救之,又怕大将军等得急,我二人先疾弛回营……”
      “回来了!回来了!”阿史摩乌古斯沙哑的嗓音引得众人纷纷回望。果然,苍茫雪覆的地平线尽头,出现几个小小的黑点。几个喘着粗气的斥候正牵着战马缓缓而来,一副临时做成的担架拖在马匹后面。“是他们!”赵陵翻身上马,招呼一套
      马车接应而去。“快请医官!”仆固萨尔带来的消息可是至关重要!
      “仆固旅帅!仆固旅帅!萨尔!醒醒!”李天郎上前紧紧握住仆固萨尔的手,那手冰得吓人!
      脸色青白的仆固萨尔艰难地睁开眼睛,模糊的视线中是一张张黑色的面庞,很多人的热气喷到他脸上,唤起了他远逝的温暖感觉。
      “仆固萨尔,听得见么!”高仙芝俯下身,附在僵直的仆固萨尔耳边一个字一个字地说,“设伏完毕么?”
      “萨尔,是高大将军!你立大功了!”李天郎拿雪使劲搓着仆固萨尔的手,阿史摩乌古斯伸手去解他已呈壳状的衣领,赵陵抱来了好几件毛皮毯子。“医官来了!医官来了!”
      “把他弄醒!”高仙芝显然并不关心这个回纥人死活,他急于想知道潜伏的结果,“快弄醒他!就算剩一口气,也要弄醒!”
      医官来不及擦汗,又是灌汤又是把脉,忙得不亦乐乎。
      “到底成了没有!”高仙芝恨不得亲自撬开仆固萨尔的嘴,“快!哪怕一句也行!”

      高仙芝的话李天郎听得清清楚楚,那毫无遮掩的冷漠令他心中骤然荡开一丝悲凉,俗话说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这狡兔和飞鸟还没尽入囊中,主人已经对走狗良弓失了兴致了。以前自己受伤,高仙芝表现得可不是这样无情,难道一切都是他装的么?还是仅仅因为仆固萨尔是个非我族类的回纥人?都是利用?利用!就像高仙芝曾经说的,那个倒霉的突骑施头领苏禄,替大唐打了一辈子仗,遏止了吐蕃和大食的进犯,但始终都是被利用,待被榨光了精力,最后被毫不留情地抛弃,甚至先前的主子翻脸不认,灭门诛族……不知是因为仆固萨尔身上的冰凉还是内心深处的震颤,李天郎不由自主打了个寒噤。
在众人努力营救下,仆固萨尔的皮肤开始泛红,呼吸也渐渐均匀起来。“甚好!有救!”李嗣业拍拍满头大汗的医官,“用针灸试试!”
      所有的将领都心情各异地等待着仆固萨尔的苏醒,席元庆田珍等人眺望着远处帕拔铁隘口隐约可见的烽燧,窃窃私语,杜环也一脸惶恐地在和几个文官低声交谈,只有贺娄余润、阿史那龙支等一干番将不耐烦地用马鞭敲打着靴子尖,百无聊赖地四下观望,偶尔往忙碌的施救人群扫上两眼。
      “唔……”仆固萨尔的手指抽动了一下,高仙芝立刻注意到了,马上俯身下来,大声叫道:“仆固萨尔,情形到底如何!”
      李天郎肩膀一抖,一股几乎马上要喷涌而出的愤怒使他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再怎样,也应先将人救醒再说啊!
      “成功了!大元他们……”仆固萨尔觉得自己的声音很奇怪,是不是也被冻僵了。为确保万无一失,他在雪地里一直趴到天亮,观察潜伏人马是否露有破绽,是否会被烽燧里的朅师人察觉。当他满意地看到对方浑然不觉时,才发现自己已经快冻僵了,衣袍牢牢地被冻在地上,不得不拔刀割开。此后的记忆就很模糊了,反正是向着大营方向不停地走,不停地走……“成功了,都尉的计谋成功了!”
      “他是说成功了么?”高仙芝直起了腰,眼中闪烁着欣喜的光芒。
      “是的,大将军!他是这么说的!”围观众人纷纷回答。
      “哈哈哈!哈哈哈!好!好!好!”高仙芝一甩大氅,抬腿就走,“各自归营!准备决战!诸将官,尽来帐内听令!哈哈!哈哈!”
     李天郎往忙活的医官手里塞上好几串钱币,低声说道:“有劳先生,务必保我弟兄无虞!”
      “将军!你这是……”医官惶恐地推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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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0-21 10:16 | 显示全部楼层
72计谋成功
       “主人叫你拿着便拿着!”阿史摩乌古斯把医官的手一捏,医官痛得浑身一颤,加上阿史摩乌古斯丑怪狰狞的脸,医官只得咧着嘴胆战心惊地收下。
       “乌古斯,你护送仆固旅帅回帐医治,随时向我禀报消息,不得有误!赵陵,传令下去,各团厉兵秣马,准备厮杀!”
       “遵命!”
       李天郎跃身上马,看看重新昏迷的仆固萨尔,一夹马腹,跟随高仙芝而去。
       一群惊慌失措的回纥人蜂拥而来,将载有仆固萨尔的马车迎了过去,一个巫师模样的人在马车边念念有词……

       “万岁!万岁!万岁!”
       “勃特没!勃特没!勃特没!”
       “素迦!素迦!素迦!”
       风雪过后的阳光虽然少了许多暖意,但出奇地明亮洁净。远处晶莹高耸的雪山,也被金黄的阳光勾出起伏尖锐的山脊线。
       同样被抹上金色的,还有朅师国王勃特没和他数千将士身上鲜艳的铠甲!
       火一般的红色披风和红色帽缨,集结成一条赤龙,蜿蜒伸向旃陀罗拔城外,直指向冰封的曷萨水。在傲然而行的龙头处,是朅师国最古老精致的一面鹰帜,而在这面鹰帜下,只能是国王勃特没、军神素迦以及英姿勃发的王子们。
       “勃特没!勃特没!勃特没!”
       沿途的平民在道路边向他们的国王和军队欢呼。只有国王身边精锐的荷泰若依禁卫骑兵才有如此雄壮的军容,才有资格披上这高贵的红色披风。
       “终于要和唐人决战了!”
       “是啊,等了这么久,也该决战了!”
       “听说唐人粮食都吃光了,冰天雪地的,怕是饿都快饿死了!”
       “早点打败他们,我们就可以回家了!”
       “他们会赔很多钱吧?再不将他们都抓回来当奴隶!”
       “来自遥远东方的奴隶?呵呵!有那么一两个肯定很风光!”
       ……
       从围观人群中隐约飘来的议论令素迦愈加觉得不祥。昨晚侥幸逃回来的探子,带来了唐人缺粮严重,以沙石冒充粮秣的消息,与此同时,在东北方的南迦山谷中,从各城来赶来的援军已达三千人之众,如此一来,朅师军队不仅在形势上,更是在人数上,超过了来犯的唐军!两个好消息自然令人鼓舞,勃特没急欲取胜的心情进一步膨胀,他固执地认为,决战的时刻已经到来,甚至认为不仅仅是要赶走唐人,而是要取得一次真正的、万民景仰的宏伟大捷,就是要全歼这支饥饿无力的远征弱旅。
       但素迦依旧不甚乐观,对面唐军人数虽也不过万人,但尽皆训练有素的百战精兵,其战力岂是那些临时征召来的平民可比。作为一位在沙场上度过大半辈子的军队统帅,素迦很明白精兵和乌合之众的重大分别,而朅师祖先流传下来的战术,又尤其强调协同和阵型。而要达到成为一支劲旅的要求,需要长期的训练和实战积累,绝非朝夕之功。
       对素迦来说,他宁可指挥一群训练有素的山羊,也不愿意指挥一群虽然勇猛但各自为战的豺狼!在经年的征战中,朅师军队在阿姆河上下几乎是战无不胜,素迦熟悉朅师全国所有的军团,了解他们各自的特长和优点,他自认为朅师常备军毋庸置疑是一支不逊于对手水平的精锐之师,指挥官们经验丰富,身先士卒;士兵们勇猛顽强,纪律严明。包括国王的荷泰若依卫队、轻甲的佩尔塔步兵、重甲的费兰吉提斯步兵形成整个军队值得信赖的中坚,但人数不过六千。其他队伍,虽然士气和忠诚不在话下,但即使算上南迦山谷中的援兵,只能当当追击或者稳住阵脚的配角,不可能指望他们能冲锋陷阵。
       照此算来,对阵人数朅师仍处劣势,至少谈不上有国王所说的必胜优势。还有令人疑惑的缺粮之说,据烽燧传来的报告说,唐军营垒中的炊烟并无减少,人马也没有减少活动的迹象。他们的一哨人马甚至还在前几天大举出击打败了企图与城内取得联系的援军,实在不像缺粮的样子。当然,这其间也许有诈,为防止军心崩溃,装出粮秣充足的样子也必然是那个叫高什么……该死,很古怪的名字,发音很难……对!高仙芝,高仙芝这个唐军统帅的明智选择。这个该死的家伙居然在大雪封山的春季就神出鬼没地出现在达丽罗川,委实将整个朅师国都打了个措手不及,原以为他最早也要在夏季冰消雪融后才能翻越雪山……就凭这,这个高仙芝就称得上是可怕的对手!
       神啊,胜利是人人都向往的,素迦也真心希望自己王弟所说的必胜因素真的存在,他自己也找不出反对决战的理由。但是,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不踏实。举国之兵,倾巢而出,无异于孤注一掷,原先所持之三道防线固守战略自然无从提起。
       看看那些渴望胜利的平民吧,他们想买卖奴隶,重开商路,恢复富足平静的生活都快想疯了,他们已经习惯了蔑视阿姆河流域的游牧部族,习惯了对这些野蛮人的征服和胜利;而血气方刚的年轻贵族们,尤其是苏西斯王子,哪个又不是梦想着一战成名,成为英雄,甚至成为新的军神呢?所有的朅师人都在憧憬胜利,而丝毫没有想到失败,失败对他们来说是遥远的,不可想象的,乃至是决然不可能的。
       神啊,请给予我明示吧!
       一 缕阳光折射过高挚的鹰帜,投落到素迦脸上,使他的瞳孔骤然泛起一片金红。
百人卫队横尸冰河的情形蓦然跃入素迦脑海,里面有他钟爱的部属,还有他寄予厚望的私生子艾米留斯……
       难道是不祥之兆?素迦抬头盯着鹰帜闪亮的尖首,竭力挥去心底深处冒出的忧惧。
       “素迦!素迦!素迦!”
       周围都是人群热情的欢呼,一双双充满胜利渴望和信任的眼睛,一张张真诚的笑脸……
       一个长着一双蔚蓝色眼睛的小姑娘使劲冲素迦挥舞着手里的桂树枝,天知道她在这样的季节里是在哪里找到桂树枝的,那是胜利的象征!
       胜利的桂树枝!
       一面金色的圆盾挡住了素迦的视线,慢慢隐去了小姑娘如花的笑脸,圆盾上同样绘有持桂树枝的胜利女神像。
       是系在哥门提斯战马上的盾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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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0-22 10:34 | 显示全部楼层


73沸腾的双方大军
      “叔叔,能把前锋的指挥位置交付给我吗?”是哥门提斯。
      看到素迦默不作声,哥门提斯继续哀求,“看在神的份上,看在我替您挡过一箭的份上,请将这份光荣赐予我吧!我……”
      “亲爱的哥门提斯,你已经是预备队的指挥了,怎么还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你应当知道预备队的重要地位……”素迦严厉地打断了对方的话头,“你现在不是王子,而是一名战士,我也不是你叔叔,而是你的统帅,你也不是第一次参加战斗了,这个时候临时换将,是怎样的危险,你应该知道!再说,”素迦看到沮丧的侄子,有些不忍地放缓了语气,“你弟弟苏西斯担任荷泰若依的指挥官,是你父王早就定下的……你就算是让一让他吧!”
      “哼!父王就是偏心!他就那么比我强?上次他指挥的步兵差点被厌哒人(古代中亚的一个民族)的骑兵突破,是我,是我哥门提斯指挥荷泰若依拯救了整个军团!而他……”
      “住口!别说了!这个时候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素迦压住火气,“大敌当前,怎么还在为浮华的荣誉争吵猜忌!再说,这次我们面对的可不是容易对付的厌哒人,而是狡猾的唐人!分享荣誉的时刻还远远未到呢!”
      整齐如刀切的方阵出现在勃特没眼前,当一身戎装的国王在鹰帜下高扬起右手时,方阵响起了惊天动地的“万岁”声。
      奔流不息的曷萨水沸腾起袅袅水雾,由于水流湍急,只在靠近岸边的水缓地带有凝结的冰块,河中央依旧急流奔涌,根本无法可渡,由此构成护卫旃陀罗拔城的第二道天然屏障。
      高大的祭坛上浸透了不知多少健牛和肥羊的鲜血,身着白袍的祭司四下抛洒着拌有香料的粉末,大声吟唱着战神的颂歌,向他祈求胜利。
      弯曲的萨达尔长号向天空缓缓竖起,一齐吹出了如鹰啸般的音符,充满了尖利、高傲和振奋!
      “嘭!嘭!嘭!”数千将士抽出了佩剑,有节奏地敲打着盾牌,等待那个庄严时刻的来临。
      勃特没精神抖擞地走上祭坛,黄金剑柄的短剑已经出鞘。
      一头被八名健奴死死拖住的公牛瞪着血红的眼睛,惊怒交加地注视着一步步走近的勃特没,四蹄绷得死紧,浑身的肌肉都在嗦嗦发抖,要不是拇指粗的绳索和拼命拉住它的健奴,它早就暴跳如雷,顶角戳人了。
      即使是畜生,也知道在死期将近时决死一战,不肯白白束手待毙。
      “嘭!嘭!嘭!”
      两名健奴使劲将牛头按下,勃特没的剑尖在公牛突突跳动的脖颈处略略一滞,接着飞速扬起,在阳光下划出一道夺目的金色弧线。
      公牛张嘴长嚎,绝望的眼睛中涌出两滴硕大晶莹的泪珠……
      健硕的牛身抽搐着,终于轰然倒下!
      勃特没一手提剑,一手高举起割下的牛头,带着满脸温热的牛血狂野地呐喊。
      观望的民众和将士一齐发出亢奋的欢呼,眼疾手快的祭司将还未冷透的鲜血洒向台下饥渴嗜血的战士。引发了方阵中的一阵骚动,按照古老的风俗,如果这血溅到勇士身上,勇士就会得到战神的庇佑,但如果你是懦夫,那溅到身上的鲜血则预示着战神将会用你自己的鲜血来索取惩罚。因此不少剽悍勇猛的战士都争先恐后地冲到台下沐浴鲜血,洗刷自己的长矛和佩剑。
      “勇士们,胜利一定属于我们!属于我们!”
      “勇士们,向着战神利箭指引的方向前进!”
      一支金色的羽箭从祭坛上激射而出,轻盈地越过众人的头顶,消失在帕拔铁隘口方向的天际中。
      “胜利!”
      “嘭!嘭!嘭!”
      “胜利!”
      “嘭!嘭!嘭!”
      与此同时,在帕拔铁隘口的另一边,安西军大营也在沸腾。
      刀枪铿然,战马嘶鸣,各色旌旗争相招展,三军出操吼声如雷。
      各营人马都在积极备战,盼望已久的决战终于到来了!
      高仙芝的大帐,唐军所有的大小统领全部披挂停当,齐聚帐前听令。
      “嘿嘿,狗崽子们到底出窝来了!”张达恭眉开眼笑,他的玄甲骑兵终于可以在旷野上和敌手争个高下了,可以一洗先前铩羽小勃律,后又折翼秋操的耻辱了!
      听说对方有一支精锐的荷泰若依重骑兵,要是能干净利落地击败他们……嘿嘿嘿!
      “大将军真是神机妙算啊!”席元庆钦佩地搓着手,“说贼子会出动,贼子就出动了!”
      高仙芝的表情也相当轻松,朅师军队只要出了帕拔铁隘口,胜算就可过半了。
      “大将军,此时万万不可轻敌,此战对敌对我,皆是生死一战也!”李天郎对诸将普遍的骄战之气感到不安,“且对方统帅素迦,足智多谋,极善用兵,在朅师有军神之称,谅不会轻易就范……”
      “天郎说的是,”李嗣业点头赞同道,“还有南迦山谷中的朅师援军,也是一患,如果在关键时刻赶到战场,与正面之贼夹击王师,那也当真凶险!”
      “那些草包援军,不足为惧,”田珍轻蔑地说,“根本不会排兵布阵,只知道在山谷避风处扎营休养,属下五百劲卒携强弓硬弩已据谷口天险,贼子来一个死一个,来两个死一双!”
      “有趣!有趣!”席元庆哈哈笑道,“我等为个帕拔铁隘口伤透脑筋,贼子们此时却要为南迦山谷一筹莫展,真是一报还一报!”
      “即便如此,也大意不得!”李天郎说,“据属下所知,朅师军队,能征善战,可称乌浒河流域第一劲旅,曾经大败厌哒人、柔然人,与极盛时期的突厥人、吐蕃人交手也没吃过什么亏。且其民风勇悍、桀骜不驯,加上素迦这位名将精心谋划,确实是劲敌而非虚名羸弱之辈。赵陵校尉与之较量,深感对方战斗颇有所长,刚猛尤盛。诸位将军可见我王师一路行来,朅师人避我锋芒,不惜焚田毁屋,弃家离乡,以挫我锐气,又现阴柔坚韧之气,所谓刚柔并济也。就是这帕拔铁隘口,也是伐林移石,不为我所用……”
      “他奶奶的,就是,就是!无奈之下,只得征用长行坊围成大营,害得大军粮草不济!”席元庆骂骂咧咧地接口,“连挖壕沟也不得,地冻得跟石头似的,一镐头下去也就屁眼大个点!”
      众将齐声大笑,连高仙芝也不禁莞尔。席元庆还不依不饶,“他奶奶的,笑什么,就只有屁眼那么大么!奶奶的,待老子擒住那个叫素迦的鸟人,不叫他别的,就令他在这地里挖个葬他的坑!”
      “贼子谋备充分,委实不可轻敌,”高仙芝正色道,李天郎感到他一直有意漠视自己,心里不由一震。   “敌不动,我不动,引敌出动是此战要害,各营一则万不可懈怠!二则万不可妄动,谨遵中军号令!”
      “谨遵大将军号令!”
      胸有成竹的高仙芝展开图示,将应对阵型一一布置下去。听到唤得名字的将领趋前领命,高仙芝逐一细细交代,手下诸将尽皆通晓高之用兵,驾轻就熟之辈,很快清楚了各自的位置和任务。战斗的气氛很快感染了所有的人,人人都摩拳擦掌,誓言大干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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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0-23 11:24 | 显示全部楼层




74引蛇出洞
      “嘿嘿,李都尉恐怕也太抬举那个素迦了罢?他比得了咱们大将军么?”久未开口的阿史那龙支突然出声,一下子便把矛头转向了李天郎,“且不说大将军引蛇出洞之高明,就是这精妙应敌之策,岂是那贼首所能及的?李都尉心思缜密,本是好事,只是有时太多虑了罢?多得灭了自己威风,长了他人志气乎!”
      没有汉人将领的撺掇和授意,阿史那龙支是不会轻易说出这些话的。
      面对这样的挑衅,李天郎嗤之以鼻,他得为自己弟兄的性命负责!此外的荣辱,算得了什么呢!尽管如此,令他不安的是,高仙芝没有制止阿史那龙支的嚣张言语,连一向公正的李嗣业也装着没有听见。李天郎被巨大的落寞和孤独所压迫,不由得神情一黯,尽管并不寄希望于高仙芝或者李嗣业之流,但看到他们毫不犹豫地抛弃和牺牲自己,李天郎还是感到发自内心的失落与悲凉。
      见李天郎默然无语,阿史那龙支越发肆无忌惮,“难道李都尉是征战久了,乏了不成?要是李都尉近战心怯,不如到一边凉快去,且看我等如何破阵杀敌吧!”
      “李都尉是怯战之人?那你阿史那都尉就勇冠三军?”张达恭忍不住开了口,虽然他一直对李天郎秋操胜他之事耿耿于怀,但他更见不得阿史那龙支小人猖狂,“还是歇歇,省些力气在沙场上见个分晓吧,那时候看看你有没有资格保留蟠龙军旗!”
      一席话不仅堵住了阿史那龙支,也令李天郎感激之余为之一省:对,蟠龙军旗!你们越想要拿回去,我却偏要把它留在番兵营!否则马大元、白苏毕、仆固萨尔他们冒的风险,付出的心血就白费了!不为任何人,就算是为他们,也要取得胜利!将领们一个接着一个领命离开了,左、中、右三军要位,战锋、奇兵、跳荡重任都各归其主,甚至连最后的留营驻队、床弩火器战队都有了安排,唯独没有提及李天郎和他的部队,难道高仙芝真的要彻底抹杀番兵营八月秋操之誉么?
      李天郎先是有些焦急地站着候令,接着慢慢冷静下来,安西军兵力与朅师比并不占优势,高仙芝再怎样压制也不会不用他,再说马大元那支伏兵可是他李天郎的部下,于情于理都会有他的份,除非高仙芝想拿战局的胜负开玩笑。高仙芝不是这样草率的人,他又在耍把戏,玩激将法,老伎俩了,李天郎心里苦笑了一下,干脆彻底放松,自顾排到队尾,悠哉游哉。
      “李天郎听令!”高仙芝终于喊到了他。
       “末将在!”李天郎稳稳地回答,躬身出列。
      高仙芝飞快地将他上下一扫,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似乎隐隐点了点头,盯住他的眼睛说,“你部人马居于左军席元庆骑兵之后,一为其后援,二待贼军全逾隘口后,伺机呼应隘口伏兵,断其后路;阿史那所部骑兵在汝侧翼,待席元庆破敌阵,合兵贯贼右军,自右往左扫击之。”
      高仙芝没说如何去呼应马大元那支小小的伏兵,李天郎知道,对高仙芝来说,只要他们能及时拿下烽燧堵住隘口,断绝朅师人的后路,那他们都是可以牺牲的……而他也明白,马大元他们哪怕只剩下一个人,也会决死从命,绝对会不折不扣地执行他的军令,不管是孤立无援还是以卵击石,朅师人要退走帕拔铁隘口,只能从西凉战士的尸体上跨过去……作为这些以死自效的西凉弟兄衷心拥戴的统领,李天郎不能让他们遗憾地白白送死,就是要死,也要死得像英雄,死得其所!他绝不能辜负弟兄们的信任和忠诚!无论他是汉人还是胡人!
      “李都尉,隘口伏兵,事关重大,成败在此一举,你可要小心照应着了!”高仙芝慢条斯理地说,不仅是提醒,更是威胁,“那可不是砍头那么简单的事……记住,务必待贼子全军完全脱离隘口,方才发力夺取!”
      “末将省得!大将军放心!”李天郎低头应命时,感觉到高仙芝的目光落在自己头顶,“天郎和所属弟兄自当一如既往,竭尽死力,不会让大将军失望!

      对于即将到来的决战,全番兵营最兴奋的是“风雷”和“电策”。
      它们先是有机会大吃一顿,然后披上了战斗的护甲。这对两只猛犬来说,披上护甲意味着莫大的荣誉,也象征着自己在全军牲畜世界里最崇高的地位。护甲是由厚牛皮和锁子甲制成的,覆盖了大部分背脊、全部胸部和脖颈,比以前的精良许多。“风雷”“电策”非常感激它们的女主人,是她将简单的一个牛皮护脖改造成如今这威风凛凛的铠甲,甚至连束甲的皮带,也衬上了柔软的棉织物,既保温又舒服。当阿史摩乌古斯将铠甲精心束在两只巨獒身上时,它们立刻昂首挺胸,神气活现地在营地里窜来窜去,牛皮护脖上的铜泡闪闪发亮,令所有的狗都自惭形秽。
      戎装齐整的李天郎四下巡视,阿史摩乌古斯和两头猛犬龇着牙寸步不离。如果说阿史摩乌古斯是李天郎的第三只猛犬,估计没人会对此表示异议。在仆固萨尔所在的旅,李天郎待的时间最长,特地去看望了已脱离危险的仆固萨尔,并亲自为其煎制药剂。此举极大地激励了回纥汉子们,一直被压制冷眼的回纥人能得到“雅罗珊”如此青睐,回纥勇士们发誓将以自己的鲜血回报“雅罗珊”的知遇之恩。
      不得不承认来自凤翅和虎贲的两队陌刀手的确不同凡响。番兵营里沙场老将不在少数,但在临战前如此镇定从容,有条不紊的唯此一支。为保证其战斗力,两队陌刀手也是李天郎属下番兵各部唯一一个没有胡汉混编的单位。在喧闹躁动的营地中间,陌刀手的营房是最安静的。
      “嗞啦、嗞啦、嗞啦……”只有磨刀的声音才这么干涩刺耳。
白孝德停下磨刀的手,鼓嘴吹去陌刀刀刃处的细沫,眯上眼睛将刀举在眼前对光看了看,又用大拇指小心地试试刃,最后满意地点点头。
      老练的陌刀手几乎都有自己用刀的习惯,有的不太喜欢将刃开得太锋利,比如说在白孝德旁边枕刀而眠的高辰保就喜用钝刃。倒不是因为懒,而是因为刃要是太锋利,自然就越薄且脆,要是砍上敌人坚硬的铠甲或者重兵器格挡,很容易崩口。  所以一般用钝刀的刀手招术必然势大力沉,腰斩敌手是他们的拿手好戏。但是像白孝德这样的刀手就喜欢将刀磨得飞快,因为他们刀锋扫劈之处,不是缺乏铠甲防护的四肢,就是柔弱的头颈,而且出刀很快,对手也许根本来不及格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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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0-24 10:36 | 显示全部楼层
75剑拔弩张
       “白兄,你看李将军,总是先去别的地方再到我们这里,是不是对我们有些另眼相看啊?”说话的是来自凤翅营的陌刀队队正萧三全,“怕不是存心拿脸色给我等看?”白孝德放下手里的刀,往不远处李天郎那里望了望,说道:“这话过了罢?我等入营已数月,萧兄可曾遇见李都尉对吾辈有轻慢不公之举?”
       “饷银分文不缺,粮秣器仗一应齐备,赏罚军纪不偏不倚,我还真无话可说!就是觉得……”
       “那便是了,我等从军戍边之人,不过区区小卒,能得如此之遇,夫复何求?”白孝德看到李天郎已经缓步走了过来,赶紧站起身,“这里是番兵营啊,不是凤翅,也不是虎贲!现在我们可是地地道道的番兵营  陌刀队!番兵营谁最厉害?
       谁说话最有分量?兄可别忘了!”他压低声音,“李都尉过来了!快!”顺便一脚踢醒了呼噜连天的高辰保。
       “陌刀精锐,名不虚传!尔等风貌,当属全营第一,乃最令本都尉放心之旅焉!”李天郎头一句话就令所有的刀手心花怒放,接下来的话更是令他们热血沸腾,“尔等皆前锋陷阵之辈,今日之战,全营皆瞩目于各位也!望蟠龙军旗所向,为众家弟兄刀锋所向,无愧汉家儿郎之首也!”
       “都尉放心,我等紧随将军左右,奋勇杀敌!”白孝德带头道,“给朅师贼子们点颜色瞧瞧!”
       李天郎伸手拿过高辰保手里的陌刀,扬臂呼呼抡了两下,寒光闪动,阴风嘶然,一翻腕,刀风蓦地止住,刀柄直递到发愣的高辰保眼前,“好刀!拿好!”
       “李都尉好俊的身手!”萧三全道,“从令狐队正那里早知道都尉是用刀的高手,今日算是见识一二了!”
      “都尉腰间的刀怕是更厉害罢?”高辰保掂了刀,直直地看着李天郎腰间的佩刀,“听说要砍蚊子左腿不会砍在右腿!胡人都是这么说的,说雅罗珊的刀上有刀眼……”
       “哈哈哈,”李天郎大笑道:“哪有那么神奇的刀法,雅罗珊之誉,不过是各位兄弟抬举罢了……”
       赵陵满头大汗地跟了上来,向李天郎施礼报告备战事宜。李天郎冲一干陌刀手扬扬手,转身去雕翎团巡视。
       “真乃大将风度!”白孝德赞道,“文武兼备!”
       “你说,要是李都尉和李副将或是田将军比试比试,谁的刀法更厉害些?”高辰保兴致勃勃地问,“谁会赢?”
       “呆子的蠢问题!”萧三全和白孝德一齐冲他翻起了白眼……
       祭祀完毕的朅师军队士气极为高涨,中午宰杀了大批牛羊,勃特没还赏赐了很多美酒,整支军队的心跳都在加速,都在渴望战斗。
       但素迦却是滴酒未沾,他一个人待在大帐,一边嚼着食物,一边陷入沉思。烽燧哨兵警惕地监视着山下的唐军营寨,他们送来的报告中说,唐人已经察觉己方的异动,也在整军备战。而且糟糕的是,南迦山谷中的援军失去了消息,这可大大不妙!
       “阁下!”来人是佩尔塔步兵的指挥官,也是素迦最信任的心腹之一,老将骨多里,“担任前锋的部队已经越过了帕拔铁隘口南段,望见了唐人大营!”
       “过去了多少人?”素迦猛地捻紧了手里的面饼,“唐人有什么反应?”
       “遵照您的吩咐,只过去了一个塔克塞斯!是我的儿子,屋密担任指挥!”
       “屋密老成持重,确实好人选!”素迦将手里的那撮面包搓成了末,他有些神经质地抬起手,让那些细末从手掌间垂直落下,“你都把我的意思细细嘱咐他了?”
       “是的,阁下!”骨多里显然很高兴自己的儿子得到褒奖,满脸的络腮胡子都有了笑意,“唐人不断派遣快马探骑前来骚扰,不过是远远射上几箭,无甚大碍,似是查探迟滞而已!”
       “哦?”素迦皱了皱眉,“再派一个塔克塞斯的费兰吉提斯去!”
       “阁下,为什么不一鼓作气……”
       “国王陛下到!”
       未等素迦站起身,勃特没便在两个儿子的簇拥下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你要什么时候出兵呢,我的统帅?”勃特没满嘴都是酒气,肥胖白皙的脸也
       被醇酒染得通红,“祭祀之后,所有的勇士都在叫嚣砍光唐人的头!子民们都在焦急地问我,我们什么时候庆祝胜利?”
       “前锋已经出发了,我的王!”素迦叹了口气,他就担心勃特没来指手画脚。
       “别那么迟疑,我的统帅!神不会将胜利赐予不信任他的人!”勃特没不耐烦地打断了素迦的话,“我还想到隘口督战,欣赏我们的胜利呢!”
       素迦几乎要苦笑起来,你要来督战,我就别指望打赢了!
       “哪里能劳动陛下呢!您还是回宫好好休息,也许一觉醒来,您已经听到胜利的萨达尔长号了!”素迦亲热地扶住自己的国王弟弟,向哥门提斯和苏西斯使个眼色,“陛下累了大半天了,扶他回去好好歇息罢!”
       “嘿嘿,胜利的萨达尔,好,我等着!”勃特没走到门口突然大声说,“明天,我一定要看到我的床前堆满月桂树枝!明天!我的统帅!我们的军神!呵呵……”
       他根本没醉!
       素迦回到桌前,咬牙死死盯着地图——平坦的冰原,毫无障碍,无遮无拦,只有帕拔铁隘口,像一把门锁,镇守着进退的要道。天神啊,感谢您给予了我们一个绝好的战场。
       高仙芝的中军大帐非常宁静,高高飘扬的皂旗依旧泰然悬挂。
       “大将军在等什么呢?朅师人已经出现在隘口了!”赵陵收回眺望中军皂旗的目光,不解地问沉默的李天郎。
       “他在等时机,一个一举全歼对手的决战时机!现在朅师人不过是试探而已!”李天郎在地下随意抓了一把冰凉的雪团,将之捏得叽叽响,变成冰凉的水,“依我看,今天不会有大的战斗!除非朅师突然全军列队来袭。”话音未落,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有唐军斥候求援的号角声,一百多名唐军轻骑兵立刻飞奔赶向远处的隘口,很快那里传来了厮杀的呐喊。赵陵激动地站了起来,“将军,恐怕开始了!”
       “不会,还是一般的遭遇战,朅师人自己也还没准备好。”
       果然,轻骑兵很快退了回来,中军皂旗依旧稳如泰山。
       “不行,我得去问问!”赵陵翻身上马,往那骑兵处询问消息去了。
       李天郎拍拍手,没有劝阻。他的眼光落在自己的箭袖上,那只尖啸的红色鹖鸟,那只张翅翱翔的飞骆驼……
       亲爱的阿米丽雅,我的妻,你还好吗?
       李天郎不自觉地向东北方遥望,那里是小勃律,离此数百里,那里有阿米丽雅,老天啊,你为什么总是作弄我的情感,将一个个美丽的女人赐予我,却有那么残忍地将她们从我怀里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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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0-30 16:17 | 显示全部楼层
78较量
      长矛林有条不紊地排列完毕,前五排费兰吉提斯的长矛尽皆怒目前张,后三排的长矛则斜靠在前面队友的肩上,形成一朵朵怒放的尖锐玫瑰,众多这样的金属花朵簇集在一起,就构成了著名的“萨满沙之槌”,整个费兰吉提斯队伍就是一栋会移动的长矛林。没有人能够抵抗得住他们雷霆万钧的正面冲击,有时 候冲锋刚刚发起,对手就因极度震骇而崩溃了……
      萨达尔长号短促地响了几声,有传令的军官飞驰向方阵的左翼,一个塔克塞斯的费兰吉提斯步兵开始从中央向左翼移动,将那里原本就厚重的萨满沙之林又加厚强化了。而屋密率领的那一个塔克塞斯的佩尔塔步兵则回转至中央,填补了方阵中央的空白。而后方预备队的一支志愿兵,则快步跟上,排在了右翼费兰吉提斯之后。
      苏西斯看见了预备队前面骑马指挥的哥门提斯,嘿,叔叔到底还是要照顾哥哥啊!没让他在后面待得太久。屋密率领的那支佩尔塔是所有佩尔塔队伍里最强悍的一支,让他来顶替中央位置,并不为过。至于叫那些没用的志愿兵来加强右翼,在苏西斯看来,根本就是多此一举!
      素迦吃不准高仙芝的布阵,为保险起见,他将冲击出发的相隔距离大大增加了。同时调整队伍,采用了斜线战术,有意加强了左翼,构成两层强大的费兰吉提斯梯队,使左翼成为一个巨大的战槌。这个沉重的战槌随时准备砸向敌手,强行撕开缺口,骁勇的荷泰若依重骑将突入这个缺口,彻底将唐军割裂。然后右翼的部队再迅速向左翼靠拢,关上打击的大门!
      唐军队形里有人在唱歌,后来声音越来越大,最后骤然变成狂风怒吼般的轰鸣,成千上万的唐人都加入了这个大合唱。虽然听不懂他们在唱什么,但是其军威士气,由此昭然。
      “吹号!”作为统帅,素迦知道,双方无形的较量已经开始,一步都不能走错,更不允许一开始就落于下风,“全体号手,一齐吹!”
      萨达尔长号憋足了气,雄狮般号叫起来,朅师将士们应声齐齐呐喊,敲击盾牌声也一浪高过一浪,奋力反击唐人咆哮的歌声。
      一队骁勇的朅师骑手高擎鹰帜,飞马在唐军阵前掠过,引来双方山呼海啸般的躁动。突然,呐喊声高亢起来,那是方阵最前面的佩尔塔步兵开始遭到唐军轻骑兵的打击,呼哨而来的骑兵向他们射去阵阵箭雨,待他们从盾牌后面直起身来投掷标枪反击时,又鹘行而去。突如其来的袭击差点兜住了持旗示威的那队朅师骑兵,迫使他们不得不退入阵中。被激怒的佩尔塔们待骑兵再次逼近时,集中弓箭手奋起还击,并组织尖兵以快制快,主动冲出队列邀击那些冒失的骑手,一旦他们接近就几人一组拿长矛将其刺下马来。 这又引发骑射手们更加猛烈的攻击,呼喝怪叫的胡骑时而聚集时而分散,不断寻找方阵的弱处,能多杀几个就杀几个,遇到强硬反击就急速后撤。这种在朅师人看来极为无耻的战术严重违背了战神的旨意和战士的精神,激起了他们一致的愤怒,方阵吼声如雷,一片激奋的喊杀声。
      “他们就是这样试探的么?”素迦说,“刚才是谁拿着鹰帜在阵前跑来跑去?”
      “是苏西斯王子殿下,他一直在要求冲锋,”旁边回答的是素迦亲密的副手葛马那,“阁下,要发布前进命令么?”
      素迦皱紧了眉头,勇气可嘉,但实在冒失,且作为指挥官,怎能轻易就离开战位!“叫王子再也不要离开他的位置,否则按律重惩!”
      “且等等,巴里斯台部队还未到位。”素迦看见炮手们正拼命在方阵后面搭建阵地,协助他们的奴隶也卖力地运送辎重,看样子他们要做好准备还需要一些时间。为制止这些游骑的骚扰,素迦令弓箭手前进,驱赶这些烦人的小喽啰。在对射几轮后,双方互有损伤,唐军骑兵不得不拉开距离,远远地回击,最后攻势终于稀疏了下去,这使巴里斯台弩炮等重型武器顺利占据了左翼战位,再过一会,唐人就知道厉害了。 朅师祖先传下来的巴里斯台弩炮,大家都叫它“天神之鞭”,因它发射的标枪射程超过人力投掷的数倍,是威力极大的杀手锏,依靠它的齐射,素迦曾将厌哒人的骑兵打得落花流水。
      两军之间的无人地带不时发生小规模的交战,大多是唐军轻骑兵和佩尔塔前卫之间的较量,双方的箭矢投枪不时夺走一两个对手的性命。不断有血淋淋的伤者和尸体被同伴拖走,失去主人的战马往往在中间兜上几个圈子,又慌里慌张地跑回本阵。人马的杂沓将平整的雪地踩出不规则的划痕,在凹陷的雪洼里,间或粘合着死伤者已经凝固的鲜血,猩红点缀在白雪中间,好不醒目。
      天空明净如玉,太阳一步步爬上天穹,信手抛洒着金色的光芒,似乎根本没有在意自己脚下这一场一触即发的大战。
      “唐人应该已经整队完毕,他们在等什么?”素迦对两军之间的小打小闹没有什么兴趣,他想知道的是,唐人打算怎么应付自己的“萨满沙之槌”。“总要有人先动手的,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不客气了!传令左翼常步前进!”
      性急的苏西斯率领荷泰若依重骑紧紧跟在推进的费兰吉提斯横队后面,他太想率先冲入敌阵了,对方中央高高的红色大旗是他盯死的目标,那里一定是主帅所在的地方。讨厌!那个长着龅牙的传令官又气喘吁吁地骑马跑来了,肯定又是叫我稳住战位!
      “王子殿下!指挥官叫你和前队保持距离!”

      有奇怪的东西过来了!
      从唐军战阵后方飞来几个小黑点,似乎还拖着青烟,那是什么怪东西?唐人抛的石头?是不是也太小了点,虽说抛得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远,但这些石块除非直接命中人体,有些威胁外,能有什么用呢?
      黑点转瞬即至,落点处的战士一边仰头观望,一边举起了盾牌。“是些黑石球!散开一点!散开一点!”辛塔哥马们吆喝着部下,“待石头落下后立即重新整队!动作快,快……”
      掉进队伍里的两个黑球落在地上,冒着烟滚了几滚,有好奇的士兵伸过长矛挑了挑……
      “轰!”“轰!”
      两个黑球突然炸裂开来!
      火!浓烟!巨响!刺鼻的怪味!
      受伤的士兵惨叫着在地下翻滚,身上着火的士兵则惊慌地扔了武器,用力拍打火焰,其余被巨响震得发蒙的士兵下意识地闪到一边躲避四下飞溅的火团,整齐的横队出现了两个小小的缺口。还有两个黑球落在了在横队前面,虽然也发生了爆炸,除了造成一定惊骇,没有造成人员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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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0-31 11:35 | 显示全部楼层

79略胜一筹
         “那是什么武器?”素迦镇定下来,看到硝烟中自己的士兵正在用雪扑打火场,迅速恢复横队。多好的一支军队,临危不惧、遇乱不惊,他们没有理由失败!
        但是唐人的投射武器有这么惊人的射程,倒是大大出乎素迦的意料,这么说,弄不好整个方阵在行进中都会不断受到唐人的打击,这可不是什么好事!“阁下!好像是装有引火物的易碎球体……”惊魂未定的葛马那回答,“真够吓人的!”
        “又来了!”
        唐人显然做了调整,这次火球全部落入队伍中,造成更多的伤亡。
        每爆炸一次,唐军阵营便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他们在得意忘形地嘲笑,在无耻地挑衅,在卑劣地幸灾乐祸!
        横队本来就十分密集,如此多受袭几次,伤亡必多,再有勇气的士兵也会因此气馁,绝对不能这样光挨打!
        “全队前进!前进!”既然巴里斯台已经准备好,那就进攻吧!唐人必须为他们的骄横付出代价!

        “快!利索点!再来一次!”袁德摘掉了自己的头盔,急切地发布着发射命令,震天雷数量不算多,先发三轮以示威!可惜啊,离前沿太远,中间又隔着重重人马,看不见自己得意之物杀敌的精彩场面……举目所及,几股震天雷爆炸后形成的烟云遥遥可见,虽然劲风很快就将它们撕碎,但至少证明它们发挥了作用。
       匠兵们喊着号子,重新准备击发,包在油毡里的震天雷被小心翼翼地从长行坊上清理出来,加上袁德亲自计量裁剪的火索。
        “他们前进了!大将军!”段秀实兴冲冲地说,“过来了!”
        “先守后攻!”高仙芝稳稳地坐在马上,看着密密麻麻推进的朅师枪林,“弓弩手准备!床弩全部右向放射!”
        “吁!吁!”那是弩手们准备发射的呼号。
        “进入纹车弩射程!”
        “放!”
        先是最前排的五只床弩试射,三十五支沉重的长箭远近不一地落入朅师队伍中,有的在空中相互碰撞,有的失的,有的则在阵中扎开第一轮血花,不断推进的朅师方阵多少为之一滞。
        “调整机括!”一捆捆的三尺长箭卸下车来,在床弩边一一码放整齐,激战之时,肯定用量甚巨。
        吱吱嘎嘎的机括忙乱地涩响,额头沁汗的车弩手十人一组,分别操作着三十只纹车弩,这种十二石的强弩需要轴转车张弦开弓,除了下力气活的弩手,还有专人负责瞄准。据说太宗皇帝尤其爱在攻城时使用它,一旦发射,所中城垒无不摧毁,楼橹也颠坠,是唐军利器之一。安西诸国之城,往往并不甚坚,无须动用车弩,因此安西唐军将车弩装上轮子,让牛马拖曳,可以伴随步兵运动,集中密集发射,主要用来对付剽悍的胡族骑兵,效果奇佳。
        校尉令旗摇动,剩下的二十五具纹车弩已经蓄势待发。
        “放!”
        “密集发射!放!”
        高举槌子的弩手猛地敲击牙发,弓弦的劲声使左近的弩手侧过了脸,以中间三尺五寸的大箭为首,其余六小箭跟随,一簇簇重箭咻咻呼啸而出,仿佛一群贪恋血腥的秃鹫。
        仰望着这些杀人不眨眼的厉害家伙飞过自己的头顶,唐军士卒们发出震耳欲聋的呐喊,直到它们坠落到前进的朅师军阵中,可以清楚地看到队伍中箭时的抽搐,除了闪避,没有有效的抵御办法。
        不管是震天雷还是纹车弩,都需要在其有效射程内尽可能快地发射,因为随着距离的接近,它们的所起的作用也会随之越来越小,当短兵相接的肉搏战爆发,它们就失去了作用。对高仙芝来说,不指望这些重武器能够击退敌人,只要它们多杀伤几个对手,打乱迟滞他们的战阵,目的就已经达到了。彻底击溃贼军还是要依靠近战肉搏,以及高强度的箭矢。

        左翼的佩尔塔最先受到车弩的打击,原本整齐的阵线开始出现缺口,在有些地方,由于指挥协调的辛塔哥马受伤或者死亡,连续的队伍甚至出现了断裂。尽管佩尔塔们表现得十分英勇,担任左翼指挥的骨多里也使尽浑身解数整顿队伍,但是前卫的散乱没有能够完全避免。缺乏甲胄保护的佩尔塔根本无法与唐人的车弩对抗。尽管对方的命中率称不上很高,但是只要命中,车弩发射的三尺长箭便发挥出可怕的杀伤力。它们摧枯拉朽般洞穿朅师人漂亮的圆盾,将人体和盾牌串在一起,在人群密集处,甚至连穿数人,把他们像肉串子一样击倒在地。顽强的朅师人没有胆怯,更没有停下脚步,后列的士卒迅速填补了阵亡战友的位置,继续向前勇猛地冲锋,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了!
       “前进!勇士们!前进!为了荣誉和胜利!”骨多里向士气高昂的费兰吉提斯纵队叫道,“王国的命运在你们手中!”
        甲兵们发出了骇人的怒吼,担任先导的前四排劲卒加快了脚步,带动整个方阵扑向对面的唐军。“为了国王!冲啊!”
        他们的激情重新鼓励了有些涣散的前卫佩尔塔,弓箭手和投枪手也跟着高声呐喊,在指挥官的旗帜指引下开始快速冲锋。一时间“为了国王”的呼喊声响彻整个左翼。
        左翼的朅师军队加快了脚步,雷霆万钧地压向唐军侧翼,他们面对的是牙兵、虎贲两营数以千计的弓弩!
        李天郎一直密切地注视着战局的发展,当唐军右翼的朅师费兰吉提斯甲兵准备亮出他们的看家本领——“萨满沙之槌”时,凤翅营,即李天郎所在唐军左翼的正面,缓步行进的费兰吉提斯们还没有开始加快脚步,但是他们前面的佩尔塔已经进入伏远弩的极限射程。由于车弩和震天雷打击的重点是右翼,这支在佩尔塔盾墙保护下的费兰吉提斯军容严整,阵型森然有序。
        “贼军应该都开始前进了!发信号!叫大元他们夺烽燧,堵隘口!”李天郎看见凤翅营的第一排弩手开始瞄准,“时机到了!”

        勃特没的坐骑被连串的金鼓声所惊,慌乱地撂起了蹶子,“好你匹劣马!”
        勃特没竭力勒住马缰,夹紧马腹,“看我怎么收拾你!你个侮辱国王的畜生!”酒醒的他在城里怎么也待不住,得知大军已经开拔,他立刻带领几十名随从匆匆赶来观战。他太想亲眼目睹一场畅快淋漓的胜利了,那胜利者的辉煌,那万众瞩目的骄傲,要是错过这样的荣誉,是多么可惜啊!当战士们在冲锋陷阵的关键时刻,看到他们英明神武的国王亲临战场,那是多么鼓舞人心啊!他们一定会备受激励,更加勇往直前了!而作为他们的国王,无疑会享受到至高的敬仰!
        为了及时赶到,勃特没还没等大队警卫集合完毕便出发了。他快马加鞭赶到隘口北口,急于想找个合适的位置鸟瞰整个战场,本来烽燧是个好地方,但是距离有点远,将士们恐怕会看不见他吧。他做梦也没想到,接下来发生的一切,证明他的这个决定是多么的草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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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1-1 10:31 | 显示全部楼层


80活捉国王
       “我的神啊!”一个宫廷随从看着从雪地里突然冒出的马大元,目瞪口呆,直到被一枪穿胸而过,他都没有做出反应。隘口骤然震动,平整的雪地突然出现了无数的火山口,一簇簇涌动的皮毛下,是挥舞刀剑的凶徒!怡然自得的朅师人哪里想得到在这里会遭遇危险,惊骇之下乱成一团!这群勃特没的随从,大多数是国中的文官,甚至还有几个准备歌功颂德的诗人和书记,能使兵刃的卫士还不到十个。养尊处优的文士们哪里见过此等架势,未待杀手们冲近,不少人已经屁滚尿流跌下马来!
       中枪的朅师人连人带矛倒下马去,马大元舍了长枪,大吼一声,抽出横刀扑向后面那个肥胖的敌手。  这家伙一定是个什么官儿,不仅服饰华丽,还肥壮得可以。犹如一群从地狱里爬出的妖魔,潜伏得肝肠寸断的西凉团健儿纷纷掀开头顶的毡毯,岩浆般涌出地面,瞬时便将勃特没一行吞没了。
       “陛下!陛下!陛下快走!”绝望的侍卫长不顾插入自己腰部的长矛,握住枪杆冲脸色惨白的勃特没大叫,“陛下,往山上跑!烽燧那里有接应……啊!”
       不仅是猝不及防,同时也被吓呆了,朅师人几乎没有什么像样的抵抗,西凉人砍瓜切菜般将这些哀号逃命的朅师人一一解决掉。只有几个人来得及拔出剑,其中就有马大元面对的勃特没,他挥剑格开马大元的横刀,拼命拨转马头企图逃命。他的两个忠诚卫士也一左一右夹击进攻他们国王的敌人,为他腾出宝贵的时间,所以马大元的第二刀只来得及在勃特没的马臀上划开了一条血口。尽管如此,勃特没也没有得到逃走的机会,一个膀大腰圆的唐军将他手里的长枪一抡,生生别住了马脚,战马一个踉跄,勃特没肥胖的身躯便从人们头顶飞越而过,重重地跌在雪地里,手中的剑也飞出老远。令人吃惊的是,他居然没有摔晕,翻个跟头继续地往山上逃跑,其敏捷的身手和肥胖的身躯极不相称。
       勃特没玩命地向烽燧疾奔,边跑边脱掉累赘的厚衣,甚至连象征王权的大氅,也毫不犹豫地扔掉了。他在心里狂怒地咒骂素迦,狗屁军神,居然被敌人抄了后路,让自己陷入如此危险之中!神啊,要是我这次得以逃脱,一定用素迦的鲜血祭奠您!沿着通向烽燧的山脊小道,勃特没手脚并用,像一头发疯的野猪,飞快地往烽燧跑去。他知道,上山唯有此一道,稍有偏离,就会深陷雪窝,只有等雪化时来收尸。
       “我是国王!我是国王!快来护驾!”勃特没觉得自己快要筋疲力尽了,“我是你们的国王勃特没!你们……”
       烽燧近在咫尺,他奋力奔跑几步,似乎被什么绊了一下,跌倒在地,“我是国王!快来帮忙!否则叫人砍了你们的头!”他感到钻心的疼痛,刚才跌下马时,丝毫没有察觉到疼痛,怎么回事!勃特没听到一阵粗野的嘲笑声,什么人敢嘲笑国王我!他狼狈地支起身,发现绊倒自己的是一具尸体!“怎么回事!”
       出现在低垂的眼帘里的,是一双用破烂棉布紧裹短靿乌皮靴的脚,朅师人的脚上,都是裹有毛皮的胫甲,没有人穿这种皮靴,既然如此,那么这乌皮靴……我的神啊!勃特没如五雷轰顶,万念俱灰,再也没有力气抬头细看,四肢一软,整个人顿时瘫倒在地,天啊,唐人,他们占领了烽燧!他们怎么可能占领烽燧!
       马麟心满意足地看着这个肥胖的朅师大官在自己脚下伏地捶胸顿足,抖成一团。这小子真是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他偏进来。送上门的功劳啊!“把他捆结实喽,待打完仗交给李都尉,大家伙又是大功一件!”
       拿下烽燧,马麟和白苏毕确实只用了吹灰之力,两处烽燧二十多个守兵一个也没有逃脱,几乎都在第一轮箭雨中就倒毙了。自己弟兄几乎没有折损,整整一天多的煎熬实在没有白捱,值得!
       山下隘口处的马大元他们正在整队,橹盾已经从雪坑里刨出来,沿着峡谷口一线展开。“十人留下,严密守备,若贼子攻山,全力退之,不能退或隘口不能守,则发信号,断橛木,坠以礌石,阻塞隘口!”马麟看见占领对面烽燧的白苏毕已经开始下山助战,自己自然也不能落后。
       “可是,阻塞了隘口,众家兄弟如何脱身?”有人问。
       马麟笑了笑,提起了长弓,“那个时候我们都不需要脱身了!”

       “军旗呢?军旗呢?”马大元冲正在集合列队的部属吼道,“吕乌甘咄!你奶奶的,拿军旗来!”
没有人回答。
       “吕乌甘咄,你个贼厮鸟!”马大元清点人数,没有发现这位来自吐谷浑的执旗,“快拿旗出来!你个驴操的,想找死吗!”
       “在这里,校尉!”有人答道。马大元循声望去,几个士卒正掀开一床盖满积雪的毡毯,那里肯定是吕乌甘咄和他同伴隐藏的雪坑。没有人出来,马大元脑子里闪过一丝不祥,他健步如飞地赶过去,伸长脖子一看,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在低矮的雪坑里,是两具冻得僵直的尸体,其中一个人怀里,还紧紧搂着鹖鸟军旗!
       “吕乌甘咄……”马大元心痛地低下头,他们就这么活活冻死了,至死也没有动一下!几个同伴沉默地跳下雪坑,使劲将两具尸体拔了出来。两人身上的衣物,已然冻结在他们已呈青灰色的身体上。马大元握住军旗,用力一扯居然没有扯动,吕乌甘咄不管生死都将军旗搂得紧紧的,仿佛这是他生命的一部分。“这里刚好是个风口,那天潜伏,黑灯瞎火,时间又紧迫,谁也没有注意!吕乌甘咄他们……校尉,硬扯怕是不行,只有,只有把胳膊砍开,校尉……”旁边有人说,“都冻在一起了!硬扯会把军旗扯坏的……”
       吕乌甘咄硬邦邦的脸庞定格着他最后的神情,他全团出名的硕扁鼻翼和眉毛拧在一起,似乎在忍受难言的痛苦,紧闭结霜的双眼凝固在生命最后一刻,但是,他的嘴角居然浮现些许笑意,难道他在弥留之际见到了他经常说的西方极乐?
       马大元迟疑了一下,咬了咬牙,心里默默道了声:“兄弟,对不住了!”刷地抽出了刀,却怎么也下不了手。
       “校尉,朅师人来了!”朅师人很快发现了隘口的异常,从预备队里抽调了警戒部队前来察看。 没有时间了,马大元猛地挥刀,斩开了吕乌甘咄的双臂,用刀一阵撬动,终于把军旗拔了出来。“谁是护旗?接旗!”没有人回答,马大元随即明白了,在这一带的雪坑里,潜伏了十二个人,全部冻毙,包括旗头和两个护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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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1-5 12:01 | 显示全部楼层
81短兵相接
“谁愿做新的执旗?”周围的人顿时都伸出了手,“某!”“吾愿!”“我!”
马大元环视了一下众人,这里面有汉人,也有回纥人、波斯人和党项人,关键是,现在他们都是西凉团的将士!“给你了!”马大元将军旗顺手往最近的一人手里一塞,“你应该知道一个旗头该怎么做!”接旗的是那个回纥人,马大元记得他喜欢用分量很重的砍刀,名字好像叫浑拓,“看看吕乌甘咄吧,别让他蒙羞!”
“校尉放心!我知道该做什么!”
马大元点点头,“好!归队!准备应战!”
突然乍现的唐军伏兵使朅师人大吃一惊!更令人严重不安的是,他们控制了烽燧和隘口!看着严阵以待的西凉战士,愕然惊惶的朅师人远远地停下了脚步,带队的统领立刻飞报预备队指挥哥门提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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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1-5 12:02 | 显示全部楼层
“咻——”一位须发已经有些花白的弩手向前进的朅师横队射出了一支鸣镝,众人的目光随着鸣镝疾射而去。大概三百步外的一面朅师圆盾晃了晃,挡住了这支显得有些孤独的鸣镝。
“进入射程!准备发射!”鸣镝是否命中并不重要,它只是告诉所有在后面睁大眼睛拈弓搭箭的同伴,可以动手了!
席元庆身后的旗手听令摇动手里的金凤营旗。“凤翔九天!”
“哗!”阵前立刻扬起了一片强弩的海洋,“凤翔九天!吁吁!吁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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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1-5 12:02 | 显示全部楼层
除此以外,棍棒刀剑,也当娴熟,因为在战锋跳荡与敌发生近战时,弩手们也要舍弩前驱,为之接战,与其他步卒无异。
发弩位置的弩手低头用望山瞄准,食指扣上了悬刀……
凤翅营的弩手,是安西军里最厉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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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1-5 12:03 | 显示全部楼层
“嗒嗒嗒!”一阵密如鼓点的箭矢啸声,仿佛巨灵神舒张骨节的暴响,紧接着,是第二次,第三次……一簇簇弩箭如嗜血的牛虻,笔直地奔向它们的目标。没有几个人听到过这样怪异的声响,不仅是成千上万支羽箭划破空气的嘶叫,更有箭镞穿透铁甲的沉闷铿锵,仿佛饿虎利齿咬合的叩响。一向对自己的铠甲充满信心的费兰吉提斯们惊骇地发现,唐人的弩箭居然可以在两百步外轻而易举地洞穿他们的铁甲,而且命中率惊人!甚至最结实的头盔、最厚重的整块胸甲也有被一箭对穿的!虽然箭矢没有深入皮肉,但是已经让很多朅师战士丧失了战斗力,而且随着距离的接近,唐人弩箭的威力越发难以抵挡,中上一箭不仅仅是挂彩的问题,而是有丧命的危险了!这样的威力显然对密集行进的朅师方阵以巨大威胁,前排的费兰吉提斯勉强保持着队形,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被利箭射伤了,伤重的不得不将自己的位置让给后面的同伴。强劲的唐军弩机不仅使佩尔塔圆盾大大失效,也使费兰吉提斯重甲形同虚设!士气高涨的朅师军团开始遭受挫伤,前进的脚步再也不那么整齐雄健。而在朅师军团快步行进的左翼,这样的场面已经提前爆发了。
在左翼,佩尔塔圆盾围成的墙一段接着一段崩口了,不断有佩尔塔中箭栽倒在地。而且他们惊恐地发现,自己手里的盾牌不能有效抵御对方的箭矢,穿透盾牌的箭镞经常将他们的胳膊与盾牌狠狠地钉在一起。随着距离的不断接近,盾牌愈加不能奏效,而己方弓箭手还根本够不着唐人的边儿,更别说投枪手了。天哪,唐人怎么会有如此犀利的箭!

巴里斯台猛烈开火,向唐军倾泻复仇的标枪。朅师弓箭手尽管已经遭到惨重损失,但也竭尽全力向前面放箭,前赴后继的投枪手甚至舍弃盾牌的保护,趁箭雨间歇飞跑上前投掷标枪。唐人没给他们多少机会,投枪手死伤极为惨重,很多人来不及投光手里的投枪便被射成刺猬。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集中所有的力量为“萨满沙之槌”扫清道路。对左翼的朅师战士来说,前进的道路是用同伴的尸体来铺就的,他们的身上插满了唐人的箭,汩汩流淌的血液在雪地上纵横交错,踩上去黏黏的,非常滑脚。
轻甲的佩尔塔在走完最后三百步后,几乎丧失了战斗力,再也无法为后面的费兰吉提斯提供保护。重甲的费兰吉提斯情况也好不了多少,不仅有直射的弩箭威胁,在相距百步的最后冲刺中,他们同时还遭到从天而降的曲射长弓箭矢的沉重打击。为减少损失,费兰吉提斯们直挺着长矛,以最快的速度冲向近在咫尺的唐军,而唐军则以最狂热的利箭来迎击他们。第一梯队的费兰吉提斯只有不到三分之一冲到唐军战阵面前,而且良好的队形完全散乱了。
这是所有参战朅师人闻所未闻的战术,任何一个参战者,不管是冲锋的战士还是在第二梯队指挥的骨多里,面对唐军精准密集、取人性命于数百步之遥的箭雨,无不感到深深的震撼,一股透心的寒意无法抑制地涌上心头。
短兵相接开始了,佩尔塔超过唐军手中长矛数倍的萨满沙发挥了巨大的正面冲击力,但是由于第一梯队已然不成气候,虽然有不少保持小方阵的单位顺利突入唐军阵中,但队形稀疏的唐人很快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用横刀、棍棒和长枪围歼这些各自为战的费兰吉提斯,迫使他们放弃手中的长矛,抽出佩剑与对手展开血腥的格斗。
最先接敌的不是中央的牙兵营,而是侧翼的虎贲,呈斜线压下来的朅师军横扫过两个营的侧翼。虎贲和牙兵的阵型出现了变形,交战的地方犬牙交错,两营的统领立刻以弓弩稳住阵脚,派遣由排矛手和刀斧手组成的第二梯队加入战团,同时前沿弓弩手后退集结。两营阵型也由开始错落有致的鱼鳞阵向圆阵变化。两营之间的间隙由此扩大,这无疑让出了一条直指中军的通道,受到虎贲和牙兵反弹的数股朅师人顺势涌进了这个缺口。
“冲啊!他们打开了一个缺口!”骨多里欣喜若狂,第一梯队没有白白牺牲,现在必须全速前进,继续扩大缺口!“冲啊!快!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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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1-5 12:03 | 显示全部楼层

82“萨满沙之槌”
要是以为打开一个缺口就可以击败安西军那也太轻巧了,虎贲和牙兵两营的圆阵开始变扁,缺口两侧都布满盾牌和马槊,整队完毕的弩手和中军弓箭手很快用朅师人的尸体填充了这个小小的缺口。但是先前冲进来的朅师甲兵死撑不退,他们从背上取下圆盾,拔出哥拉底玉斯短剑,和唐军展开了真正的短兵相接。他们勇猛顽强的作战不仅强行掰开一道缺口,而且大胆地向防守相对薄弱的中军发起冲击。各营都发生了战斗,观望局势的高仙芝没有同意张达恭出击的请求,只是令他们稍稍前移,同时派出了胡族轻骑和一些陌刀手去两营的结合处,挡住强弩之末的朅师甲兵。胡族轻骑追击骚扰尚可,硬碰硬却不是萨满沙长矛的对手,一股强悍的敌军打散了凌乱的胡族轻骑,突破而进,声势颇为骇人。但高仙芝并不太担心他们,因为他们人数并不多,又受到三面弓矢的夹击,应当没什么大碍。朅师人汹涌而来的第二甲兵梯队,才是真正应该关注的。由于箭矢强度的减弱,朅师人的第二梯队正冒着车弩和震天雷的打击,拼命调整阵型,全速压来。
仅从战术的角度,高仙芝对对方那个叫素迦的统帅表示钦佩,他显然是以牺牲第一梯队,来保证第二梯队这决定性的一击。重甲的朅师人发出了震耳的吼叫,十六列长达两丈的长矛拧成一股洪流,凶猛地撞上了虎贲营和牙兵营,“萨满沙之槌”终于成功发挥出了它骇人的威力。

“我的神啊!你再说一遍!”素迦脸色惨变,“隘口和烽燧都失守了?怎么可能!”
“千真万确啊,阁下!”前来报告的传令官也是满脸惊惶,“我开始也不相信,以为是那些初经战阵的志愿兵信口胡诌,立刻亲自去察看,但是,很遗憾,阁下,是真的!”
“哥门提斯!哥门提斯在哪里?在干什么?立刻叫他率领所有的预备队马上将隘口和烽燧夺回来!”素迦冷静下来,迅速做出部署,现在左翼激战正酣,好不容易才展开“萨满沙之槌”,无论如何不能另有变故。右翼部队要赶紧跟上,以完成战术合围,更不能稍有动摇,唯一能调动的,只有担任后援的预备队了,“唐人有多少人?”预备队虽然战力欠缺,但是人数有近一个塔克塞斯,隘口能展开兵力的空间也有限,就算拿死尸硬堆过去,也应该绰绰有余。
“只有百十来人,但是他们占据了有利地势……”
“我们也曾经占有这样的地利,他们却做到了!难道我们的勇士就不能做到吗!”素迦怒吼起来,“叫哥门提斯亲自带队进攻,他不是一直梦想得到至高的荣誉么,那就去干吧!天神已经眷顾他了!”幸亏只有百十来人,只有力据守而无力攻击,要是上千伏兵此时从后面来个突然袭击,形势就大大不妙了!
传令官有些慌张地点点头,行礼催马欲走,又被素迦叫住,“此情势不得乱传,不能让前锋将士们知晓!以免动摇军心!”
传令官抿紧了嘴唇,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左翼传来萨达尔长号的嘶叫,那是进攻得手的信号!素迦神情为之一松,大叫:“叫苏西斯全力冲锋!直取唐人中军!”不管怎么样,只要击溃了正面唐军主力,隘口的伏兵只不过是死棋!

“大将军!两阵结合处被贼军突破!情势危机!”田珍飞马来报,呼呼喘着粗气,“让玄甲重骑赶紧增援吧,不然两营不能相顾有崩溃之虞!”
“本使看得很清楚!”十来个由结合处空当冲进来的朅师甲兵就在离高仙芝不过数丈外与田珍的牙兵驻队激战,尽管被团团围住,血溅征衣,他们仍旧拼死向前。一名浑身是血的朅师战士在同伴协助下从重围中杀出一条血路,挥舞着手中鲜血淋淋的短剑一路吼叫着扑向骑着醒目白马的高仙芝。
“大将军……”未等田珍说出第四个字,高仙芝已是长弓在手,电光火石间,利箭已穿喉而过,朅师战士摇晃几下,颓然倒了下去,瞬间便被赶来的牙兵剁成肉泥!
“呵,还没手生!好久没有亲自挽弓了!”高仙芝还弓入袋,镇定自若,“现在动用玄甲重骑的时机未到,也用不着!你顶不住了我这里还有别奏(亲兵),调他们去吧!要是他们还不够,看,本使也可以挥戈上阵么!”
田珍的眼睛顿时变得血红,高仙芝丝毫没有给他颜面,什么调用别奏,怎么可能,无非是叫他拼命!他奶奶的,要不是胡人轻骑那些兔崽子临阵脱逃,他也不会如此被动!
“不用劳驾大将军!”田珍声音仿佛被油煎过,“属下这就亲自督战,不会后退一步,没有逃跑的田珍,只有战死的陌刀将!”
在萨满沙矛阵面前,唐军将士像割草一样倒下,他们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抵挡着锐利的枪尖。硕长的枪杆扎入人体猛烈地弯曲,甚至折断,萨满沙之槌一寸寸地在向前滚动,唐军的战阵像巨人手中的面团,被凶狠地挤来压去,原本排列比较稀疏的阵型在渐渐萎缩。这样一往无前的长矛重甲战术同样令唐军将士们觉得惊心动魄,可是他们同对方一样,除了苦战死战,没有任何其他的选择。
在一阵近距离的箭雨之后,田珍怪叫着率领一支由陌刀手组成的敢死队随着箭雨冲进了枪林,松毛虫般的朅师方阵因此剧烈扭动,原本步步后退处于守势的中央唐军士气大振,趁此机会发动反击,数股劲卒突入了朅师方阵。骨多里绝对不会让有利的形势发生逆转,他立刻亲率后备队投入战斗,堵住逆袭的唐军。但是,他急切地需要增援,否则也支持不了多久,唐人大概也急红了眼,那会爆炸的怪武器不分青红皂白落入混战的人群中,将友军敌手一并撂倒。
使长柄大砍刀的唐人确实可怕,他们冲进密集的朅师战阵中,在被长矛刺倒以前,将裹着重甲的肢体一层层撕裂开来。骨多里眼睁睁地看见自己手下大批勇猛善战、经验丰富的费兰吉提斯骨干被他们干净利落地砍成两段。神啊,惩罚这些野蛮人吧!

右翼的朅师人在凤翅营暴风般的箭雨中艰难地前进,比起左翼的苦战来,他们的进展不算迅速。
“都尉,朅师人逼近中军了,情势可不太妙啊!”野利飞獠说,“怎么大将军也不发令我们增援呢?这里有凤翅营也足够了!”
“大将军自有安排,我们且候命便是。”李天郎看着步步近逼的朅师人,注意到了其中央连绵的圆盾与两翼不同,正面对手进军速度显然与其左翼进展密切相关,而非全然凤翅营阻击之功。精明的高仙芝应该看得出这点,所以李天郎并不着急,他担心的,还是在隘口孤军奋战的马大元。
隘口处传来了焦灼的号角声,马大元和贼军干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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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1-6 11:34 | 显示全部楼层
83朅师奋力一战
哥门提斯冲在队伍最前面,他精美的圆盾上,插着两支箭矢,刚好将胜利女神的面部戳烂。“前进!勇士们!”迅速奔跑的哥门提斯被尸体绊倒了,当他站起身来时,一支唐军的羽箭猛然射穿了他的头盔,幸运的是,没有伤及皮肉。但是跟随他进攻的部下就没有这么走运了,他们被锋利的长箭射倒在地。“别停下!进攻!进攻!”哥门提斯投出了自己手里的投枪,随即拔出自己的短剑,“冲啊!”
投枪插在橹盾上嘚嘚响,红色鹖鸟旗岿然不动。
“招子放亮了,不可浪费一箭!”白苏毕拉开了长弓,“听我鸣镝发射!”
三十名雕翎团箭手在高坡上挽弓满月,绷紧太习箭的弓弦在他们的脸颊边咯吱作响。如此好的位置,不仅使射程增加,也放大了箭矢的威力,因此,白苏毕和马麟一来就用上了重箭。
“咻——”白苏毕瞄准冲在最前面的那个朅师人射出了鸣镝。
“砰!”箭矢与盾牌沉重地撞击,哥门提斯身形一滞,箭镞几乎是擦着他的左臂穿透了盾牌,冰冷尖锐的箭镞硌得胳膊微微刺痛。我的神啊!幸亏你保佑我及时举起了盾牌!好骇人的弓,好厉害的箭!哥门提斯继续呐喊着奔跑,但是一股寒意突然涌上心头:面对如此犀利的箭,缺乏训练和作战技巧的预备队会吃大亏!神会庇护他们吗?也许,自己不该轻率地发起冲锋,应该……
唐人很快印证了他的担心,一排排精准的利箭呼啸而至,虽然并不密集,但由于可怕的命中率和杀伤力,反而有了一种排山倒海似的感觉。
面对潮水般涌来的朅师人,居高临下的雕翎团箭手几乎箭无虚发,每矢必中,进入射程的朅师人不断在奔跑中滚翻在地。而橹盾后面的西凉团战士先是以弓箭,接着用标枪迎击越冲越近的朅师战士。“盾牌!盾牌连在一起!”哥门提斯大吼,事到如今,只有硬着头皮拼了!隘口非常狭窄,这么乱哄哄地冲上去不仅使唐人弓箭几无落空,也难以发挥自己的人数优势。这些斗志昂扬的年轻人,虽然不乏冲劲和激情,但到底比不得训练有素的佩尔塔,更不用说费兰吉提斯了。可惜啊,哥门提斯遗憾地想到,这些志愿兵最缺乏的,恰恰就是训练。冲在前面的几十名朅师战士将自己的盾牌密密连接,组成一个巨大的龟壳,在哥门提斯引导下冲向隘口。众多箭矢落在盾牌上,像冰雹敲击屋顶般嘚嘚直响,从盾牌缝隙里望去,唐人在缓步后撤,好!奏效了!龟壳可不怕弓箭!
马大元率队向峡谷里后退了数丈,立住了阵脚,“马麟!准备出击!切记不可恋战!”后排的马麟抽出横刀,五十名西凉战士在橹盾后面弓腰箭步,做出冲击架势。
看见军旗摇动,白苏毕往烽燧处射出一支鸣镝,山顶立刻传来轰隆隆的檑木声。
被捆在烽燧高处的勃特没目睹着这一切,当他看见山上的唐人挥刀砍断支撑檑木的橛子时,不由得痛心地闭上了眼睛,没想到自己充足的准备却为敌人提供了杀人的便利。神啊,刚才冲在前面的是儿子哥门提斯么?愿你保佑他吧!
龟壳再坚硬,也抵挡不住顺势而下的檑木巨石,顷刻间就崩溃了。被砸中的士兵尖叫着,他们的脑浆和鲜血一起四下飞溅,变形的盾牌落叶般撒落。哥门提斯再次被身边苦苦挣扎的同伴撞倒,“救救我!殿下!”同伴抱住他的大腿绝望地哀求,哥门提斯弯腰一扯,同伴发出一声惨叫,他一条腿很怪异地出现在石块的另一边,看起来像是被拉伸压扁了,“救救我!神啊!我的腿,我的腿断了!”
“呀!呀!”唐人从橹盾后面跳出来,张牙舞爪地冲过来了,晕头转向的朅师人再次被横刀蹂躏。
“战斗!战斗!不能后退!”哥门提斯格开一个唐人的刀,用变形的盾牌将他撞翻在地,这时候他才感到钻心的疼痛,好像左臂的骨头断了。另一个唐人将哥门提斯的短剑挡开,救下了自己倒地的袍泽(军中同事),而哥门提斯几乎不能再举起盾牌。对方凶悍的大刀横扫过他的头顶,将漂亮的帽缨齐齐斩断,一支长枪几乎是对直戳进了哥门提斯的盾牌,彻底将它捣穿,巨大的冲力撕扯着他骨折的左臂,哥门提斯觉得自己的手快要从肩膀处掉下来了,他仰天倒了下去,丧失了知觉。失去主帅的朅师人更加惊惶,战线开始动摇,不顾队长们焦急的嘶喊,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后退,最终全面崩溃了!
要不是他的卫队长赶来即时援救,哥门提斯已经命丧马麟刀下。
马大元抓住战机追歼败退的朅师人,弓箭手一阵急射彻底打乱了朅师后队的阵型,又被前队败兵一冲,全部败退下去,好不容易才站住脚。赶来传令的素迦随从看到一支百人的队伍居然在追赶数倍于己的对手,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当昏厥的哥门提斯被卫兵架上来时,传令官意识到,局势非常危急,有必要立即通知素迦。

张达恭高举马槊,发出了冲锋的命令,八百玄甲重骑倾巢出动,开始列队向朅师战阵中央进攻,那里,正是屋密率领的佩尔塔步兵。重骑后面,是黑乌鸦一般的玄甲步兵,呈箭矢之阵展开,前排是齐刷刷雪亮的陌刀,后排是使用擘张弩的骑兵队。高仙芝审时度势,终于将这支生力军投入了战场。
屋密清楚地知道自己位置的重要性,他的佩尔塔不仅掩护着左翼费兰吉提斯的侧翼,更是联系带动整个右翼的关键。如果说左翼是“萨满沙之槌”,那么中央就是战槌的支点,右翼是战槌的柄,自己这里一旦断裂,战槌立刻就失去了作用,整个方阵就有全面崩溃的危险。
高仙芝也看出了这一点,因此尽管朅师人给予己方右翼以巨大的压力,他也没有给予增援,而是将玄甲营全部压向了对方中央。
“吁!”高仙芝的战马一声嘶鸣,连连后退几步,那是一支朅师人的投枪重重地落在马前,扎入僵硬的雪地很深很深。“大将军,稍稍后退可否?”李嗣业隐隐听见急促沉重的马蹄声,朅师人越发高亢迫近的呐喊使他感到有些不安。玄甲营移动后,中央只有自己和高仙芝的亲兵,加起来不过七八十人。
“隘口那里怎么样?”高仙芝丝毫没有后退之意,更多朅师弩炮发射的投枪落在附近,纷乱的箭矢也多了起来,看来连敌手后方的重型武器,也开始前进支援,这无疑是发动全力一击的预兆。高仙芝左右的亲兵们下意识围拢过来,拱卫着自己的统帅,“李天郎怎么说?”
“不清楚,但是依李都尉性情,不是凶险万分,他是不会轻易禀报的。”李嗣业往高仙芝身边靠了靠,将自己的陌刀提了起来。
“是啊,”高仙芝眯起了眼睛,“嗣业,你可知道西凉团号旗取红色鹖鸟之意么?”李嗣业没有听清,他的注意力已经被朅师人猛烈的冲锋吸引过去了。高仙芝似乎也没有刻意让他听,自顾喃喃言道,“鹖鸟最早立于秦时军人之冠,其意,呵呵,就是不战则已,战便死战,至死方休!呵呵!李天郎,李天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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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1-7 10:39 | 显示全部楼层

84生死搏杀
“冲啊!冲啊!为了国王!”苏西斯拉下了银色面罩,将坐骑提高到最大速度,他的鹰帜所向,就是高仙芝的中军。“冲啊!”荷泰若依重骑挟万均之势,杀向血肉横飞的战场。
与此同时,张达恭的玄甲重骑也切入了屋密的佩尔塔盾墙!
就像一群疯象骤然冲入狼群,飞沙走石,金铁迸溅!
被铁骑撞飞的士卒,破碎的圆盾,折断的长枪!
痛极翻滚的战马,嚎叫惨呼的肢体,生死相搏的怒吼!
双方都投入了自己最强大的生力军,做决定胜负的倾力一击!

整齐的佩尔塔圆盾崩裂了,玄甲营铁骑仿佛一把无坚不摧的铁耙,深深地铲过浮萍般宁静的朅师中军,将他们搅成了一锅粥。直挺的马槊和萨满沙长矛正面交锋,格击断折无数。往往是前排冲势蛮悍的马槊将佩尔塔圆盾连同后面的步兵一齐戳穿,而顽强的佩尔塔步兵则在被卷入铁蹄下的同时,高举自己的长矛,划开玄甲骑士柔软的马腹。马背上收势不及的骑手顿时变成一座盔甲包裹的石头,劈头盖脸地砸在密密麻麻的萨满沙丛林中,而紧跟在他后面的同伴则继续毫不犹豫地碾压过来,甚至直接从他的身体上踏过去!锋矢之阵,有进无退!
玄甲骑士白色缤纷的帽缨,插入坚强如铁的佩尔塔圆盾中,硬生生撑开一个缺口。在屋密竭尽全力保持队形时,玄甲营的骑弩手开始发射他们冲锋中的最后一次齐射,擘张弩一阵近距离的箭雨阻挡了屋密队伍的调整。
还未缓过气来的佩尔塔们再次遭到玄甲营步卒,以及弃弩抽刀疾冲而来的唐军重装骑弩手两股力量的联合攻击。那些手拿长柄大砍刀的唐人战士居然不用穿铠甲,只是抡刀猛砍,后面是更多狂吼乱叫的唐军。他们挥舞着手里的短刀、盾牌和长矛,一个个凶神恶煞地涌进缺口。屋密亲自率领最后的预备队投入反击,在投掷长矛挫其锐气后,佩尔塔们抽出了运用娴熟的短剑,和唐人们开始近身肉搏,一度堵住了缺口。
“战斗!战斗!杀光他们!”屋密激励着自己勇敢的部下,将剑狠狠插进一名敌手的小腹,直至没柄!对方剧痛之余,弯腰死死握住了剑柄。“杀!呜!”一支弩箭冷不丁飞来,穿透盾牌,将屋密的手臂与盾牌钉在一起。今天不知有多少战士遭到这样的厄运。“好啊,反正我也是人在盾在,人亡盾毁!”
屋密忍痛向中剑唐人踢出一脚,想顺势拔出自己的剑,眼前突然黑影一闪,寒风扑面。他警觉地放弃短剑,侧身闪开,一把陌刀嘶然而过,好险!使陌刀的唐人战士没有一丁点手下留情之意,第二刀紧跟着落了下来。屋密飞跃后退,却被脚下尸体一绊,仰面摔倒。完了!耀眼的阳光在黑影的肩头显得非常刺眼,屋密发黑的双眸根本看不清对方模样。一声怒吼,刀落空了,黑影也消失了。
“阁下!没受伤吧!”屋密翻身坐起,惊魂未定,看到那个凶悍唐人背上插着两支标枪,不甘心地在地下蠕蠕而动。救他的是一位辛塔哥马和他三位勇敢的部下,辛塔哥马扔给屋密一把短剑,“好险!阁下!”
未等屋密说声感谢,四个佩尔塔就在他眼前瞬间被肢解成数块。我的神啊,他们粉碎得如此彻底,即使他们的母亲,也无法辨认出他们残缺的肢体。恐怖的叫嚣声森然逼近,更多的陌刀手出现在淋漓飞舞的血雨和支离破碎的腥风之中。他们如狼似虎、嗜血成性,屋密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将自己心爱的佩尔塔们连同他们视若生命的圆盾一起砍成碎片。一个个铁塔般的勇士往往一个照面便被劈成两半,那时他们的短剑还未够上对手的边儿!身后又传来唐军重骑沉重的马蹄声,看来他们穿过阵型后,重新整队从方阵背后再次杀来。佩尔塔们的惊呼和惨叫声淹没在了雷鸣般的蹄声里……
尽管已经派人向素迦紧急求援,但是依旧没有任何援军赶到,只看见越来越多的唐人潮涌而来。完了,一向以勇猛坚韧著称的屋密万念俱灰。
“啊!啊!”一个失去整个肩膀的佩尔塔惨叫着,徒劳地用残存的另一手捂住血流如注的伤口,没命地从发愣的屋密身边跑过,从他脸上骇然扭曲的表情看,显然疯了。没有跑出几步,他一个踉跄,滚进了同伴的尸体堆,两只脚甩动了几下,终于不动了。屋密惶然四顾,一时间居然看不到一个活着的部下,此时他觉得左臂伤口骤然疼得撕心裂肺。完了!就这样完了吗!
最精锐的佩尔塔就这样完了!
一个年轻的陌刀手割下了屋密的首级,生命褪尽的头颅上,是一双瞪得溜圆的浑蓝眼睛。朅师人中央的缺口打开了,“萨满沙之槌”的支点化为齑粉,战槌的败局由此注定!
但是,这并不意味战斗已经结束,双方成千上万的战士依旧在浴血奋战!在这个时候,战斗的目的已经不是胜利,而是生存!

苏西斯听见自己粗重的呼吸在面罩里轰鸣,尽管严重阻碍视线,他还是要戴上这取自太阳神模样的精美面罩,不仅是保护,更是一种暗示。头两个躯体在他马前撞飞出去,亢奋中的苏西斯甚至没有看清楚是敌是友。太阳神,赐予我勇气和力量!他手里的萨满沙长矛狠狠地扎向马蹄下举起的盾牌……
田珍的陌刀将疾驰而来的重甲骑士马脚全部砍断,他的双臂也震得发麻,一时间无力砍杀跌飞倒地的骑手。倒是旁边一个士卒顺手将手里的横刀从其没有甲胄防护的面门猛插了下去,用力之大,横刀穿透对方头颅直钉住地下。但是他自己也在那刹那间被后面蜂拥而至的重甲骑士撞飞出去,像断线的风筝般落入纷飞的马蹄中,眨眼间便被踏得稀烂。
大部分荷泰若依紧紧跟随着鹰帜冲进了虎贲和牙兵的结合处,就像一支插进两块巨石间的撬杆,死死地将紧密结合的巨石生生拗开!巨石与撬杆之间剧烈摩擦,轰然嘶鸣,铺天盖地的萨满沙长矛、大唐陌刀、朅师短剑和中土横刀,在这尺寸之地相互交织搏杀,火星迸射,气冲天!
苏西斯的长矛不知插到哪个敌手身上,再也拔不出来,他嚎叫着抽出短剑冲着面前纷乱的人群乱砍,很多鲜血在他眼前飞溅!疯狂的杀戮已经使他丧失了判断力,只知道纵马直冲,不管前面是什么,都一直冲下去,冲下去!
唐人的弩箭杀伤力惊人,苏西斯亲眼看见身披重甲的荷泰若依在近距离被完全射穿,甚至裹着铠甲的战马,也抵挡不住弩箭的穿心一击,至少有一半的荷泰若依就是这样失去了他们的战马。因此他着力追杀那些拿着弩箭的敌人,一剑接着一剑将他们砍翻在地。还有那些拿着长柄大砍刀的唐人,不顾一切地冲上来劈砍重骑的马腿,不惜丧身乱蹄之下。拼杀的双方都杀红了眼,战斗进入白热化,两边最凶猛最有效率的杀人机器都开足了马力……
杀!杀!杀!
失去首级的身体原地打转,脖颈处血如泉涌,喷了苏西斯一身,前面的一个荷泰若依从马上跌了下来,至少五支弩箭射中了他。苏西斯马前的视野为之一宽,神啊!我看见了骑白马的敌军统帅!看见了他们的红色军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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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1-12 10:26 | 显示全部楼层

86唐军铁流
没料到这次不是骑射手而是挟劲风而至的锐骑,被狂风迷离双眼的朅师人最后看见的,是托黑鲁尔旗下铁鹞子们漫天挥舞的棍棒刀斧!
我的神啊,那个跟随妖风而至的唐人是魔鬼的化身么!
就在李天郎飞跃过那列七零八落的佩尔塔时,阿史摩乌古斯抽出了他称为“布鲁棒子”的尖钉狼牙棒,左右开弓,为他的主子开路。铁鹞子们在抛射长枪后,也各自亮出了短兵器,和安西军汉家骑兵不同,铁鹞子的短兵都是自备,大多数又是狼牙棒、连枷、战斧、铁锤等重兵器,即使是用刀的,也是使未开刃的突厥弯刀。
这些兵器加上马匹的速度,对步兵造成的冲击力十分惊人。
密集的枪林就在眼前!
从身后飞来一阵箭雨和投枪,前排的朅师甲兵至死都握着长矛,但是他们的步伐开始混乱,枪林开始像惊涛一样层层摇摆。在摇曳的枪林后面,是重甲下无数惊恐圆瞪的眼睛……
唐人疯了,他们视密密麻麻的萨满沙如无物,竟然快马加鞭,直挺挺地冲着矛尖冲了过来!
看准了弓箭和马槊敲开的一个小豁口,李天郎由此连人带马飞入敌阵,大枪挑飞了两个正准备弥补豁口的长矛手,顺势荡开了一簇挥舞的长矛,枪杆相击劈啪脆响。狼牙棒将变形的面罩一齐砸进对手凹陷的面门,白色的脑浆从头盔开裂处迸射出来,阿史摩乌古斯张嘴露出血红的牙齿,和“风雷”“电策”一起带给朅师战士恐怖的噩梦。
当“风雷”扑倒第二个敌人时,李天郎已经将豁口扩大成了一个真正的缺口,野利飞獠紧随着冲进了鏖战中的费兰吉提斯人群,接着是玛纳朵失,更多的铁鹞子……
铁鹞子在萨满沙枪林面前表现出令人胆寒的视死如归,他们在阵前提缰飞跃,用自己心爱的坐骑砸向密集的长矛。往往是战马被萨满沙戳成筛子眼,而他们自己则趁机扑身而上,舍生忘死杀入缺口,在朅师战士来不及拔剑时就将他们砍翻在地,或者自己也跟胯下坐骑一样,被无数长矛搠穿。即使厚厚的甲胄,也抵挡不了雷霆万钧的棍棒斧锤!
右翼的朅师方阵彻底开了锅,经验丰富的辛塔哥马们竭力协调自己的部下转向,将萨满沙指向阵中的敌人。但是硕长的萨满沙实在调转不便,它们在唐军骁骑的冲击下像狂风中的乱草,乱七八糟地搅和在一起,互相挤压碰撞,完全丧失了“战槌”的威力。士卒间过短的间距也加剧了这种混乱,甚至被撞倒的士卒都会被慌乱的同伴践踏,来不及拔出自己的佩剑抵抗。除此以外,唐军陌刀手的到来,也最终断绝了朅师人恢复战斗力的希望。拥挤在一起的朅师费兰吉提斯们成为陌刀绝好的屠戮对象,近战肉搏,又是人群密集,陌刀的威力发挥得淋漓尽致。
萧三全从来没有体验过每刀必杀的快感,他车轮般旋转的刀片将四面八方的肢体劈裂开来,连同他们的长矛和短剑。
“来呀!来呀!”他拨开面前浓稠的血雾,疯狂地大叫着,“让你们见识见识大唐爷爷的厉害!呜嗷!”一支斜刺里窜出的萨满沙突然戳进了萧三全全无甲胄的后背,他哇地喷出一口鲜血,一头淋在紧抱住他大腿的费兰吉提斯。“你奶奶的!”萧三全翻腕一刀切开抱着他大腿的朅师人的脑袋,接着猛然一个转身,长矛“咯嚓”一声折断了!萧三全踉跄着用陌刀稳住摇摇欲坠的身体,看到一双惊恐万状的蓝眼睛,一张满是血污的年轻的脸,还有发抖手臂里已经折断的半截长矛。
“你奶奶的!”他用尽最后力气高高抡起了刀,周围的朅师人不住后退,“嘿!你奶……”勇士终于不支倒下了,他的身体保持着抡刀怒劈的姿势,重重地压在了横七竖八的尸体堆上……
一只不知从哪里脱手飞出的党项战斧不偏不倚,“咯嚓”一声镶入施暗算的朅师战士面门……
陌刀手如决堤洪水般冲散了朅师方阵,番兵营李部人马像发疯的狼群一样吞噬着所有的抵抗。
目睹冲在队伍前面的萧三全倒下,队里所有的陌刀手都红了眼。原本在队后压阵的白孝德怒吼着提刀奋进,所向披靡,无人能挡。其他队友也人人奋勇,个个争先,陌刀生花,血肉横飞!
“喀嚓!”白孝德已经崩口的陌刀砍进一面漂亮的朅师圆盾中,覆盖铁皮的圆盾将刀刃牢牢镶住。获得喘息的朅师战士探身刺出短剑,白孝德怪叫一声,弃了陌刀,拔出横刀将其穿喉而过。不等对方倒地,他上前握住陌刀刀柄,用脚一踹,将陌刀拔了出来。娘的,刀身居然弯了!朅师人的胸甲真够厚,看来还是得砍脖子!奶奶的,刀虽然弯了,但是一样可以砍人!
“上啊!杀啊!宰了这些贼厮鸟!”白孝德又奔向下一个厮杀目标,“把他们都宰了!一个不留!”

巴里斯台总算让不可一世的唐人尝到了苦头,沉重的投枪击破了厚重的橹盾,将后面的唐人像苍蝇一样钉死在地上!素迦身边战士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他们挥舞着长矛,重新燃起了战斗的勇气。
但是素迦的内心却充满绝望,他已经看到有溃退的士兵往这里奔来,尽管他不知道这些溃兵来自左翼还是右翼,但他们的出现只能说明,方阵即将崩溃。作为一名老将,他清楚地知道,朅师方阵如高山洪流,有进无退,要么是横扫敌阵大胜而还,要么是全军覆灭一败涂地。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打开隘口,挽救尽可能多的战士,尽快退回旃陀罗拔,据曷萨水天险固守,看能不能苟延残喘些时日……
“阁下!你看!”传令官惊呼起来,“唐人!唐人冲过来了!”
素迦心里一紧,回头一看,一支高擎龙形旗帜的唐军骑兵正挟风而至,冲在最前面的,是一个拿着长矛的黑衣骑士!
你真的来了!雅罗珊!素迦的脸开始扭曲,想这么取胜?嘿!没那么容易!
“掉转方向!全部瞄准那个最前面的骑手!”素迦冲巴里斯台叫道,“杀死他!快!”
“遵命!阁下!”弩手们用最快速度拨动巴里斯台的万向支架,掉头向疾冲而来的李天郎瞄准。
“他跑得跟风一样快!统帅!”传令官的声音有些发抖,“太快了!很难射中!”
“你还在这里干什么!”素迦突然怒吼起来,“闭上你的嘴巴,拔出你的剑,立刻指挥全队冲锋!没有攻下隘口就别回来了!”
脸色苍白的传令官行了个礼,一言不发地冲向了隘口。
素迦伸手从卫士手里取过一支萨满沙,大吼一声,催马迎向唐军铁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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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1-13 11:03 | 显示全部楼层

87小王子战死
一个唐军弩手猛然从战马后面站起,手里端着张弦欲发的弩机,短小精悍的箭镞闪着逼人的寒光,距离自己不过两丈!苏西斯的瞳孔骤然扩大,他下意识地一扯马缰,同时低头往旁一窜!
“嗖!”
“哦!”
在苏西斯身侧的旗手当胸中了这一箭,他干净利落地被贯穿,漂亮的兽皮帽子飞得老高,利箭的威力一把将他从马背上掼了出去!华美的鹰帜忽一声飞旋着落入唐人阵中,不行!那是国王的旗帜!苏西斯夹紧马腹,狠狠地撞向正在躲闪的弩手,马蹄却被什么绊了一下,整个人失去重心,轰然跌下马来!
“扑腾!”头盔连同面具不知道滚到哪里去了,下巴被勒得生疼,虽然眼冒金星,苏西斯却手脚并用,拼命站起来,他知道,如果不尽快站起来,他就永远也站不起来了!身上的甲胄出奇地沉重,震散架的四肢不太听使唤,但强壮的苏西斯以惊人的毅力迅速站了起来,闪过了一把横刀,及时举起了血迹斑斑的剑。来吧!
圆盾挡住一矛,短剑划开对面唐军的胸膛,苏西斯血脉贲张,尽显朅师第一猛将胆色!
“不错!是个人物!嗣业,你可有对手了!”高仙芝伏剑道,“那是朅师人的战旗么,把它取来!”
高仙芝悠闲地端坐在马上,环视着自己的亲兵和朅师人的重骑浴血奋战,还别说,刚才真险!他都亲自拈弓搭箭加入战团了,再要冲进来,恐怕要拔剑喽!高仙芝拍拍腰间的佩剑,那也没什么不好,老伙计,你可是很久没有饮过血了,是不是?不过现在看来没那个必要了,朅师人没几个人冲进来,李嗣业已经迎上去了……
一名牙兵拾起地上的鹰帜,小步向高仙芝处跑来。
“小心!”李嗣业看到其人背后猛冲过来一匹重甲战马。
晚了,马上的骑手长矛斜插,持旗牙兵一声惨呼,仆然倒地,鹰帜再次忽地飞出,不偏不倚正好落在高仙芝马前!
“保护大将军!”不等李嗣业发令,三四支箭矢已经将破阵骑手射下马来,随即寒光一闪,一把陌刀将倒地的朅师人拦腰砍成两截。
苏西斯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同伴企图夺旗的失败战斗,四个唐人将他团团围住,让他没有丝毫喘息之机,更别说夺旗了。但是鹰帜划过头顶落在前方时,他还是瞥了一眼,鹰帜就在前面!怎么,唐人没有放箭?他们那令人厌恶的弓箭!
狡猾的唐人见荷泰若依冲近,立刻将他们的战马围成一圈,自己却胆怯地躲在后面射箭,跟随自己冲进来的荷泰若依重骑接连冲击几次未果,反而纷纷落马,荷泰若依一往无前的红色披风铺满了大地,同时洒满大地的还有英勇战士的鲜血!苏西斯怒不可遏,这哪里是战士所为,分明是鼠辈的龌龊之举!
不知怎么的,周围熟悉的朅师语呐喊渐渐稀疏,倒是唐人的号叫越发激昂,难道战友都被割裂开了?有些发蒙的苏西斯站稳脚跟,回头望了望,折断前蹄的坐骑歪倒在一边痛苦地打着滚,它再也不能站起来了。伏在马匹身后的唐人正有条不紊地将一个个绕圈奔驰的荷泰若依射倒,远处滚滚烟尘中,唐军的旌旗招展,却不见骨多里的鹰帜,难道冲出的缺口又被唐人补上了?整整一千荷泰若依重骑啊,怎么才这么几个人?极目望去,只看见近处乱窜的数十骑,其他的人呢?苏西斯衷心希望他们还在附近,只是自己看不见。他觉得嘴里发咸,呸地吐了一口,居然是黏黏的一口血!
唐人骑白马的统帅!你这只卑劣胆怯的老鼠,有本事你出来!苏西斯向天空高举起自己的剑,发出了雄狮一样的咆哮,让我的火焰将你烧成灰烬!
披头散发的苏西斯砍伤了一个逼近自己的唐人,也注意到两把弩机正在向自己瞄准,恍惚间,他看见那个骑白马的唐人主帅就在离自己不远处,很近很近,甚至可以看见他脸上漠然的微笑。嘿,你!苏西斯无声地大喊,你过来和我决一死战!
“慢着!”李嗣业喝令弩手,“这人是个勇士!不可用箭!”
“嘿,小子!见你是条好汉!弃剑投降,饶你不死!”李嗣业抡了个刀花,“听见了吗?懂不懂?”
回答他的是一双目眦欲裂的虎眼,受伤的老虎还是老虎!好一条汉子!
李嗣业点点头,看着这个浑身是血的朅师武士艰难地移动着脚步,嘴角吐着血沫,紧紧握着自己缺口的剑。虽然血污遮盖了他的脸,但还是看得出是位英气勃发的美少年,少年英雄,委实难得!
苏西斯根本举不起剑了,他伤痕累累的右臂已经快流尽血了,那支穿透大腿的箭也无情地折磨着他,迟滞着他愈来愈虚弱的步伐。神啊,再给我最后的力量!
李嗣业一抖腕,苏西斯的剑应声而落。“还不跪下乞降!”
耳边似乎响起奇怪的嚎叫,痛苦而悲愤,哦,是那头祭祀的健牛临死前发出的嚎叫!苏西斯在高仙芝的马前倒下了,他的手还在拼命向前抓,仿佛还在挥剑斩向他的目标。啊,神啊!国王,我的父亲,我的国家和人民……我令你们失望了!
两行热泪在垂死的脸上滑过,洗清了苏西斯湛蓝的眼睛,哥门提斯,荣誉属于我!父王,您的儿子无愧于您!
挣扎的苏西斯停止了呼吸,在他僵直的手臂边缘,是横陈的荷泰若依鹰帜……

绝望的朅师战士看着手里折断的佩剑,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骄傲的方阵轰然崩塌!
尽管拼死搏杀,方阵中央的佩尔塔还是被玄甲营冲垮了!张达恭的重骑犹入无人之境,从中央向右横扫左翼朅师军,而玄甲步卒则调头向左,与碾过右翼朅师军的凤翅营逐步接近!不仅如此,重新聚拢的胡族轻骑受急急赶来的番兵营突厥精骑带动,正猛烈攻击左翼朅师横阵的侧后,驱散了操纵巴里斯台的朅师人。而虎贲、牙兵两营也完成变阵,开始凶猛反击,腹背受敌的朅师人终于再也支持不住,兵败如山倒!
朅师人的骄傲和自信粉碎了!
他们在唐军冷酷无情的打击下乱成一团,即使是最勇敢的辛塔哥马,也开始抱头鼠窜,人人争相逃命,千军万马自相蹬踏,彻底沦为刀俎之肉!

狂奔的飒赤将后面的铁鹞子们远远抛在后面,灵性的它知道主人急于想赶到前方红色鹖鸟旗飘扬的地方,尽管它已经挂彩受伤,精疲力竭,但仍旧疯狂地扬蹄奔驰!
阿史摩乌古斯再怎样抽打坐骑也赶不上前面的李天郎,他胆战心惊地看着四支朅师重弩发射的标枪从李天郎头顶和身侧擦边飞过,要不是飒赤惊世骇俗的奔跑速度,没有任何躲避动作的李天郎肯定会被射穿!飒赤,跑得太快了!从来没有这么快过!
李天郎的大枪枪缨已经零落不堪,六把倒齿钢钩也只剩下四个,上面挂着碎肉和战袍残片,整杆枪从枪尖到枪杆都沾满血迹,有些滑手。这是大枪问世以来,最为血腥的一战!
看见惊慌后退的朅师车弩了,一小队朅师骑兵正向自己这里冲来,好像要掩护他们撤退。李天郎大枪一抖,毫无惧色地迎向敌手,那个,难道是素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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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1-14 11:25 | 显示全部楼层

88九死一生的西凉兵
口吐白沫的飒赤将李天郎飙进了朅师骑兵队伍中,两名朅师骑手根本做不出反应便被大枪挑落马下,第三个明明看见对方的长矛被素迦架开,眼前却寒光一闪,身首顿时异处!飒赤一口气从队伍头冲到队伍尾,它的身后东倒西歪跌落了五具尸首!
素迦目瞪口呆地看着李天郎如鬼魅一般从自己队伍刮过,转眼间便将自己的卫队打得七零八落,自己也就仅仅架住对方一矛!要不是自己亲历,素迦绝对会以为是痴人说梦。我的神啊,这是人么?待他清醒过来,一手提刀,一手舞枪的李天郎已经杀入正在进攻隘口的朅师队伍中!
“放箭!一起放箭!”素迦像见到老鼠的女人一样尖叫起来,“射死他!”
从惊骇中清醒过来的卫士们纷纷张弓搭箭,向李天郎瞄准。
但是他们不是阿史摩乌古斯,在他们放箭之前,有三人却先后中箭倒下,接着有更多的箭飞来,赵陵他们也赶到了!
正在拼杀的李天郎觉得肩胛一寒,大枪脱手,一小截箭镞从右肩冒了出来,中箭了!是近距离发射的暗箭,否则也不会轻易穿透铠甲!他本能地回头一望,黑风骤至的阿史摩乌古斯大棒挥处,一堆朅师士卒东倒西歪,中间那名弓箭手正捂着头倒下。
“主人!小心!”
还好,没伤到筋骨!李天郎也顾不得拔箭,只用左手握刀猛砍,隘口近在咫尺,红色鹖鸟旗就在眼前!

“是将军!是李将军!”马麟几乎喜极而泣,“我看见了!看见蟠龙军旗了!”
“奶奶的,”马大元用左手拄着长矛,咬牙切齿地站起来,“让我看看!”
“弟兄们,援兵来了!李都尉来了!杀呀!”白苏毕嘶声叫道,呼呼地喘着粗气,“看住我们的鹖鸟旗!”
“都尉,弟兄们在这里!死也没有退一步!死也没有……”马大元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的整个右臂都被巴里斯台发射的标枪打断,要不是凭着坚韧的毅力,他早就昏死过去了。
“大叔!”马麟脸上血泪纵横,他死死地站在浑拓和倒地的马大元前面,砍杀着面前出现的每一个敌手。用光箭矢的雕翎团箭手也加入了最后的战斗。而狗急跳墙的朅师人不顾伤亡,蹚过同伴的血泊不断进攻,已经有小股士卒冲过了隘口,要不是从天而降的檑木,他们就能跑回旃陀罗拔了!
“来不及了!发信号堵塞隘口吧!”白苏毕看着即将被冲垮的防线,无奈地叫道,“发信号吧!”
“不行!都尉就来了!他没有发令!”马麟手里的刀已经钝得不成样子,“不行!”
雷鸣般的马蹄声,山崩地裂般的呐喊。
安西军的呐喊!席卷战场的唐军主力开始全力追歼溃散的朅师军队,杀声响彻云霄,旌旗遮天蔽日!
心急火燎的李天郎左冲右突,在敌阵中杀出一条血路,逐渐向隘口靠拢,红色鹖鸟旗近在咫尺!
突然,飒赤惨嘶一声,浑身一抖,四蹄一软,口鼻双目鲜血迸射!
即使如此,忠心的战马依旧没有停下脚步,它咬紧牙关支持片刻,竭力让背上的主人有时间稳住身形。“飒赤!稳住!”李天郎滚鞍下马,抱住马脖子大叫,“别去!”
飒赤紧绷的肌肉溶解般松弛下来,强悍的身躯虚弱地倒下了,甚至没有抬头望自己主人最后一眼,战马立刻死去了,不是因为受伤,而是亡命的奔跑炸裂了它不堪重负的心脏!
“不!”李天郎将满腔怒火都倾注在了“泼风”刀上,没有人能够拦住他的去路。数不清的萨满沙长矛在这位唐军悍将四周聚集,朅师人显然试图将他乱矛分尸。
手里只有一把刀的李天郎很快血透战衣,但其刀锋所向,无不引发畏缩的战栗。
阿史摩乌古斯看见主人落马,立刻红了眼睛,吐着长舌头急急奔来的“风雷”
“电策”更是不会让自己的主子陷入孤军奋战。一人两犬如怒涛排堑,杀入战团,李天郎处险之虞立刻改观。而紧随其后的铁鹞子和雕翎团则将战局完全扭转,进攻隘口的朅师人再也支持不住,在唐军追杀下退潮般败走了。即使是匆匆赶来的素迦,也不能劝阻他们逃命的步伐。
玛纳朵失和白苏毕相拥而嚎,只有此时才能明白什么是劫后得存,什么可称九死一生,什么叫尸山血海捡条命。阿史摩乌古斯搀着步履蹒跚的李天郎,缓缓走向垂落的红色鹖鸟旗,面容干枯的剩余士卒们挣扎着站起身,迎接他们的“雅罗珊”。“风雷”和“电策”用鼻子拱闻着死去的飒赤,啾啾悲鸣。
“将军!”
“将军!”
西凉士卒们都是铁打的汉子,此时却一个个泪雨滂沱,声音哽咽。
“都尉,还能见着您哪!嘿嘿!总算没给都尉和咱西凉好汉丢脸!”脸色苍白的马大元露出了笑容,“你说的酒,可得算数!”
“算数!算数!”李天郎握住马大元血迹斑斑的左手,“不醉不休!”
……
李天郎的目光挨个扫过自己部下的脸,为自己训练出的这支精兵感到由衷的骄傲和自豪,“弟兄们!你们都是全安西最厉害的好汉!”
红色鹖鸟旗和蟠龙军旗并列而立,掌旗的浑拓和玛纳朵失一齐带头呼出胜利的呐喊,所有的番兵营士卒紧接着高声应和,声震山谷。
在山顶烽燧,几乎目睹了整个战败过程的勃特没正大口大口地吐着鲜血,每吐一口,他便发出一声巨大的呻吟。看守他的西凉士卒不耐烦地踢了他一脚,他便昏死了过去。
成群的朅师败兵慌不择路,溃不成军地向隘口山坡败退。他们明明知道那里是吞噬人的雪窝也无暇顾及,就像那群被狼群驱赶的岩羊。山脚的小溪冰块碎裂,一层层尸体很快填满了湍急的流水,乌红的鲜血将水染成了赤色。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的唐军将朅师军团包围在山坡下,重新集结的弓弩手几乎是在肆无忌惮地屠杀挤成一团的朅师人。而步卒们也纷纷放下手里兵刃,拈弓搭箭,任意射杀着深陷雪窝的敌手。
一切都完了!
左翼指挥官骨多里在乱军中尸骨无存,副总指挥葛马那身中三箭,被部下拼死抢出时已奄奄一息。还有中央的屋密、率领荷泰若依卫队的苏西斯,统统命丧黄泉了!
天神啊,你到底站在了敌人一边!但是你对朅师也太残忍了,你剥夺了我们的一切啊!
素迦跪倒在雪地上痛哭流涕,他的朅师大军,他的英雄业绩,他的鹰帜,他的国家,都完了,都会被埋葬在这雪窝里!

志得意满的高仙芝并没有为眼前恢弘的胜利所陶醉,他的马鞭正重重落在惊慌失措的阿史那龙支脸上!“贪功愚钝不说,擅离战位不提,不援隘口不论,光凭你进军迟缓,杀敌不力就可以斩了你!”高仙芝怒不可遏,“如今尔等休说一句话,立刻挥军疾进,日落前拿下旃陀罗拔!否则,数罪并罚,斩立决!”
根本不敢摸脸上的鞭痕,阿史那龙支的动作和逃命的朅师人一样快。他施礼拨转马头,呼哨一声,催马向隘口疾驰,两千轻骑随之呼啸而去,很快超越诸军,消失在隘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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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1-18 11:46 | 显示全部楼层

89朅师军神疯了
“不是给他个大便宜么!”李嗣业不解地问高仙芝,“现旃陀罗拔几无一兵一卒把守,唾手可得,阿史那龙支瞬时便可拔之。胡人势必进城劫掠,尔等寸功未建,大将军为何……”
高仙芝笑了笑,“挨了一鞭的阿史那肯定会进城屠戮,以泄怨气,正好以立我安西都护府之威,朝廷或西域诸国若有诘难,则是胡人之过,本使自有处置…… ”
李嗣业低头闭上了嘴,恐怕还不只于此吧,他不敢再往下想……
上千具前伏后仰的尸体陷没在深浅不一的雪窝里,洁白的大地因此赤红,散落的兵器旗帜点缀其间,构成了朅师兵败的凄惨画面。受伤的朅师战士三个一群五个一伙聚集在可怜的圆盾后面,苟延残喘。费兰吉提斯重甲和圆盾上,插着刺猬一样的箭矢,就是一声假装的鸣镝,也让已成惊弓之鸟的朅师人颤抖不已。
“哈哈!哈哈!拿我的鹰帜来!冲啊!冲啊!”一个披头散发的朅师人突然冲出人群,狂笑着,冲着缓缓逼近的唐军手舞足蹈,“冲啊!冲啊!萨满沙之槌!”
两声短促的号角,箭雨停止了。
“啊!啊!萨满沙之槌!”
疯子且舞且笑,冲进布满尸体的小溪,一边伸手拉那些尸体,一边大喝:“都起来!不许再睡!你们可是荷泰若依!你们是佩尔塔!你们是费兰吉提斯!啊,你们都不动,好,看我的!我是军神!都跟我来呀!冲啊!”
疯子毫无惧色地迎向如墙而进的唐军,在盾牌前被撞翻在地,几个唐军士兵出阵,抡起棍棒枪杆一阵乱打,疯子嗷嗷乱叫,狼狈不堪,最后捶胸顿足地号哭起来,“都不听我的,都不听我的!这下完了!失败了!”
从盾牌缝隙小心翼翼张望的朅师人尽皆目瞪口呆:那个满嘴胡言乱语,失心发疯的,就是他们的军神,素迦!
还勉强竖立的几杆鹰帜怆然倒下……
一股浓浓的黑色烟柱从帕拔铁隘口山后升起,阿史那龙支攻陷了朅师都城旃陀罗拔。高仙芝很满意一切都按照自己计划逐步实现了。他终于笑出声来,越笑声音越大,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盖过了素迦癫狂的嘶号,席卷了残阳如血的战场,飞过披肝沥胆的大唐将士,直贯入红雪皑皑的南迦山!
“大唐!大唐!”成千上万的唐军将士随声而噪,鼓号齐鸣,威震天地!
九千朅师精锐,尽殁此役,在跪地乞降的两千余生还者中,大多数是预备队的志愿兵和轻装的辅助兵。这的确是朅师军队旷古绝伦的一场灾难,让整个朅师流尽了血,折断了脊梁!至少在十年之内,朅师将不会再有这样一支出色的大军!
作为对手的唐军也有近九百人战死疆场,几乎同样数目的士卒受伤。
食腐的秃鹫在鏖战停歇的沙场上空盘旋,聒噪的乌鸦耸肩伫立在倒插的矛杆上,流尽血的战场突然冷却下来。
鏖战停歇,悲歌阵阵。
颓丧的朅师俘虏排成整齐的四列,每个人的脖子上都拴着绳索,即使是将军和贵族,也不例外。而队伍的最前面,是疯癫的素迦和行尸走肉般的勃特没。
唐人的皮鞭不时地落在这些失魂落魄的战俘身上,迫使他们不得不跨过一具具同伴的尸体,甚至踏着他们神圣的鹰帜返还死气沉沉的旃陀罗拔城。
按照边令诚的主意,这些俘虏将走过旃陀罗拔最繁华的街道,集中在神庙前的广场上,听候发落。届时,所有的朅师百姓都会看见他们国王和军神的狼狈模样。
边令诚,这个“代朕巡幸”的宦官折磨人真是有一套,每次战胜之后,总有他别出心裁的损人手段。“让朅师人知道开罪大唐后会有怎样的结果,他们自酿的苦酒,必须让他们自己全部喝光,那滋味……呵呵,一万年也忘不掉!”对此高仙芝深以为然,尽管他更关心的是歼灭朅师军队的有生力量,但只要边令诚的做法能够击垮朅师人匹夫之志,令他们再也不敢有起兵反抗之心,他也乐得卖这个交情给没卵子的宦官。
高仙芝骑马缓缓巡视着烽火泯灭的战场,这是他细细品验胜利果实的惯有方式。对于一个统兵将帅来说,没有什么能比胜利更让人意气飞扬,尤其是这样一场精彩绝伦的歼灭战,而对手又是非同一般的强悍。那种胜利者、征服者的巨大快感,那种天下舍我其谁的骄横豪气,都在此时此刻得到最大限度的膨胀。
正在收殓同伴尸首的唐军士卒纷纷向统帅施礼,他们割下阵亡将士的头发,包入写有名字的白布中,待回师时交还家属。而尸体则草草用战袍破毡裹好,一齐放入挖好的大墓穴,最后在墓前插上刻有姓氏和籍贯的木牌。不知有多少大唐男儿的尸骨,就这样长眠于广袤的西域土地,直至渐渐被人遗忘,被风沙和冰雪无情地抹去。
一阵悲怆凄凉的歌声幽幽响起,众人循声望去,两垛巨大的火堆正在燃起,焦黑的浓烟袅袅升起,空气中突然弥漫起一股奇怪的香气……
“是胡人在焚烧亡者尸体,”李嗣业悄声说,“他们会把死人烧成灰,这样死者的魂灵才会升上他们所说的极乐世界。”
高仙芝点点头,他也知道,笃信鬼和袄教的胡人都有这个风俗。“嗯,是李天郎的人么?”
“是的,都是番兵营的士卒。”
高仙芝将那把黄金剑柄的朅师短剑递给身后的亲兵,歪头望了望火堆,“奇袭成功,勇夺隘口,生擒敌酋,破敌战阵……哼哼哼,倒什么都叫这个李天郎碰上了!”
“大将军,李部折损惨重,死伤者尽为西凉团劲卒,这下李天郎是折了老本了。”李嗣业叹道,“这等惨胜,对李天郎来讲,可是得不偿失!就这点说,他可没有阿史那龙支聪明!”
“哼……”高仙芝一提马缰,小跑着奔向散发着奇怪味道的焚尸火堆。后面有几个随从咳嗽起来,不是因为呛鼻,而是因为那人肉燃烧的特有气息。
火堆周围跪坐了一地的番兵营李部将士,只要活着的,都在。萨满巫师唱着送葬的长调,沉重地敲打着手里的法器,为英勇战死的将士送行。看着和自己朝夕相处的弟兄被火舌卷没,化作黑色的浓烟,这些平日里逞勇斗狠,杀身成仁的汉子们无不潸然泪下。不少人痛哭失声,相拥而泣。
“弟兄们,好走啊!”李天郎将满满一壶马奶酒倾倒向熊熊燃烧的火堆,周围诸人也效仿洒酒,翻滚的火焰随之跃动,烧灼出醉人的酒香。
火越燃越大,柴火中央整齐躺列的尸身渐渐扭曲模糊,再也看不见了。
李天郎剧烈地咳嗽起来,赵陵和阿史摩乌古斯同时伸手扶住他。
鲜血,不仅从身上的绷带缝隙沁将出来,还从嘴里滴落到已经染透血腥的沙场雪地上。
“都尉,你受伤这么重,还是下去歇息吧。”赵陵含泪道,“死者已逝,活着的弟兄们可还指望着您哪,咱们离不开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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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1-18 11:46 | 显示全部楼层

89朅师军神疯了
“不是给他个大便宜么!”李嗣业不解地问高仙芝,“现旃陀罗拔几无一兵一卒把守,唾手可得,阿史那龙支瞬时便可拔之。胡人势必进城劫掠,尔等寸功未建,大将军为何……”
高仙芝笑了笑,“挨了一鞭的阿史那肯定会进城屠戮,以泄怨气,正好以立我安西都护府之威,朝廷或西域诸国若有诘难,则是胡人之过,本使自有处置…… ”
李嗣业低头闭上了嘴,恐怕还不只于此吧,他不敢再往下想……
上千具前伏后仰的尸体陷没在深浅不一的雪窝里,洁白的大地因此赤红,散落的兵器旗帜点缀其间,构成了朅师兵败的凄惨画面。受伤的朅师战士三个一群五个一伙聚集在可怜的圆盾后面,苟延残喘。费兰吉提斯重甲和圆盾上,插着刺猬一样的箭矢,就是一声假装的鸣镝,也让已成惊弓之鸟的朅师人颤抖不已。
“哈哈!哈哈!拿我的鹰帜来!冲啊!冲啊!”一个披头散发的朅师人突然冲出人群,狂笑着,冲着缓缓逼近的唐军手舞足蹈,“冲啊!冲啊!萨满沙之槌!”
两声短促的号角,箭雨停止了。
“啊!啊!萨满沙之槌!”
疯子且舞且笑,冲进布满尸体的小溪,一边伸手拉那些尸体,一边大喝:“都起来!不许再睡!你们可是荷泰若依!你们是佩尔塔!你们是费兰吉提斯!啊,你们都不动,好,看我的!我是军神!都跟我来呀!冲啊!”
疯子毫无惧色地迎向如墙而进的唐军,在盾牌前被撞翻在地,几个唐军士兵出阵,抡起棍棒枪杆一阵乱打,疯子嗷嗷乱叫,狼狈不堪,最后捶胸顿足地号哭起来,“都不听我的,都不听我的!这下完了!失败了!”
从盾牌缝隙小心翼翼张望的朅师人尽皆目瞪口呆:那个满嘴胡言乱语,失心发疯的,就是他们的军神,素迦!
还勉强竖立的几杆鹰帜怆然倒下……
一股浓浓的黑色烟柱从帕拔铁隘口山后升起,阿史那龙支攻陷了朅师都城旃陀罗拔。高仙芝很满意一切都按照自己计划逐步实现了。他终于笑出声来,越笑声音越大,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盖过了素迦癫狂的嘶号,席卷了残阳如血的战场,飞过披肝沥胆的大唐将士,直贯入红雪皑皑的南迦山!
“大唐!大唐!”成千上万的唐军将士随声而噪,鼓号齐鸣,威震天地!
九千朅师精锐,尽殁此役,在跪地乞降的两千余生还者中,大多数是预备队的志愿兵和轻装的辅助兵。这的确是朅师军队旷古绝伦的一场灾难,让整个朅师流尽了血,折断了脊梁!至少在十年之内,朅师将不会再有这样一支出色的大军!
作为对手的唐军也有近九百人战死疆场,几乎同样数目的士卒受伤。
食腐的秃鹫在鏖战停歇的沙场上空盘旋,聒噪的乌鸦耸肩伫立在倒插的矛杆上,流尽血的战场突然冷却下来。
鏖战停歇,悲歌阵阵。
颓丧的朅师俘虏排成整齐的四列,每个人的脖子上都拴着绳索,即使是将军和贵族,也不例外。而队伍的最前面,是疯癫的素迦和行尸走肉般的勃特没。
唐人的皮鞭不时地落在这些失魂落魄的战俘身上,迫使他们不得不跨过一具具同伴的尸体,甚至踏着他们神圣的鹰帜返还死气沉沉的旃陀罗拔城。
按照边令诚的主意,这些俘虏将走过旃陀罗拔最繁华的街道,集中在神庙前的广场上,听候发落。届时,所有的朅师百姓都会看见他们国王和军神的狼狈模样。
边令诚,这个“代朕巡幸”的宦官折磨人真是有一套,每次战胜之后,总有他别出心裁的损人手段。“让朅师人知道开罪大唐后会有怎样的结果,他们自酿的苦酒,必须让他们自己全部喝光,那滋味……呵呵,一万年也忘不掉!”对此高仙芝深以为然,尽管他更关心的是歼灭朅师军队的有生力量,但只要边令诚的做法能够击垮朅师人匹夫之志,令他们再也不敢有起兵反抗之心,他也乐得卖这个交情给没卵子的宦官。
高仙芝骑马缓缓巡视着烽火泯灭的战场,这是他细细品验胜利果实的惯有方式。对于一个统兵将帅来说,没有什么能比胜利更让人意气飞扬,尤其是这样一场精彩绝伦的歼灭战,而对手又是非同一般的强悍。那种胜利者、征服者的巨大快感,那种天下舍我其谁的骄横豪气,都在此时此刻得到最大限度的膨胀。
正在收殓同伴尸首的唐军士卒纷纷向统帅施礼,他们割下阵亡将士的头发,包入写有名字的白布中,待回师时交还家属。而尸体则草草用战袍破毡裹好,一齐放入挖好的大墓穴,最后在墓前插上刻有姓氏和籍贯的木牌。不知有多少大唐男儿的尸骨,就这样长眠于广袤的西域土地,直至渐渐被人遗忘,被风沙和冰雪无情地抹去。
一阵悲怆凄凉的歌声幽幽响起,众人循声望去,两垛巨大的火堆正在燃起,焦黑的浓烟袅袅升起,空气中突然弥漫起一股奇怪的香气……
“是胡人在焚烧亡者尸体,”李嗣业悄声说,“他们会把死人烧成灰,这样死者的魂灵才会升上他们所说的极乐世界。”
高仙芝点点头,他也知道,笃信鬼和袄教的胡人都有这个风俗。“嗯,是李天郎的人么?”
“是的,都是番兵营的士卒。”
高仙芝将那把黄金剑柄的朅师短剑递给身后的亲兵,歪头望了望火堆,“奇袭成功,勇夺隘口,生擒敌酋,破敌战阵……哼哼哼,倒什么都叫这个李天郎碰上了!”
“大将军,李部折损惨重,死伤者尽为西凉团劲卒,这下李天郎是折了老本了。”李嗣业叹道,“这等惨胜,对李天郎来讲,可是得不偿失!就这点说,他可没有阿史那龙支聪明!”
“哼……”高仙芝一提马缰,小跑着奔向散发着奇怪味道的焚尸火堆。后面有几个随从咳嗽起来,不是因为呛鼻,而是因为那人肉燃烧的特有气息。
火堆周围跪坐了一地的番兵营李部将士,只要活着的,都在。萨满巫师唱着送葬的长调,沉重地敲打着手里的法器,为英勇战死的将士送行。看着和自己朝夕相处的弟兄被火舌卷没,化作黑色的浓烟,这些平日里逞勇斗狠,杀身成仁的汉子们无不潸然泪下。不少人痛哭失声,相拥而泣。
“弟兄们,好走啊!”李天郎将满满一壶马奶酒倾倒向熊熊燃烧的火堆,周围诸人也效仿洒酒,翻滚的火焰随之跃动,烧灼出醉人的酒香。
火越燃越大,柴火中央整齐躺列的尸身渐渐扭曲模糊,再也看不见了。
李天郎剧烈地咳嗽起来,赵陵和阿史摩乌古斯同时伸手扶住他。
鲜血,不仅从身上的绷带缝隙沁将出来,还从嘴里滴落到已经染透血腥的沙场雪地上。
“都尉,你受伤这么重,还是下去歇息吧。”赵陵含泪道,“死者已逝,活着的弟兄们可还指望着您哪,咱们离不开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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